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茉神情微变,道:“娄之英,你倒摸的真清,竟知宗主也来主持集会。我却凭甚要带你去?”
娄之英正色道:“我此番前来,并非要与贵教为敌,而是有要事相商,非见你们宗主不可。你可曾知道金国特使刘车千,前时已在临安城毙命了么?”
曹茉果然身在一颤,隔了半晌,才道:“我只听闻他和黄逐流的高徒阿兀反目,在临安交上了手,却不知他已死了,不过这事和敝教有什么相干?”
娄之英道:“小妹,你莫要瞒我,贵教和刘车千相交甚笃,还不是为了朱七绝的宝藏?实话便对你说,那朱氏宝藏的种种线索,已被我一一破解,如今我要见贵教宗主,便是想以巨宝为献,与其共谋大事?”
曹茉一怔,道:“你要与敝教合谋大事?娄之英,你不是对菠莲宗恨之入骨、欲铲之而后快么?怎地如今却转了性了?”
娄之英长叹道:“曹小妹,那日在起云峰上,你曾向我诉说贵教宗主的宏图之志,彼时我颇不以为然,但这些天我思来想去,也觉着不无道理。如今大宋天子平庸无为,只想偏安一隅,金国王室骄奢淫逸,专管奴役汉人百姓,他们都非明君圣主。那天你说得对,谁说中土的大好河山偏只能赵家来坐?贵宗如今教众数万,遍布大江南北,个个虔诚赤忠,足见宗主教授有道、深得民心,是以我想面见于他,若其果真具有雄才大略,那便用巨宝助他一臂之力,一齐开创大业!”
曹茉对他这番话有九成不信,冷冷地道:“娄之英,在起云峰上时,你曾说敝教惯于蛊惑人心,行事残忍不择手段,端地害人无比,怎地短短数月,便又不顾黎民百姓死活了?”
娄之英摇头道:“贵教教众极多,难免良莠不齐,如丁残云、张世宗等辈,确是多有不肖之举,眼下这几人都已伏法,小妹,你们今日不正是要另选贤人、重整旗鼓么?我便是要面见你们宗主,和他深谈一番。此事我已斟酌良久,天下百姓苦则苦矣,纵使没有菠莲宗,也会有青莲宗、绿莲宗,俗语说治民犹如治水,与其围堵防范,不如疏通引导,我就是要看看贵教宗主如何抉择,若他一意孤行,仍挑选残暴不仁之辈为尊,那大伙道不同不相为谋,则也没什么好说。但他若果有豪情壮志,肯痛定思痛,任用贤德,那我自是乐得雪里送炭,助他整肃教徒,让菠莲宗脱胎换骨、改头革面!”
曹茉低头沉吟不语,过了良久,终于抬起了头,缓缓揭掉面纱,露出那张清俊秀丽的脸来,盯着娄之英道:“娄之英,你说这话,可是出于真心?”
娄之英道:“毫无虚言!”
曹茉道:“娄之英,我自小便识得你了,你为人刚直方正,我自是信得过你。可这件事非同小可,敝教对待叛逆的手段,想必你也略知一二,若你只是诳我引你入会,到时要对本教不利,那便坑苦了我,直是陷我于万劫不复,你可懂么?”
娄之英道:“我自然省得,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又岂会害你?”其实先前他这一番话,正是连日来几人商讨出的计策,彼时娄之英也曾问道:“此计固然甚妙,但如此诓骗曹茉,我颇为不安,菠莲宗手段残忍,若是秋后算账迁怒于她,那和咱们亲手害她并无二致。”虞可娉却道:“菠莲宗本就山头林立、各有不和,咱们这次就是要铲除宗主,让其群龙无首,引发内乱,到时候他们自相残杀,相互争权夺利,哪里还有心思清算曹茉?大哥,此次机不可失,若然这般放纵下去,曹姑娘身在邪教,早晚不得善果,咱们这回虽是骗她,但也算救她于水火,孰轻孰重,大哥还想不明白么?”娄之英见她说的在理,便也不再多想,是以适才对答如流,脸上毫无异色。
曹茉盯着他看了一会,又瞧了瞧虞可娉跟洪扇,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好,娄之英,我便再信你一回。本来此事需要禀明主母,但她老人家生性谨慎,讲说多了一来二去,恐有变数,我就擅自做主,带你们入会!”将远处把守那人召唤过来,耳语了一番,那人点头去了。
曹茉道:“天色不早,咱们还要赶路,这便走罢。”
娄之英奇道:“集会不是在嘉兴城中么?”
