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第一关的教训,王悦之对第二关“书韵”更加谨慎。他并未立刻动笔,而是仔细观察那白玉石壁,甚至用手轻轻触摸那被磨去的空白处。
触手冰凉,但细细感知,却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能量残留,阴冷孤高,拒人千里。
他提笔蘸墨,闭目凝神,这次不仅感悟经文义理和笔意神髓,更分出一丝心神,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反噬。
落笔之初,异常顺利。笔走龙蛇,意与神合,自身对《黄庭》的理解与那孤高笔意竟似水乳交融。陆嫣然在一旁看着,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钦佩。她虽不懂书法深奥,却也看得出王悦之此刻所展现的,绝非简单摹形,而是真正的心神交融与文学底蕴。陆嫣然心中虽如是想,口中却丝毫不留情面:“没想到你这书呆子还真有点用处。”
然而,就在经文即将补全,最后一笔即将落下的瞬间,异变再生!
那白玉石壁上被磨去的空白处,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不仅是他笔下的墨迹,连他灌注在笔尖的精神与微弱的真气,都如同决堤般被疯狂吸摄而去!
更可怕的是,一股冰冷、孤寂、充满绝望与怨愤的意念顺着吸力猛地冲入他的脑海!那绝非《黄庭经》应有的中正平和,也不是刻字者的孤高,反而像是一个被困在无尽深渊中的疯魔之魂,在咆哮着要将他拖入永恒的黑暗!
“呃啊!”王悦之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身体剧烈颤抖,笔尖乱颤,墨汁污了宣纸。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仿佛要被撕裂,意识逐渐模糊。
“王悦之!”陆嫣然大惊失色,看出他情况不对,不像是简单的耗神!她不及多想,本能地并指如风,疾点王悦之后心几处大穴,一股精纯却带着洞玄一脉特有阴寒气息的内力渡入,强行刺激他的心神。
“守住灵台!那是碑中残留的‘书魔’执念!勿被其惑!” 那个温和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语速稍快,带着一丝警示意味。
王悦之得陆嫣然外力相助,又闻警示,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半分!他猛地运转《黄庭》真气,不再试图去融合或对抗那股疯魔意念,而是谨守“抱元守一”之心诀,将自身心神化为中流砥柱,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那疯魔意念冲击不下,似乎更加狂暴,但却无法再撼动他坚定的道心。
此时,第二炷线香已将尽!
王悦之强忍着头脑撕裂般的剧痛,凭借最后一丝清明和强大的意志力,手腕稳定下来,以最基础的笔法,艰难却坚定地写出了最后几个字,完成了经文的补全。
笔落,那股吸力和恐怖的疯魔意念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得无影无踪。石壁流光一闪,恢复平静。香烬。
王悦之却“哇”地吐出一小口淤血,身体摇摇欲坠,面色金纸,显然心神受损匪浅。这第二关,哪里是考校书法,分明是凶险万分的心神之战!
陆嫣然急忙扶住他,眼中满是后怕和惊怒:“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考个试还要人命吗?!”
那个温和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响起,依旧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书文载道,亦可见魔。心不正,则魔生。王公子能守正辟邪,破此‘书魔’,难能可贵。请稍事休息,准备第三关。”
王悦之调息良久,又服下丹药,才勉强压下第二关带来的神魂震荡。但他脸色依旧很差,内力与精神都消耗巨大。
第三关“星鉴”,此关最难。星图浩瀚复杂,模糊之处更是关键。他需依据此刻时辰(通过穹顶明珠光线角度大致判断)、季节以及自身对《淮南子·天文训》的理解,推演缺失的星官方位。
他仰望星图,手指虚点,口中喃喃推算:“戌时三刻,奎木狼当值……然此地乃漏壶谷,地偏东南,需校正黄赤交角……勾陈主变更,当置于坎位……太乙为贵星,却临破军,需避其锋……”
他小心翼翼地将刻有“勾陈”、“太乙”等字样的玉牌,依次放置在推演出的石图凹槽内。每放下一块,他的心都提起一分。
然而,或许是因为心神受损,或许是因为前两关的消耗太大,他在推演“天乙”星位时,竟连续两次推算出不同的结果,且似乎都言之成理!这让他产生了巨大的自我怀疑。
“怎么会……两种推演都似合理……难道我算学根基有误?”他额头冷汗涔涔,看向那缓缓燃烧的第三炷香,时间所剩无几。巨大的压力让他呼吸急促,肩伤也隐隐作痛。
陆嫣然在一旁干着急,却完全帮不上忙。
就在王悦之几乎要因焦虑和虚弱而崩溃,准备冒险二选一之时,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身旁案几上那盏陆嫣然之前检查过的清水。
水面平静,倒映着穹顶的夜明珠光。一瞬间,他福至心灵!
