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苍白灯光如冷雨般洒落在弥漫着尘埃与冻结气息的空气中,金属管道上结出斑驳的锈斑,微弱的震颤从脚底深处传来,像是整座 Site-01都在某种无形脉搏的搏动下低鸣喘息。
圣地亚哥的身影在这静寂中轻轻晃了一下。
听到那句话,他一开始只是眉头微挑,眼神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错愕。
下一刻,那双苍老眼瞳深处仿佛有什么沉睡多年的玩笑被突然捅破,他突然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笑声回荡在这座封闭之地,如洪钟般震响,带着一种过时者的荒诞、幽默与对荒谬现实的自嘲。
“亚伦·西格尔……你还真是……”
他笑着,笑到声音发哑,却还是喃喃着。
“你们还真是……比我们还更像是魔王啊!!!”
[0-01]只是平静地站在那,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个曾与他一同写下部分世界规则的老者。
笑声最终收敛。圣地亚哥捋了捋杂乱而花白的头发,眼角的皱纹挤压得像是被时光烙印的树皮。
他抬头望向面前这个继承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和欣赏。
“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东西的……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魔王群军的遗产,又被你们挖出来了?”
他眼神闪烁,像是在试图拼凑某个他已然远离的复杂谜团。
“你们是怎么挖的?通过那个背叛者,那个接替了卡尔文·卢西亚的位置的倒霉蛋?”
“你们用背叛者的兽剖开哪些残存的掩埋物?从‘图书馆’里把那东西翻出了什么,然后借着四君主的手——”
他顿住,像是意识到什么,露出一种迟来的、讥诮的表情:
“哦豁……我大概能想到它们落在祂们手里之后是什么后果了。”
语气一沉,他的目光陡然锋利得像刀锋,扫向亚伦:
“祂们会在我们这些老东西的基础上继续扩展,继续生长,那是祂们的天性。”
“我猜……应该有不少于五十个异常项目标本落到了祂们手里。”
“如果再配合完美义体项目……哈,真是好算盘。”
圣地亚哥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仿佛在穿越无数灰烬档案和记忆裂痕:
“那个所谓的0-13,真是十足的倒霉蛋……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他成了你们的切割刀,成为了跟你哥哥一样的牺牲者。”
“你们拿他——先是剥夺天国内部的金融街污染,再用他去顶替卡尔文·卢西亚的失位……甚至让他戴上背叛者的帽子,把那些不成熟的半成品从那无尽的图书馆里面挖掘出来,丢给四君主。”
“你们是笃定,祂们会吃下去。”
他语气变得讥诮而锐利:
“也笃定祂们四个最终会因红王的问题,将这些碎片回吐出来协助你们的义体项目完成最后阶段。”
“可惜啊……那个倒霉蛋最后的下场,估计也不会好太多吧。”
“依照你们这些比资本家还要恐怖的疯子……依照你们吃干抹净、寸草不生的成事手段,一鱼三吃哪够?”
圣地亚哥微微前倾,语调压低,像是低语,又像控诉,又像喟叹:
“你们肯定还要更多。”
他一根根掰着自己的手指,像是在清点一桩桩黑色交易中的筹码,每数一根,语气就更沉一分:
“如果那个倒霉蛋真的如你们所愿,将那些标本从‘图书馆’的根系底部一一挖出,并亲手奉献给四君主,那接下来发生的事……我几乎可以预见。”
“祂们必定会为这些标本搭建一个庞大的培养皿——一个足够庞大,足以承载整个遗产重塑的空间。”
“而这个培养皿……理所当然地,会选在泰拉周边的以太带——天国过去曾经规划过的亚空间太阳战区波段。
那整个区域,是信仰神只的栖居之地,也是整个以太密度最稳定、最适合构筑实验场景的生态口袋。”
