“吴原依这半生所受的苦,哪次不是因为你?”皇甫义冷冷的质问更是让白如影的内心陷入了深深的挣扎。
皇甫义说的每句话都是那样的扎心!却都是真的。
皇甫义看着白如影那几乎崩溃的、充满指控与绝望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他本可以不必现身,然而,当他的目光掠过白如影苍白憔悴的面容,那因长途跋涉和心力交瘁而深陷的眼窝,那为了寻找吴原依几乎不顾一切的执拗。他心中也同样知道面前的这个女子那是吴原依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宁愿无情蛊发作至命也要缠绵悱恻的女人。
罢了!皇甫义在心中无声叹息。为了那不知好歹的人,他终究无法硬起心肠。
而正在这时白如影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
眼泪顺着她的眼角落下来。
“皇甫义!”
皇甫义身形一顿,眼神对上对方的无助。
“娘亲!”
“大宫主!”
二人便要将她扶起,却被她拒绝。只得一同跪下。
“皇甫义!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原依在哪?我真的不能没有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他避开白如影痛苦的眼眸,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跟我来。”
没有多余的解释,他转身便朝着山林更深处走去。
白如影愣了一下,与吴思影、柳天凤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无论前方是陷阱还是希望,为了吴原依,他们都必须去。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又绕过一条潺潺溪流,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明显比之前那小木屋精致、宽敞得多的两层木楼依山而建,楼前还用篱笆围了个小院,院中种着些寻常花草,虽不名贵,却打理得井井有条。
此时已是傍晚,木楼里飘出阵阵饭菜的香气,带着人间烟火的温暖气息。
一个穿着嫩粉色衣裙的小姑娘正端着碗碟从厨房出来,往正堂走去。
她约莫十六七岁年纪,面容娇俏,行动间带着一股活泼泼的生气。
她看到皇甫义,脸上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皇甫叔叔,你回来啦!”
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皇甫义身后的白如影三人时,那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
尤其当她看到气质出众、风韵犹存的白如影时,那双杏眼里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他们是谁?”粉衣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刺。
皇甫义淡淡道:“故人。” 他显然不欲多解释,径直问道:“他呢?”
粉衣少女嘟了嘟嘴,不满地瞪了白如影一眼,才不情不愿道:“公子说闷,去后山摘野果子了。”
白如影听到“公子”二字,心猛地一跳,再也按捺不住,急切问道:“姑娘,你说的公子,可是吴原依?他……他怎么样了?”
粉衣少女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竖起全身的刺,挡在通往内室的门口,虽然她的阻挡在众人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公子就是公子!你们不许打扰他!皇甫叔叔说了,公子需要静养!” 她那副维护的姿态,仿佛吴原依是她专属的宝贝。
白如影身为女人的直觉让她心中莫名一酸,这少女对原依的关切,显然超出了寻常的照顾。但此刻她无暇计较这些,只想立刻见到丈夫。
“带路。”皇甫义没有理会少女的阻拦,语气不容置疑。
粉衣少女虽不情愿,但在皇甫义的目光下,还是气鼓鼓地跺了跺脚,转身引着他们往后山走去。
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夕阳的金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点。就在一片挂满红色小野果的灌木丛旁,他们看到了那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他们,身形依旧是记忆中的挺拔修长,穿着一身简单的素色布衣。披着一件连帽斗篷。他正微微踮着脚,专注地伸手去够枝头一颗格外红艳的果子,动作间带着一种与他身形不符的……稚气。
“原依!”白如影声音颤抖,带着泣音,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
那人闻声回过头来。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
映入白如影眼帘的,依旧是那张她魂牵梦萦的俊美脸庞,五官深邃,线条完美,如同上天最杰出的作品。
忽然一阵风吹过,那原本包住脑袋的连帽披风滑倒后颈。
那一头本该乌黑如墨的长发,此刻却如银似雪,披散在肩头,在夕阳下闪烁着刺目的光泽!青年模样的面容,配上这满头霜雪,形成了一种极致诡异又惊心动魄的美。
白如影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原依……你的头发……”
吴思影亦然:“爹爹……”
吴原依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几个人,尤其是泪流满面、情绪激动的白如影,他那双原本应深邃睿智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像山涧的溪流。
带着几分茫然,几分好奇,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激动,更没有面对爱人的缱绻。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银色睫毛像蝴蝶翅膀般扇动了一下。
他似乎觉得白如影脸上的泪水很有趣,又似乎被她悲恸的神情弄得有些无措。
他歪了歪头,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然后,他将刚才费力摘到的那颗最红最亮的野果,小心翼翼地递到白如影面前,脸上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甚至带着点讨好意味的笑容。
“你是想吃吗?给你……” 他的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稚嫩语调:“……不哭……”
白如影如遭雷击,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她的原依,那个顶天立地、举世无双的爱人,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吴思影也强忍着巨大的震惊和心痛,走上前来,声音哽咽地唤道:“爹爹……你怎么了?你不记得女儿了吗?”