曹茉摇头道:“城中哪里有隐秘无忧之所?这次集会,是在钱塘江一座小岛中。”
三人一惊,暗想菠莲宗如此安排果然周到,无论城里庄院还是野外荒岭,总不免有外人探听或误闯,而江中孤岛则安宁的多,只要四下派人把守,远远便能发现可疑船只,实是个绝佳的障翳之所。几人回到街上沽了马匹,出城一路向东行进,傍晚时分已到了渡头,此处乃是钱江入海之口,端地波澜壮阔,娄之英等人放眼望去,就见江海泾渭分明,两水并无交汇,竟是绿蓝两色,果真是天下一大奇观。曹茉将摆渡船舶唤来,船家见到她深施一礼,并不说话,四人下马登舟,船火儿高打一声哨子,那舟顺流东下,向着江心驶去。
行了不过里许,水色逐渐泛蓝,遥见不远处现出一座岛屿,此时天已渐黑,凉风习习,船借风势,转瞬便到了岛边。娄之英见岸上站着四五个人接应,为首的那人身穿紫袍,灯火下映出一张紫色面皮,一颗獠牙隐隐外翻,正是七尊者广剑凉。他见船只靠近,曹茉亭立在船头,忙堆起笑脸,火光下更显得阴森可怖,开口道:“八尊者,你总算到了,风护教已问过好几次啦。”
曹茉问道:“人可都齐了么?”
广剑凉道:“除了冷护教,余者都已久候多时了。”向后张了一张,不禁眉头微皱,又道:“咱们定下本次集会一人只带一名堂主,八尊者怎带了恁许多人?”原来江中昏暗,他只见到船上另有三人,却没看清面目。
曹茉道:“我未带堂主前来,这是几位教外的好朋友。”
广剑凉一怔,这时船已泊岸,几人都被火光笼罩,广剑凉看到三人相貌,不由得大惊失色,道:“八尊者,你这……这……怎么……”
曹茉道:“七尊者,此事事关重大,我不能在这里多说,也请你不要过问,到了会上,我自会跟大伙讲明。”
广剑凉自张胜、张世宗身死之后,他这一派已形单影只,早就没了往日气焰,暗想你是风泣血的门人,纵然出了事,那也是着落在你师徒身上,与我可没什么相干,忙又重新展露笑容,道:“好说,好说。我只奉命在此接应各尊者、护教,可没权责阻拦于谁,各位请上岸罢。”
岛上几名教众忙缚绳固船,娄之英三人随曹茉跳落于岸,跟着她一路向里,转过一片小林,来到了一座庄园跟前,此园也不甚大,但容下十数来人绰绰有余,几人走进角门,院中诸人纷纷侧目,娄之英一眼便即认出,站在门口身穿红袍的凸额老者,正是大尊者木归,而东首边坐着两名女子,一个身材高瘦,颇有年岁,一个身穿绿袍,头罩薄纱,却是风泣血和文抒杨,院中另稀稀拉拉站有三四人,料想定是他们麾下的堂主,这几人见曹茉带着娄之英等前来,也是一愣,木归横手拦道:“八尊者,你带外人入会,此举何意?”
曹茉回道:“大尊者,你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阻截贵客,似乎必并非待客之道!”
风泣血站起身来,冷笑道:“这几位又算得什么贵客?曹茉,你让姚老三报信说有事晚到,原来便是做这等事么?”
曹茉见风泣血发话,便收起了倨傲,毕恭毕敬地道:“主母在上,这几人对本教有莫大益处,且容属下详禀。”
风泣血道:“姓娄的是本教大敌,他又使了什么花言巧语,让你辨不出是非?我倒很想知道,你便说来听听。”
曹茉道:“娄之英寻掘朱氏宝藏,此事属下已追踪多时,前日听闻他在临安秀王府破获了最后一道线索,宝藏已然全部到手。他得悉本宗集会,特意寻到属下,想要面见宗主,以宝藏为献,共谋天下大事!”
风泣血冷笑道:“八尊者,这人自小便跟本宗有仇,一向视咱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又岂会突然转性,来献巨宝与本宗共合?这等欺骗三岁孩童的伎俩,你也肯信么?”
曹茉道:“属下本也将信将疑,然兹事体大,属下不敢擅断,是以特请他们前来,让宗主当面定夺。”
风泣血听她句句搬出宗主,心中十分不悦,微皱眉道:“宗主连咱们护教、尊者都不轻易召见,又岂能随意去见外人?他来找你,你原当先和我禀报,怎可越俎代庖,独自做主引他们入会?”
曹茉刚要答话,突听门外传来广剑凉高喊之声:“宗主到啦!请各护教、尊者、堂主恭迎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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