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墨汁滴进水里,沈知意坐在书房案前,指尖抚过那张布防图上被圈出的中间路线。窗外风停树静,她却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动了。
她起身推开地库暗格,取出夹在旧账本里的油纸与那页泛黄的《秦家暗语录》残页。三道斜线、三点芝麻、折角方向——她逐一对照,确认无误。这不是巧合,是回应。卢龙那边已接令,汛令通,灰羽待发。边军未动,但已在路上。
她将两样东西重新封好,放入铜匣,锁进柜底。转身时,袖口轻擦过砚台,带起一粒细小的墨屑,落在纸上,她没管。
“小禄子。”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寂静。
门开一线,小禄子探头进来,脸上还带着厨房灶火熏出的微红。
“去尚食局走一趟,就说东宫药膳房要配安神丸,需几味陈年药材,让张师傅给个单子。”她顿了顿,“顺便提一句,殿下昨儿吃了他送回的点心,觉得糖霜亮了不少。”
小禄子眨了眨眼,立刻明白:“奴才知道了,这就去。”
他退下后,沈知意提笔蘸墨,在一张空白账册页上写下几行字,又用极淡的朱砂在边缘画了个不起眼的纹路。这账册明日会随例行奏报送往周显处,那几行字看似是膳食采买记录,实则是密信:请其联络翰林老臣,筹备联名陈情,为储君清誉正名。
她吹干墨迹,合上账册,放在明早要送出去的文书堆最上层。
天刚蒙亮,御花园偏门的小径上露水未散。周显拄着拐杖缓步而来,衣襟沾了湿气。他接过东宫小太监递来的账册,翻了翻,目光在那页采买单上停留片刻,眉头微动。
他没说话,只将账册夹进袖中,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小禄子回到东宫,低声禀报:“周大人收了账册,一路未停,直接回府了。”
沈知意点头,正要开口,西厢传来刀鞘磕地的声音。
秦凤瑶大步走进来,外袍未脱,肩上还带着晨练的汗意。“你找我?”
“坐。”沈知意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边军已有动静,秦将军收到信号,正在调兵,但不会轻举妄动。”
秦凤瑶坐下,一手按在腰间刀柄上:“那就得靠朝堂了。贵妃那边不会等我们喘口气。”
“我知道。”沈知意从抽屉取出一份副本,推过去,“这是密信内容,周显已接令,今日就会开始联络旧臣。但仅靠一个名单不够,他们需要理由站出来。”
秦凤瑶扫了一眼,皱眉:“文官最怕惹事,尤其这种‘为储君陈情’的事,搞不好就是全家遭殃。”
“所以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在冒险。”沈知意语气平静,“要让他们觉得,这是忠于先皇后,是守礼法,是护国本。”
“怎么做到?”
“第一,若他们弹劾太子‘昏聩无能’,我们就让周显牵头,联合几位老学士上书,称太子‘仁厚守成,百姓爱戴,乃社稷之福’。把‘不争’说成‘不扰民’,把‘懒政’说成‘不兴苛令’。”
秦凤瑶哼了一声:“歪理也能说得冠冕堂皇。”
“第二,若他们咬住东宫‘结党营私’,就让我父亲出面,召集门生故吏联名回应——朝廷命官效忠储君,是职责所在,何来结党?反倒是打压储君,才是动摇国本。”
秦凤瑶眼睛亮了:“这招狠。”
“第三,”沈知意抬眼,“若他们从宫规下手,比如说我逾矩、你失仪,或是太子妃擅权,你就得配合演一场戏。”
“怎么说?”
“你故意犯个小错,比如在宫道上骑马,或是直呼某位嫔妃名字。他们必定借题发挥,严惩以立威。到那时,我们便让边将旧部在朝中发声——侧妃虽有过,但出身将门,功臣之后,岂能因小事贬斥?激起武臣不满,逼皇帝权衡。”
秦凤瑶咧嘴笑了:“我懂了。我挨骂不要紧,只要他们敢罚,就得面对五万边军的怒火。”
“正是。”
秦凤瑶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那我今天就去练武场跑马,绕着东宫转三圈,看谁敢拦。”
“不必急。”沈知意摇头,“等陈情之势已成,再给他们添一把火。”
她转向小禄子:“从今日起,每日午时,你亲自去尚食局一趟,取回张顺的消息。若有异常,立刻来报。”
“是。”
“还有,加强侍卫轮值,尤其是西角门和北廊。贵妃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查是谁泄露了消息。”
秦凤瑶拍了下桌子:“要是他们敢派人进来,我不介意再‘不小心’撞翻几个。”
“别打人。”沈知意提醒,“只要盯住就行。”
日头渐高,东宫恢复了表面的平静。萧景渊还在厨房研究他的新酱料,小禄子来回穿梭,谁也不知道他在传什么。
临近午时,小禄子匆匆回来,脸色微变。
“怎么了?”沈知意问。
“周大人府上来人,送了碗杏仁茶,说是太子赏的,特意熬得浓些,加了蜂蜜。”
沈知意眼神一闪。
她立刻明白——周显动摇了,但还没下定决心。这碗茶,是试探,也是求证。
她让小禄子把茶端到书房,亲自揭开盖子,闻了闻,然后提笔写了一张字条,塞进空茶碗底下:“殿下昨夜梦见先皇后,说‘旧臣犹在,何惧风雨’。”
她让小禄子亲自送回去,一句话都没多说。
下午申时,小禄子再次回来,手里多了个油纸包。
“周大人亲手交给我的。”他压低声音,“说请您过目。”
沈知意打开油纸,里面是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列着五个名字:陈元礼、赵文博、李承恩、孙维清、黄敬之。每位都是先皇后在世时曾受其恩惠的老臣,如今虽退居二线,但在文官中仍有声望。
纸条背面写着一行小字:“三日内,可聚首议。”
沈知意盯着那五个名字看了许久,终于提起朱笔,在旁边勾出三个。
她没笑,也没松一口气,只是将纸条收进袖袋,翻开新的奏稿纸,开始起草陈情纲要。
第一句她写得很慢:
“臣等伏念先皇后德配坤仪,育储君以仁,教天下以礼。今储位有疑,舆情浮动,臣等不敢默然。”
她写到这里,停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秦凤瑶正带着几名侍卫在练武场演练阵型,刀光一闪,劈断了半截木桩。
沈知意收回视线,继续写道:
“太子虽不尚奢华,不争权柄,然体恤百姓,亲民如子,市井皆称贤。此非无为,实乃仁政之始……”
她一笔一划,字迹工整,仿佛不是在写奏章,而是在铺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小禄子站在门外,手里攥着一块刚从尚食局带回的糕点包装纸。纸上有个小小的折痕,是张顺特有的标记方式——表示一切正常,通道仍在。
他没进去打扰,只轻轻把纸片塞进腰带,转身走向厨房。
书房内,烛火被风掀了一下,沈知意抬手拨了拨灯芯。
案上摊开的草稿纸最下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极小的字,像是随手记下的念头:
风起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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