吴原依的目光被吴思影吸引,他看了看吴思影,又看了看白如影,似乎在进行某种艰难的“思考”。
“爹爹!她是娘亲呐!”吴思影急道。
然后,吴原依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眼睛一亮,学着吴思影的口型,对着白如影,用一种清晰又带着孩童学舌般的腔调,清脆地喊道:
“娘——亲!”
“……”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寂静。
白如影猛地捂住嘴,泪水决堤而下,却不是喜悦,而是铺天盖地的心碎与绝望。
吴思影踉跄一步,若非柳天凤及时扶住,几乎软倒在地,她看着眼前满头白发、行为举止如同幼童的父亲,美眸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震惊与哀伤。
柳天凤也是目瞪口呆,他想象过找到未来岳父的各种情形,或重伤,或被困,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局面。
就连一直气鼓鼓的粉衣少女,此刻也闭上了嘴,眼神复杂地看着吴原依,又看看悲痛欲绝的白如影母女。
皇甫义站在稍远的地方,沉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绝非平静。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山林静谧。
白如影再也抑制不住,积攒了多年的思念、悔恨、担忧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化作一声泣血的呼唤,整个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身影踉跄奔去。“原依!是我!我是如影啊!我来晚了!”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衣袖的刹那,吴原依却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转过身来。
他看到泪流满面、情绪激动扑来的白如影,那双清澈纯净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熟悉,只有全然的陌生和一丝被惊吓到的恐慌。
“阿义!”他低呼一声,像是寻求庇护一般,脚步慌乱地向后疾退,竟是直接躲到了皇甫义身后。
一只手紧紧攥住了皇甫义的衣袍下摆,将半张脸藏了起来,只露出一双怯生生、带着不安的眼睛,偷偷打量着白如影。他对着皇甫义,用一种带着依赖和委屈的语调小声唤道:
“阿义……原依怕……”
这一声“阿义”,如同最冰冷的雪水,瞬间浇灭了白如影心中狂燃的火焰,让她僵在原地,浑身血液都仿佛凝固。
她的原依,不认得她了,甚至……害怕她?而他竟然如此依赖地躲在皇甫义身后?这一幕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她的心窝,比看到他满头银发更让她痛彻心扉。
皇甫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他能感受到身后之人那轻微的颤抖和全然的信赖。
这一刻,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吴原依如此需要他、依赖他的时刻。这短暂的、虚幻的拥有,像偷来的时光,让他心中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酸涩与……一丝卑微的满足。
然而,这满足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他看到了白如影那瞬间惨白的脸,那几乎要碎裂开来的绝望眼神。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依深爱的是谁,原依即使心智全失,骨子里刻着的名字也是“白如影”。自己这片刻的“拥有”,不过是镜花水月,是命运开的一个残忍玩笑。
爱是占有,更是成全。
皇甫义在心中深深地、无力地叹息一声。他掩去眼底所有翻涌的情绪,恢复了那副深沉难测的模样。
他微微侧身,用一种极轻、却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躲在自己身后的吴原依,小心翼翼地、如同交付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般,轻轻推向了白如影的方向。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郑重与……不舍。
“原依,”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对着茫然无措的吴原依说道,“看她,不是坏人。她是……对你最好的人。”
吴原依被他推着,有些不情愿,怯怯地抬头,再次望向白如影。
白如影此刻已强行压下翻江倒海的悲痛,努力挤出一个最温柔、最不具威胁性的笑容,尽管那笑容比哭还让人心酸。她缓缓伸出手,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原依,别怕,到我这儿来,好不好?”
