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
灯光一关,布幕一拉,两团“黑影”围绕在一盏台灯两侧,台灯下是一个摆放端庄的素体人偶,人偶身旁是她的衣服和鞋子,以及几只夹子与镊子。
“先怎么做?”
“先这样,再那样。”
一团“黑影”做着手势,另一团“黑影”拿个镊子点了点头,随即镊子从黑暗中伸向了人偶。
镊子尖刚碰到围脖,台灯“滋”地晃了半圈,光圈在天花板上扫出一道来自偷渡舰上的灯光。
两团“黑影”不由得顿了一下,随后按部就班的继续行动,穿t恤、套裙子、拉外套,系小鞋,每一步做的都是小心翼翼,稳固推进。
当最后一只鞋的薄面被镊子粘上后,两团“黑影”随机打开房间的灯光,照出两个人此时激动的神态。
柏喙双手捧起人偶看向唐尼,第一次做人偶的喜悦,让她不知如何描述。
“看,我们之间共同的心血!”
唐尼在一边收拾工具,但表面的平静却被不听话的呆毛变得引人争议,闷骚也不过如此了。
“是的,是的,我们的劳动成果。”
而在这时,一处角落的毛玻璃门内突然传来冲水声,门一开,九系着裤带从里面走了出来,吹着口哨哼着曲路过二人身边。
“发生什么事儿了?”
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最后落在柏喙手里那个没有头发的小“w”上,琥珀竖瞳在顶灯下闪着挑衅的光,裙摆黑红层叠,像刚被点燃的火芯。
他伸手想戳,下一秒手就被人一把钳住,同时旁边传来了带着笑,比直接发火还吓人的温柔音。
“你动一下试试?”
九干笑两声,把悬空的手指强行拐个弯,改为挠自己后脑勺。
“我就看看……看看材质。”
唐尼这才撒手,顺势把柏喙手中的人偶拿过,放在篮子里。
“谢谢柏喙小姐了,头发就不劳烦你了,我自己回去做了,再次感谢。”
柏喙被那句“谢谢”烫得耳羽一抖,下意识把双手背到身后,像要把残余的激动也一并藏起。
“没、没关系……如果头发做坏了,可以随时拿来……我、我帮你补救。”
柏喙声音轻得像缝衣针落地,九听到后揉着发红的手腕,忍不住小声嘀咕着:
“就说了一下,至于嘛……”
话音未落,他就被唐尼推着走出店门。
“先走了。”
柏喙站在店内挥了挥手,正好挡住了厕所门的一角。
“嗯,期待成品!”
等二人走远之后,柏喙便重新走去裁衣服,但是在他刚刚站的地方身后,却根本没有什么门。
另一边,唐尼提着篮子,步子比平时快了半倍,手中的篮子和手臂做着同频率的摆动;九揉着手腕跟在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着小想法:
“总感觉柏喙小姐怪怪的?”
“怪吗?那可能是和我有关。”
唐尼脚步没停,手伸入篮子中将人偶摆正,又拿起柏喙送的白色发片在手中掂量掂量。
“毕竟我自身就是一个情绪放大器。”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参数调高了……”
唐尼敏锐的听见了后面的那一句嘀咕,他立马回头,把九拉到跟前,紧盯着那一双还没缓过来的双眼,问道:
“什么参数?”
九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拼命挤出无辜的笑,耳尖往后一贴,活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就……就是心理评估的参数啊。”
他干巴巴地咧嘴,试图用指尖比划一个微乎其微的距离。
“最近不是在做情绪波动阈值的复测嘛?我、我就刚想到还有这回事,忍不住说了一句。”
唐尼眯起眼,瞳孔在顶灯下缩成一条冷冽的竖缝,光滑的表面下无数对双眼盯着他每一寸表皮。
“我可不知道什么心理测试需要情绪波动阈值这一参数,你在隐瞒着什么?对我?”
九暗暗叫苦,恨自己多嘴,终端在衣兜里震了一下,像催命的计时器,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把锅甩给科学。
“是、是安迪!安迪说想要学习人类的情感,就把我拉去做了参考对象,学习我的乐观,情绪阈值是他给我做的表,就这样!”
