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夫人把自己安慰好了后,就着急回京,她得尽快让她哥帮她上书,让圣上知道,她是被赵安阳骗了,才跟赵凌云断得亲,她是受害者,万万不能让赵赵凌云不认她这个娘。
可再着急赶路,人和马都不能飞,遇上天气不好,就得停下来等天气转好。一行人还没走上一天,天就下起了大雨,河水暴涨,在渡口等着渡河的郑氏夫人又是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急晕过去。
秋纹这帮人不理解老夫人的这份焦急,大老爷人又不在京城,您着急忙慌地往京城赶什么呢?
大雨连下了三天,所有人都被迫暂停行程。到了第四天中午,大雨停歇,郑氏夫人就催着镖头去渡口租船。
镖头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跟郑氏夫人禀告:“老夫人,还是没 法儿走,得官船先走。”
官船?
郑氏夫人当即就想,我是承王,未来太子的亲娘,什么官船我做不得?
郑氏夫人派管事的去找坐官船的官员,她要搭乘官船!
管事的去了,很快就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人家官老爷压根不见他。
“老夫人,要么还是等几日吧,”管事的跟郑氏夫人提议。
大雨停了没多久,这会儿河水还很湍急,他们何必冒险急着走呢?
郑氏夫人等不了,不尽快把她跟赵凌云断亲的事情解决了,她觉都睡不着。
郑氏夫人亲自去渡口找官员,她就不信了,她亲自去了,这个当官的还能不见她。
郑氏夫人想得挺好,可她忘了一件事,赵凌云得罪的人多啊,这会儿在渡口负责督船的官员,好巧不巧正是被赵大老爷狠狠得罪过的人……
“我家老爷说了,老夫人您既然与承王爷断了亲,以后就不要再打着承王爷的幌子行事了,”被这官老爷派来见郑氏夫人的管事,一点脸面都没给郑氏夫人留,“您的那份断亲书还贴在宁州官衙的告示栏上头呢。”
“我家大人公务在身,老夫人多担待些,”管家说完最后这句话后,掉脸就走,都没给郑氏夫人说话的机会。
秋纹等人在旁边站着,都觉得没脸,大气都不敢出。
郑氏夫人气得身子都发抖,一叠声地问这个官员是谁,她不会让她家老大放过这厮的。
官员却是一点都不带慌的,赵凌云这人不学无术,嘴欠找打,人憎狗嫌的,但有一点是好的,赵老大这人公私还是分明的,官员不担心,赵凌云会因为这事找他的麻烦。
官员坐官船走了,郑氏夫人不得已,在渡口又停留了一天。
管事的被她逼得没办法,连夜在渡口排队租船,险些冻死在渡口。
等一行人终于登船了,管事的往船下看了一眼,水浪扑打着船身,船也晃得厉害。管事的心头就发紧,这风浪也太大了。
当天晚上,船行至一个叫蒲草荡的地方,大雨突降,狂风大作,船翻了……
好几个丫鬟婆子葬身河底,郑氏夫人被路过的客船救了起来。但她被冰冷的河水一泡,再呛了水,被救上船的时候,还被打捞她的铁钩子将胸前的一大块皮肤都钩划破了,肋骨都断了两根。
郑氏夫人不是年轻人了,被这么一折腾,人活着被救上来了,气也不多了。
秋纹也命大,被船家救了,浑身湿透地跪在郑氏夫人身旁哭,但这会儿船上没有大夫,客船上的众人也没有办法。
郑氏夫人不愿意死,她还要做太后的,这么大的荣华富贵在等着她,她哪能死呢?
苦撑了一夜,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郑氏夫人睁眼看秋纹,她的神智竟是清醒了。
秋纹激动万分,但船家和船上的几位老人家都是摇头,他们都看得出来,郑氏夫人这是回光返照了。
“就奴婢一个人了,”秋纹跟郑氏夫人哭诉:“奴婢没看见其他人,镖师们都跑了。”
这不能怪镖师们没有职业道德,他们都被水冲走了,还怎么找过来?他们连尾款都没跟郑氏夫人要呢!