吴原依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和伸出的手,又回头看了看皇甫义,见皇甫义对他微微点头,他眼中的恐惧才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孩童式的好奇和试探。
就在这时,白如影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找回一丝理智,她猛地看向皇甫义,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和质问:“皇甫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原依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他的头发……”
皇甫义迎上她的目光,知道此刻再也无法隐瞒。他目光扫过同样震惊焦急的吴思影和柳天凤,最后落回白如影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沉重的力量:
“数日前,我在灵夜宫外的天崖下找到他时,他已无情蛊毒彻底发作,经脉逆行,脏腑 重创,生机几乎断绝,一头墨发……便是在那时尽数成雪。”他寥寥数语,却勾勒出一幅命悬一线的凶险图景,让白如影等人听得心惊肉跳。
“我身上,恰有外公,也就是原依的爷爷吴晓花前辈刚刚炼制好的无情蛊解药,”皇甫义继续道,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但微微紧绷的下颌泄露了他彼时的心境,“我给他服下,又以自身功力,强行将他逆乱的经脉导正,耗费大半真气,才勉强将他从阎王手里抢回。”
他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正小心翼翼用手指触碰白如影掌心、似乎觉得很有趣的吴原依,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涩然:“命是保住了。但蛊毒发作太烈,终究伤了根本,尤其是……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醒来后,他便成了这般模样。记忆全失,心智亦如稚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当时,我对你有怨气。才带他离开。”
真相如同沉重的巨石,一字一句砸在白如影的心上。原来,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原依曾离死亡那么近;原来,是皇甫义救了他,付出了巨大代价保住了他的性命;原来,这满头华发和孩童心性,是那无情蛊和生死挣扎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摸到她的手而露出傻乎乎笑容的“大孩子”,所有的疑问、所有的责怪,在瞬间都化作了无边无际的心疼与感激。
她感激皇甫义救了他,更心疼原依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她再次向前一步,这一次,动作更加轻柔,更加坚定。她不再急于相认,只是用温暖的手掌,轻轻包裹住吴原依那有些冰凉、正好奇戳着她手指的手。
“没关系……”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泪水却止不住地滑落,但这一次,泪水里除了心痛,更多了一种坚定的力量,“没关系,原依。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怎么样都好。以后……有我陪着你,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吴原依似乎感受到了她掌心传来的温暖和毫无恶意的温柔,他歪着头,眨了眨银色的长睫毛,终于不再闪躲,任由她握着手,脸上露出了一个纯粹而依赖的笑容。
“娘亲……”吴原依忽然温柔的又唤了一声。
白如影抬手轻抚着的吴原依的脸庞,声音温柔的像水:“原依!我不是娘亲!我是你的妻子白如影!”
吴原依被白如影触碰到他的那一刻,本能的想避开。但不知为何只要对上那双温柔的眼睛,他便乖乖他任由她抚摸。
这感觉应该是极为熟悉,又似乎是他向往的。
他想在脑海中想再多探究一点关于眼前这个女人的记忆,便觉得身上一阵疲惫。
下一刻,他便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原依!”白如影大惊失色,抢先一步在他倒下去之前将他抱住。
“原依!你怎么了?”
“他因为心智受损,不能过度用脑,他现在每天要休息十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保持清醒。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好转?”