他微微仰头,语调中带出一丝几近讽刺的钦佩:
“多么精妙……你们借祂们之手,不仅激活了遗产,还顺势将那些盘踞外围的神明一并拉下场,方便之后的清算”
“可你们当然不会止步于此。”
他又掰下一根指骨,喃喃道:
“还有……肯定还有……让我这个旧时代的遗老再想想……”
片刻沉默之后,他眼神一冷:
“啊,对,还有那两个顽疾——金融街和世界树。
这是天国必须清除的阻碍,而四君主的跃迁正好替你们开辟道路。”
他摇头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分辨的感慨:
“可这……还没有完。”
“你们这些敲骨吸髓,比吸血鬼还有贪婪,比葛朗台还有吝啬的家伙绝对不会就此止步。”
他猛地抬眼,锐利的视线仿佛穿透那无声的墙壁:
“还有尸体——那个被你们掏空了全部价值的背叛者他还能够继续榨干;还有那片藏匿在虚无中的图书馆;还有那柄弑神之枪……”
“你们什么都不会放过。”
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缓缓靠回到那冰冷的金属囚椅上,仰起头,望着眼前这个身着三件式灰西服的男子。
此刻,老者语气不再讥讽,而是缓缓低沉了下来,眼神深邃,像是穿透了这整整两个时代之间的鸿沟。
他看着面前的继承者、策划者、开端的缄默之人,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开口:
“亚伦·西格尔——”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着,低沉得像是深井下的水声:
“你们还真是什么都要算计啊。”
那不是责怪,也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近乎钦佩的悲哀;
看啊,只有这样子的怪物,才能带领天国走的更远。
老者坐在那张冰冷、锈迹斑驳的金属囚椅上,那双曾经握住文明咽喉的手上的骨节在寂静中发出不甘的摩擦声。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抬头,望着站在监牢门前的那道挺拔身影,目光柔和下来。
那是一种长辈对后辈的凝视,穿透了权力的戾气,也越过了时间所构建的壁垒。
“亚伦,我可怜的学生啊……”
他的语气没有讽刺,没有审判,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慈爱的体恤与怜惜。
“你不会累吗?”
[0-01]站在那里,没有回应。
老者继续说道,声音低缓,带着难以言表的难过:
“别人还能定期清理记忆,卸下负重,偶尔获得些许喘息的机会……但唯独你,必须记得一切,背负一切,穿越这片地狱,并且永远不能停下来。
你知道,那本书……那本书永远是活的,它会记住所有代价,也会一笔不漏地索取偿还。”
他抬起手,轻轻地指向自己破碎的胸口:
“我们用它完成了那么多不可能的事,救赎、复原、欺骗命运、窃取神只……可每一次想想那些支付过的代价,我都会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亚伦,我们终究会下地狱的。”
[0-01]难得没有沉默。
他垂下眼帘,轻声应道:
“是的,我们都会下地狱……这是毋庸质疑的事实。”
空气再次凝固,仿佛连囚笼内的时间都为这一句沉重的事实而停滞。
过了片刻,圣地亚哥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复杂的笑:
“那么,这次你来找我,除了带来一些……好消息’,和陪我这把老骨头唠唠嗑之外,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0-01]只是微微的对着圣地亚哥鞠躬。
“看起来,这次……我得先你一步下地狱了。”圣地亚哥释然的笑了。
[0-01]静静地看着他,声音没有波动:
“走吧,老师。我需要你去双生之门,替全体人类赴死。”
圣地亚哥微微歪了歪头,语气玩味中带着一丝老练:
“代价之一?”
