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秋夜,太平山顶的风裹着海雾,刮在脸上凉得刺骨——那是属于高处的风,带着稀薄的凉意,更藏着一种站在顶峰才有的、无人共语的孤独。
陈峰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观景台的栏杆前,没穿平日里象征身份的西装,只穿了件最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山风掠过,衣摆被吹得鼓鼓囊囊,像一面即将起飞的帆,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却也愈发孤单。
他低头,脚下是整片被揉碎又重新铺展开的维多利亚港——入夜后的港湾像被撒了一把碎金,无数车灯沿着山道蜿蜒,霓虹招牌在楼宇间闪烁,万家灯火从低到高层层铺陈,最终汇聚成一条流动的金色长河。那河安静地淌在他的瞳孔里,映着他眼底的平静,却映不出半点雀跃。
衣料口袋里,那块刻着“峰锐环球”的千亿市值牌匾,仿佛还残留着庆功宴上水晶灯的灼人温度——几小时前,中环最顶级的酒店里,香槟塔堆叠如山,金融巨鳄、商界名流围着他举杯,赞美声、祝贺声像潮水般将他淹没。可他却在宴饮正酣时,悄悄离了场,独自开车上了山——逃离那场属于全世界的狂欢,躲进这山顶的寂静里。
陈峰的目光越过港湾,落在对岸的摩天大楼上。那些拔地而起的建筑像一把把刺穿夜空的资本利剑:中银大厦的几何切面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线条凌厉得不带一丝温度;汇丰总行的钢筋铁骨盘踞在岸边,庞大的体量像一头匍匐的金融巨兽,沉默地彰显着权力。他看着这一切——看着自己亲手搅动起的资本浪潮,看着这片被他改写了格局的土地,眼神里没有征服者的狂热,没有功成名就的自得,只有一种近乎造物主的、绝对的平静,仿佛眼前的繁华,不过是他棋局里的寻常落子。
视线继续向下,穿过摩天大楼投下的巨大阴影,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住宅楼窗棂上。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户都很小,昏黄的光从玻璃后透出来,像一个个卑微、脆弱却又执着的发光体——那光很暗,却比中环的霓虹更暖,瞬间勾连起他记忆深处的画面。
那是一九八一年的冬夜,九龙城寨的铁皮棚里,四面漏风,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风一吹就晃得厉害,随时都可能被寒风卷灭。那时候的他,就是这片无垠光海里最不起眼的一粒尘埃,挤在狭窄的棚屋里,透过破旧的窗棂仰望远处中环的灯火——那时的金色天空,遥远得像另一个世界,让他窒息,却也让他攥紧了拳头。
而现在,他站在了曾经仰望的“天空之上”。这片曾让他觉得遥不可及的繁华,如今就在他脚下铺成温顺的金色河流;那些曾让他敬畏的金融巨兽,如今成了他棋盘上的棋子;那些曾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欲望,如今成了他撬动更大世界的支点。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嗡嗡的震感穿透布料,打破了山顶的死寂。陈峰抬手接起,甚至没看一眼来电显示——这个时间点,会给他打电话的,只有张敏。
“陈生。”电话那头,张敏的声音隔着电波传过来,永远冷静,永远精准,像一把淬了冰的手术刀,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科学院第一批选址的勘探报告出来了,深圳那边的地块没问题,各项审批都顺利。”
听到“深圳”两个字,陈峰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那弧度很轻,轻得几乎要被风抚平,却是他今晚唯一一次流露情绪,一种只在面对张敏时才会有的、卸下防备的松弛。
他重新看向脚下那条流动的金色长河,声音轻得像在自语,却清晰地传过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急。”顿了顿,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向港湾,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这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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