皇甫义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白如影小心翼翼、如同呵护稀世珍宝般将吴原依的手握在掌心,看着吴原依对她展露全然的信任。
“原依……原依……”
白如影再次心如刀割。
皇甫义又道:“我每天还是会为他运功调息,防止他的经脉再次运行。”
“谢谢你!皇甫义……”白如影充满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这段时间对原依的照顾。以后这些都交给我。”
皇甫义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他还活着。她的原依,还活着。
这就够了。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他是否记得前尘往事,只要他还在呼吸,还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对她而言,便是黑暗尽头最璀璨的光,是干涸心田降下的甘霖,是命运对她最大的宽恕与救赎。
那些年的分离,这些日夜的煎熬与悔恨,在这一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她不再是被留下的人,她重新找到了她的岸。
白如影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在木楼住了下来。
而那个粉衣少女,名叫小禾,虽然依旧对白如影母女充满敌意,但在吴原依的事情上,她却发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清晨,木楼浸染在淡金色的曦光中。白如影打来温水,用柔软的布巾,极轻极柔地为坐在窗前的吴原依擦脸。
他乖乖仰着脸,闭着眼睛,长长的银色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安静地垂着,享受着这舒适的伺候。
擦完脸,白如影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梳理他那头如雪银丝。发丝细软,带着冰凉滑腻的触感。她梳得极其耐心,生怕扯痛他分毫。
“原依,头发白了也很好看,”她一边梳,一边柔声低语,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像天上的云,像雪山的月光。”
吴原依似乎听懂了夸奖,从喉咙里发出小猫一样满足的“咕噜”声,微微歪头,蹭了蹭她拿着梳子的手。这个依赖的小动作,让白如影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
小禾端着早饭进来,看到这一幕,气鼓鼓地把碗筷放得砰砰响,嘀咕道:“公子以前都是我梳头的!”
白如影只是抬眼淡淡看了她一下,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笑意。
吴原依却忽然转过头,对着小禾的方向,皱了皱挺秀的鼻子,含糊道:“要……要娘亲梳。”
小禾瞬间如同被霜打过的茄子,蔫了下去。
吃饭时,问题来了。曾经的吴原依饮食清淡,注重养生。现在的“吴原依”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口味挑剔得很。
他看着桌上绿油油的青菜,把嘴巴撅得老高,用勺子嫌弃地拨到一边:“不要这个,苦苦的!”
白如影还没说话,小禾立刻献宝似的夹起一块烧得红亮的肉:“公子,吃这个,这个香!”
吴原依看了看肉,又偷偷瞄了一眼白如影,见她只是温柔地看着自己,并没有像小禾那样急切,他忽然把碗往白如影那边推了推,眼巴巴地看着她:“娘亲……喂。”
柳天凤在一旁看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连忙低头猛扒饭。吴思影也是忍俊不禁,又觉心酸。
白如影却从善如流,拿起他的碗筷,细心地将肉和米饭拌均匀,又耐心地把里面他不爱吃的姜丝一点点挑出来,然后才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吴原依立刻张开嘴,啊呜一口吃掉,嚼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看着白如影笑得眼睛弯弯,还不忘指挥:“还要那个……红色的果子!”
红色的果子便是胡萝卜丁。
小禾看得目瞪口呆,以前她喂饭,公子可从来没这么“听话”过!白如影却甘之如饴,仿佛喂他吃饭是世间最大的乐趣。
午后,白如影会牵着吴原依在木楼附近散步。他对外界充满了好奇,看到翩翩起舞的蝴蝶会兴奋地指着叫“花花”,听到鸟鸣会学着“啾啾”叫,看到溪水里游动的小鱼,甚至会蹲下来试图用手去捞。
白如影就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与宠溺。他跑快了,她会轻声提醒:“原依,慢点,当心摔着。”
他蹲久了,她会担心他腿麻,柔声劝他起来。他玩得满手是泥,她也不恼,只会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仔细地帮他擦干净。
不过短短两三日,吴原依便彻底变成了白如影的“小尾巴”。她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白如影在厨房帮小禾准备晚饭,他就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双手托着腮,眼巴巴地望着她。
白如影在房里整理衣物,他就趴在桌子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或者摆弄她带来的一个小香囊,自得其乐。
晚上睡觉更是离不开。第一晚,白如影顾及他的状况,本想和女儿挤一挤,让吴原依独自睡。结果半夜,吴思影哭笑不得地来敲母亲的房门,后面跟着抱着枕头、赤着脚、眼圈红红、像个被遗弃的小兽般的吴原依。
“娘亲……”他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怕……一个人,黑……”
白如影的心瞬间融化,所有的顾虑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她连忙将他拉进房里,柔声安慰:“不怕不怕,娘亲在这儿,以后都陪着原依睡,好不好?”