[0-01]点头:
“是的,代价之一。”
他语气冷静,像是在阅读某份操作手册:
“一次全体人类灭绝级末日黄昏换来的机会;我没有去读它所列出的完整代价,也没有尝试去计算清偿路径,因为我知道,那样做我会死,而现在……我还不能死。”
他顿了顿,抬起眼睛,望进那位曾为他授业的长者眼底深处:
“所以,我需要老师您替我,替天国,替全体人类……去领受这份死亡。”
老者没有动,仿佛这沉重命题早已在他心头沉积多时。
他没有愤怒、没有拒绝,只是笑了笑,眼里浮现出一种久违的亮光。
“亚伦……”他轻声道,“你总算是……给我带来了一份我喜欢的礼物。”
这句话既像感慨,又像是为某种命运的注脚。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卸下了囚笼、岁月与失望的重压,声音平稳:
“那就走吧,亚伦,现在也该我下地狱了。”
……
……
泰拉。
保加利亚东北,黑海之滨。
深地裂层,岩石如脉络般延展,仍弥漫着第二执政官被收容后残余的精神潮汐。
夏修静静坐在石壁旁,身上的血迹与王座反馈造成的残余能量仍在缓慢蒸腾,像是神明降世后的余烬。
他没有呼唤[彩虹桥]。
不是忘记,也不是拒绝,而是此刻的他,并不急于回到天国。他知晓,这一刻,他所承载的,不仅仅是“开球行动”的胜利,更是两个世界的双重跃升。
【天使擢升仪式进行中——】
【识别完毕——】
【个体认证:休·亚伯拉罕】
【数据比对中……】
【权限链交叉校验通过】
【谱系同步中……】
嗡鸣声在地底静谧中响起,宛若一缕光流穿透深渊。
【原定等级:中二阶·正统执行记录者】
【接收事件标识:「开球行动」·完成】
【晋升路径判断:有效·非越阶·预设记录存在】
【正在写入升级档案……】
数据静默片刻,随后缓缓展开:
【上三级天使编制目录·正式解封——】
【当前定位:托罗努斯——座天使阶】
下一瞬,洞窟四周的温度骤然升高,仿佛整个空间被一种透明逻辑包裹。
那是天国之光——并非照明,而是信息本身具象为感官反馈的存在。
一层层羽状信息结构从虚空中落下,如圣典中的密文羽翼,在夏修的周身构建出新的形象。
【晋升确认——】
【新阶级:基路伯——智天使阶】
【权限主轴:通识守密·认知监理·意志编码】
“我算不算两头升官啊……”
夏修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升官后的雀跃,但他的心绪却无比清醒。
他现在可谓是走到两个谱系的顶点。
一边是欲肉谱系中的第五圣人,王座的第五顺位;一边,是天国谱系上三级中的第二阶级智天使。
随着天国权限层层解封,一道如清光却沉重如星辰般的感知从他灵魂最深处缓缓流淌开来。
夏修能感觉到天国意识网对他的呼应越来越深层,某些原本被屏蔽的语义、权限与通路,如今已如指尖浮尘般随他意志而动。
可就在这晋升的瞬息之后,他的身体却微微一震。
有某种古老而沉眠的东西,在体内苏醒。
它本就存在于他灵魂深处,只是被严密封锁着。
夏修眉头蹙紧,右手缓缓伸出,按住心口,深吸一口气,意识下潜,将那团躁动不安的存在从幽深意识之中“拽”了出来。
——啪。
一声极轻的脆响,像是密封石棺在星尘间打开的回音。
出现在他掌心的,是一张黯金色的羊皮纸。
它的纹理苍老而紧密,如干涸的龙血浸润其上,边缘则被某种永不熄灭的黑焰灼烧而起焦化裂痕,围绕着一圈复杂扭曲的符文,仿佛在以一种古老语言低语呢喃。
羊皮纸正中央,一枚纯黑如墨、毫无反光的印章悬空浮现。
那是一只眼,一只不具备情感、却仿佛无所不见的眼。
它没有瞳孔,只有深渊般的漩涡。
注视它,就像是在凝视一场无法回溯的末日。
这是七印之一。
【第三印·黑印】
当夏修的手指与那黯金色羊皮纸上的【第三印·黑印】彻底接触的瞬间。
那枚宛如深渊之眼的黑印轻轻一震。
随即,无需他开口、无需任何媒介,一道破碎、模糊、像是隔着时间本源传递的影像片段,如油墨般从印记中缓缓泼洒出来,投射在他眼前的空气里。
影像最初是寂静的,一片全然失焦的灰雾,像是冰冷铁粉掺杂信号干扰的静电噪点屏幕。
但随之,一道黑色的轮廓缓缓从灰白世界中勾勒出来,那是翅膀,庞大到无法完整摄入观测框架的翅膀。
它们缓缓地扇动着,羽翼的边缘像是被撕裂的战旗,混乱而又对称,宛如某种被数字压缩后的神性畸形。
中央的身影模糊、塌陷,仿佛连摄像装置本身都无法承载它的形态。
它是影像之中最纯粹的黑。
不是颜色,而是一种信息真空。
四周是水雾?
冰尘?
亦或是永恒燃烧的灰?
画面无法识别环境,只能透过那由信号投射框与参数标线勉强框定的目标区看出。
它正缓缓从某片废墟中升起。
那不是起飞。
更像是一场复苏。
“新的完美胚胎……”
……
……
……
pS:这卷已经接近尾声了,下一卷虽然还是常青藤战争,但是它具体来说应该算是——恒常性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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