“不对!我忽略了光源!”他猛地抬头,看向那些作为光源的夜明珠。“它们并非自然星辰,其位置、明暗皆是人为布置!此星图考验的,并非纯粹的天文历法,而是……在此特定环境下的‘象数’应用!需将洞内光源布局也纳入计算!”
这是一个巨大的思维逆转!他之前完全陷入了纯粹的天文推演,却忽略了考试“场地”本身也是题目的一部分!
时间紧迫!他立刻摒弃了之前的两种思路,以最快速度将穹顶明珠的方位参数加入演算模型。思路一旦转变,原本纷乱的计算立刻变得清晰起来!
最终,在线香只剩最后一点火星的刹那,他眼中闪过明悟之光,迅速将三枚玉牌依次放入重新计算出的凹槽!
当最后一块“天乙”玉牌归位,整幅星图骤然亮起!所有星辰仿佛活了过来,按照玄妙的轨迹缓缓运行流转,光辉灿烂,将整个石窟映照得如梦似幻。那模糊之处也变得清晰无比,与他放置的玉牌完全吻合!
第三炷香,袅袅青烟刚刚断绝。
星图光芒渐敛,重新化为石刻。三面石壁缓缓沉入地下,仿佛从未出现。与此同时,石窟一侧原本光滑的石壁,无声地滑开一扇门户。门外是幽静的竹林,一条蜿蜒的碎石小径通向深处。一名身着淡青色素袍、头戴方巾的年轻文士立于门外,手持一盏灯笼,面带微笑。
“王公子大才,连过三关,佩服。”文士拱手一礼,声音正是方才那不知来源之声,“家师有请,二位请随我来。”
王悦之还礼:“多谢阁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鄙姓墨,阁中一执事耳。”墨执事笑容温和,却不多言,转身引路。
王悦之与陆嫣然跟随其后,穿过清幽竹林,来到一处名唤“竹溪小筑”的雅舍。舍内窗明几净,陈设简单却应有尽有,桌上早已备好了清淡的饮食、清水,甚至还有一套干净的布衣和一个小药箱,里面是上好的金疮药与调理气血的丸散。
“二位可在此稍作休整,处理伤势。”墨执事道,“子时初刻,会有人引二位前往‘风鸣石’,届时自有分晓。”说完,他便躬身告退,丝毫不拖泥带水。
陆嫣然检查了药物食物,确认无毒,这才稍微放松,一边帮王悦之重新包扎伤口,一边低声道:“这琅琊阁,规矩大,架子也不小。过了三关,还不见正主。”
王悦之服下一颗药丸,调息着内息,缓缓道:“未必是架子。或许……那三关之试,本身就是一个筛选和观察的过程。弈理观智谋决断,书韵观心性底蕴,星鉴观学识推演。他们不仅在验证我的身份才学,更在看……我是否值得他们介入相助,或者说,是否具备与他们交易的资格。”
他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静谧的竹林:“那墨执事称‘家师’,看来主事者并非苏挽云,或是其师辈。子时之约,恐怕才是真正的开始。”
无论对方目的为何,他们总算通过了初步的考验,获得了这难得的喘息之机。王悦之收敛心神,全力运功疗伤,以期在子时之前,能多恢复一分实力。
子时的“风鸣石”之约,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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