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基地的重建工作刚刚铺开，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残垣断壁间，人们带着劫后余生的麻木与疲惫，清理着战场，埋葬着同伴。
李四特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西北方几个可能的区域，眉头紧锁。
在地域辽阔的西北寻找陆太祖，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别无选择。
巴尔克已经做好了出发前的准备，简易的行囊里塞满了高能量压缩食物和必要的武器弹药。
就在李四特深吸一口气，准备下达出发指令时，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从指挥室外传来。
门被猛地推开，风尘仆仆的武力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满脸的胡茬似乎更茂盛了些，作战服上沾满了尘土与不明来源的暗色污渍，眼神中不再是往日那种略带嘲讽的懒散，而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急。
“武力老师？”
李四特十分意外。自从上次在乌龙山分别，武力如同人间蒸发，没想到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
武力没有寒暄，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内的巴尔克，最后定格在李四特身上，声音低沉而急促：
“小子，出大事了！”
武力的到来，以及这开门见山的话语，瞬间打乱了李四特所有的部署。
“怎么回事？”
李四特心中一沉，能让武力如此失态的事情，绝非小可。
武力大步走到桌前，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抹了把嘴，语速飞快地说道：
“你还记得我们分开后，我被盟主召回去吗？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盟主安排我带着一批核心成员，去做一些当时看来匪夷所思的准备工作——大规模囤积特定种类的药剂、修建超大型的低温储存库、甚至秘密转移一批高精度的意识映射设备，巨量的食物储备……”
李四特静静地听着，心中疑窦丛生。这些准备，听起来就透着不寻常。
“直到末世爆发，全球通讯中断，丧尸横行……”武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后知后觉的震撼说：
“我才恍然明白那些准备的作用！联盟利用提前的布局、自身强大的武力储备和远超外界水平的科技，在混乱初期，就以雷霆手段肃清并完全占据了距离大陆不足百里的南岛！”
“南岛？”
李四特知道那个地方，面积广阔，海洋资源丰富，且与大陆有海峡隔绝，易守难攻。
“没错！”武力重重点头继续说：
“不仅如此，联盟还动用提前隐藏的空中和海上力量，从末日开始就进行着大规模救援转移，从沿海和内陆区域，硬生生救出来数千万人！”
数千万！这个数字让李四特倒吸一口凉气！
与在废墟中艰难求生的其他基地相比，异能者联盟竟然不声不响地保存了如此庞大的人口火种！
“现在南岛生存基地的总人口，已经接近一亿！”武力抛出了一个更加震撼的消息。
“联盟在那里建立了一套相对完善的秩序，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恢复了旧日的文明。”
这本该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但武力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问题就出在这里！”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
“基地稳定后，联盟的科研力量集中攻关，最近……取得了一项他们自认为‘划时代’的突破。”
李四特屏住了呼吸，预感到不妙。
武力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说：
“他们声称，已经掌握了完美保存人类记忆的技术。”
“然后，他们提出了一个疯狂的‘新人类改造计划’——让被选中的志愿者，先主动感染丧尸病毒，转化为丧尸！”
“什么？！”
李四特失声，旁边的巴尔克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听我说完！”武力抬手制止了他们的惊呼，继续道：
“转化为丧尸后，通过喂食大量特定的营养物质和血肉，促使其身体快速进化，跨越普通丧尸阶段，直接成长为‘新人类’形态，获得远超常人的耐力、体质和恢复力。
然后……利用技术，将之前保存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原始记忆，重新植入回去！”
李四特瞳孔骤缩！
主动感染？记忆续接？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疯狂至极！
不过，武力老师之前说过，异能者为联盟出任务死掉，联盟会培养出克隆体，并植入出任务前保存的记忆。
如此看来，联盟的科技储备，完全可以支撑这项技术的研发。
武力点上根烟，喷着烟气说：
“根据他们内部的实验数据，很多经过这种改造的‘新人类’，不仅保留了全部记忆和人格，身体素质得到飞跃，甚至……有一部分个体，突破了旧人类的理论极限，诞生出各种各样的异能！”
诞生异能？！这个消息如同惊雷，在李四特脑海中炸响！
这意味着，这种技术如果成功，可以在短时间内，批量制造出强大的异能者军团！
“盟主……被这个‘前景’彻底迷住了。”武力的声音充满了苦涩：“他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必然方向，是战胜末日开创未来的唯一途径。他力排众议，决定在南岛基地，全面推行这个‘新人类改造计划’！要将基地内近一亿人，全部改造为新人类！”
近一亿人！全部改造！
李四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已不仅仅是疯狂，这是拿整个人类文明的根基进行一场豪赌！
武力接着说：
“联盟内部，并非所有人都支持这个计划。我们这些保守派，认为这个计划存在无法估量的巨大风险！记忆覆盖是否真的100％成功？重新植入的记忆会不会产生排异或扭曲？批量制造的新人类，其社会结构和心智稳定性如何保证？更重要的是，这种人为引导的丧尸病毒进化，会不会隐藏着我们尚未察觉的隐患？比如……对那个‘王’的潜在亲和性或服从性？”
武力的担忧，正是李四特所想到的！这简直是在玩火！
一旦某个环节失控，或者被“王”利用，近一亿新人类瞬间倒戈，那将是比任何丧尸潮都可怕的灾难！
“盟主利用他多年的威望和部分激进派的支持，强行压制了我们保守派的声音。”
武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
“改造计划的先期准备工作已经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第一批十万人的志愿者已经进入隔离观察区……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深渊，只能偷偷离开南岛，来找你！”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李四特：
“小子，现在只有你，或许有能力阻止这场疯狂的豪赌！你拥有与‘王’对抗的经验，你理解新人类和旧人类之间的矛盾与可能，你在多个幸存者基地中拥有不小的声望！老师求你带着军队去南岛，揭露风险，阻止盟主！”
指挥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巴尔克和张大帅看着李四特，等待着他的决定。
李四特站在原地，感觉仿佛有两条无形的沉重锁链，同时捆住了他的手脚，将他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撕扯。
一方面，是他早已定下的目标——前往西北，寻找失踪的陆太祖，拿回陆嫣然真实的感情与记忆。
这是唤醒“王”的人性，弥合新旧人类裂痕，从根本上解决末日危机的唯一希望，也关乎着他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与承诺。
另一方面，是迫在眉睫的危机——异能者联盟那关乎近一亿人生死的“新人类改造计划”。
这计划风险未知，后果可能不堪设想，一旦失败或被利用，整个人类将万劫不复。数千万活生生的人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是去寻找渺茫的希望，还是去阻止眼前的灾难？
西北之路，关乎未来与救赎；南岛之行，关乎现在与存亡。
他该如何抉择？
李四特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王冰冷的眼眸，闪过克隆体扑向他时决绝的眼神，闪过第五基地废墟中挣扎求生的面孔，也闪过了武力口中那“近一亿人”模糊而庞大的身影……
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两难境地。每一个选择，都似乎通向无法预料的深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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