从那以后,白如影的房间就成了吴原依的安心之所。
他必须握着白如影的一根手指,或者拽着她的衣角,才能安然入睡。睡梦中,他会无意识地靠向她,寻找温暖和安全感。
白如影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借着月光凝视他熟睡的容颜,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睡颜,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觉得过去所有的苦难,都在这片刻的安宁中被抚平了。
活着,真好。能这样守着他,真好。
柳天凤有一次从附近小镇回来,特意买了一串糖葫芦想讨好未来岳父。虽然这岳父现在心智是他“弟弟”辈。
但架不住这未来岳父的颜值高啊。又年轻,柳天凤还是很想和他亲近。
吴原依看到红艳艳的糖葫芦,眼睛都亮了,接过来舔得欢快。
“谢谢……凤凤!”
这一声凤凤直接萌化了柳天凤的心既然岳父这么爱吃,明天再给他多买几串。柳天凤暗暗盘算。
白如影怕他吃多伤牙,柔声商量:“原依,给娘亲尝一个好不好?” 吴原依看着只剩两个的糖葫芦,又看看白如影,脸上露出剧烈的挣扎,最后还是忍痛递过去,奶声奶气地说:“那……那娘亲只许吃一个小小的!” 那副小气又舍不得的样子,逗得众人大笑。
而一旁的小禾也想如法炮制,撒娇道:“公子,也给我吃一个嘛!” 吴原依立刻把糖葫芦藏到身后,警惕地看着她:“不给!这是娘亲和我的!” 双重标准表现得淋漓尽致。
吴思影一开始还试图引导吴原依认出自己,拿着以前的物件给他看,耐心解释:“爹爹,你看,这是你以前送我的玉佩,我是思影,你的女儿呀。”
吴原依拿着玉佩玩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和自己年纪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吴思影,十分困惑,然后恍然大悟般,学着白如影的口吻,对吴思影认真道:“妹妹,乖,叫哥哥。”
吴思影当场石化,柳天凤憋笑憋得肩膀直抖。白如影又是好笑又是心酸,连忙搂过女儿安慰,顺便纠正吴原依:“原依,这是我们的女儿思影,你要叫她名字,或者……像叫我一样叫她也可以。”
于是,吴原依从善如流,开始追着吴思影喊“姐姐”,弄得吴思影哭笑不得。
小禾不死心,某次趁白如影在忙,偷偷拿了块点心想单独喂给吴原依。
吴原依接过点心,却没有立即吃,而是噔噔噔跑去找白如影,举着点心,告状道:“娘亲,小禾姐姐偷偷给我吃的!她说不要告诉你!”
白如影忍着笑,配合地板起脸:“哦?是吗?那原依应该怎么做?” 吴原依立刻挺起小胸脯,一脸“我很乖求表扬”的表情:“原依没有偷吃!拿来给娘亲!” 成功获得白如影温柔摸头奖励一枚,以及身后小禾气得跳脚却又无可奈何的身影。
短短几日相处,吴原依虽然记忆全无,心智如童,但他骨子里对白如影的亲近和依赖,却以一种最纯粹、最直白的方式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他信任她,眷恋她,仿佛她是他与生俱来的港湾。而白如影,则将这失而复得的宝贝捧在手心,倾尽所有的温柔与耐心,将他重新宠成了一个幸福的孩子。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那一头银发和温柔注视着他的女子身上,岁月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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