“老,”郑氏夫人气音。
秋纹:“什么?”
“老大,西楼,”郑氏夫人已经用尽全力在喊了,但除了将耳朵贴在她嘴巴边上的秋纹,没人能听见她说话。
秋纹哭,“大老爷不在这里啊。”
郑氏夫人抬起手,手冲着京城的方向。
“她这是要抓什么吗?”船家不解地问。
肋骨断了,郑氏夫人抬手的这个动作,没能坚持几秒钟就不得不中止了,疼啊。
郑氏夫人看见了赵凌云,还是那副不她讨喜的模样,郑氏夫人喊,你看看为娘啊,江明月从赵凌云的身后走了出来,也还是那副不讨她喜欢的模样,两口子看她像是在看陌生人。
这怎么能行?
郑氏夫人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她要骂醒这两个不孝的东西,我活着,你们得孝顺我,我死了,你们也得好生地祭祀我!我不管活着还是死了,你们都别想不管我!
可嘴一张,那口吊着的气就也散了,郑氏夫人的眼前一黑,她什么也看不见了,嗯,以后也不会再看见什么了。
“你别哭了,看看你家老夫人是不是还有气吧,”船家提醒就知道哭的秋纹。
秋纹不敢去试郑氏夫人的鼻息,还是船家伸手到郑氏夫人的鼻下探了一把,说:“没气了,死了。”
秋纹瘫软在地,这要如何是好啊!
郑氏夫人的死讯,半个月后才到了东盛帝的御书案上。
“这个蠢妇,”东盛帝骂了一声。
底下的众臣也没人为郑氏夫人说话,他们就是有心拿郑氏夫人来攻击赵凌云,可找不着攻击的点啊。
郑氏夫人远去宁州,是去看二儿子赵安阳的,这跟赵凌云有什么关系?
郑氏夫人去官府立文跟赵凌云断亲,这也不是赵凌云逼她干的,跟赵凌云有什么关系?
郑氏夫人死在回京的路上,第一,这不是赵凌云喊她回京的,第二,不是赵凌云让她走水路的,第三,赵凌云远在关外,怪不着赵凌云不管他亲娘,第四,这母子俩已经断亲了,拿孝字压赵凌云,你当官府出得断亲书是放屁?
东盛帝:“赵彦是个英雄人物,身边怎能有这么一个蠢妇?她与西楼断亲,朕就再帮她一把,让她跟赵彦断亲吧。”
众臣???
还有为死人休妻的?圣上您清醒一点啊!
朝廷为了东盛帝要为已故的老越国公休妻之事,差点吵起来,但等老族长上书,以郑氏不贤为由,要替老越国公爷休妻后,反对的官员们没话说了。
人家族里的意思,他们这些外人还能说什么?再说下去,万一赵凌云回京后骂街,怀疑他们跟郑氏有私情什么的,他们该怎么办?
什么?那是亲娘,赵凌云不会这么丧心病狂?呵呵,那个王八蛋什么事干不出来?世人对郑氏的笑话,有一大半都是从他这里来的!
郑氏夫人的尸骨,老赵家不要,老郑家呢,老郑家也不要,哪有出嫁女葬在娘家祖坟里的?
老族长也是个狠人,他给郑氏夫人在京城外的深山里寻了一块地方,(其实就是林中的一块空地),将郑氏夫人埋那儿了。
然后老族长开始了对郑大学士长达后半生的谩骂,要么他说不能让郑氏进他们老赵家的祖坟呢?看看姓郑的这家子吧,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让这种人家教养出来的人进了祖坟,一定会坏了祖坟风水的!
郑大学士哪怕人再不好,他也是饱读诗书的人,可他吵不过老族长。人家有个要当太子,以后当皇帝的族侄,你有什么?你有个被你断亲了的太子外甥,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郑氏夫人临死前就想着,赵凌云和江明月两口子别想摆脱她这个娘,结果她连老赵家的媳妇都当不上了,享老赵家香火这事,就想也别想了。
算计来算计去,郑氏夫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赵凌云的福,她是一点也享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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