唐尼的眉梢跳了一下,像刀背弹回鞘口。
“好吧,他确实会这么做,倒是没想到他现在谁都可以了。”
九稍微松了口气,暗自想着可算忽悠过去了,表面人装作一副一脸茫然的样子。
“那个,手能放开了吗?我脚垫着不舒服。”
唐尼一把把手松开,九感觉脖子没被抓之后,顿时才敢全身放松。
“好险,差点以为就被灭了……”
唐尼没理他,若有所思的伸出右手摸了摸墙壁,指尖压在墙上时没有任何算得上是异常的问题,放久了反而显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便把手收了回来。
走廊尽头,午后的阳光从观景窗斜射进来,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唐尼的步子却在这束光里慢了下来。
他低头,看见篮子里那枚“竖瞳”纽扣正好被阳光点着,像一粒烧到临界点的火星子,随时会炸开。
情绪?
他无声地嗤笑。
如果真有那种东西,那现在最该被放大的,是他胸腔里那股踩空楼梯似的失重感。
“九。”
“啊?”
“回宿舍后,去把安迪叫过来。就说我给他准备了礼物。”
唐尼把“礼物”两个字咬得又轻又软,却像在舌尖拉出一道保险栓。
九后背一凉,忙不迭点头,心里疯狂刷屏:
“安迪你自求多福吧,老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嘴上却说着:
“你这就有点难为我了,老唐,我到现在为止都摸不清他的行动思路,哪知道他现在在哪?”
唐尼抬眼,眸子里映着那粒“火星”,语气却像在讨论午餐吃什么:
“找不到?那就让他来找我。”
“啊,别别别!我叫他来找你,行了吧!?”
见九这副急样子,唐尼笑了笑,心里愈发确定一个猜想。
九看了一眼终端,发现此时已经到了下午2:30,刚准备提醒唐尼,结果一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我操!人呢!?”
而就在他焦急寻找唐尼踪迹的时候,终端却在此刻闪了闪,随手拿起来一看,几个字符以邮件方式发送,简单的形式在屏幕中央。
[归小九先生你可以回来了。]
九刚准备打字回复,但对面却像是早有预料般回复道:
[他已经回宿舍了,你也该回来了。]
下一秒,九的背后空间发生轻微扭曲,一道门出现在他身后,他见状,也只好提前回去了。
罗德岛宿舍的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唐尼一个人拎着个篮子晃晃悠悠地走着。篮子里没有头发的小“w”直挺挺的坐着,琥珀竖瞳被半层阴影盖住。
他时不时低下头看那么几眼,脑子里忍不住去想,某人此时在干什么。
“让我猜猜,她肯定会因闲的没事干,把刚烘干的制服摊满整张床,像排弹线一样等指尖划过去,她会一边清点着一边轻声数:‘一件、两件……还少一件,被他藏哪儿了?’之后以此为由把我叠好的‘豆腐被’掀了,美其名曰:[对等报复]。”
“可笑,这个词还是我教她的。”
他低低地重复,声音散在空荡走廊,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这才不是因为想她,不是就是不是。
还是不能忘记回家前的准备,先看一下门口、没问题;检查一下门禁,尤其是里的电池有没有被扣,拆开一看,还好好的。
唐尼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想着只需要提防屋内了。
开门先退出,防止装有辣椒水的气球砸中,不然要洗头;被单掀了没关系,豆腐被可以重折,重点是不能被影响情绪。
想法看着十分完美,出了一件忍不住叹气的例外,那就是……
“除了那家伙根本不按套路走,她才是最大的变量,这下白想了……”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诡异的没听见动静,安静的吓人,唐尼脚步悬在半空不敢向前。
事出反常必有妖,拉开门走进去,飘窗那的窗户紧闭着拉起,漆暗的宿舍里被翻箱倒柜,活像进了贼一样。
唐尼心中一沉,走到客厅往旁边一看,一条尾巴从w的被子里露了出来。
唐尼把篮子放在鞋柜上,走到床边,掀开被子一看, w此刻紧闭着双眼,满脸写着“难受”两字,脸色比平时白两度,额角一层细汗,把碎发黏成弯曲的小蛇。
唐尼瞳孔一缩,匆忙伸手敷在她额头上,38.1度。
“操,发烧了……”
数字砸进脑子,把他一路上所有“对等报复”的预演全砸得粉碎。没有满床摊开的制服,没有掀被子的“恶魔宣言”,甚至连尾巴都蔫蔫地蜷在床单上,倒钩软得贴服,像被拔了引信的雷管。
“操,你也有今天……”
唐尼把被子重新盖到她肩口,转身去卫生间,30秒接满一盆温水,顺路把毛巾拿在手中;走出卫生间时,又往懒人煲里倒入半瓶矿泉水,调到恒温55c。
做完这一切后,他回到w身边,伸手抓住肩膀摇了摇。
“醒醒,醒醒,把眼睛睁开。”
“……嗯。”
终于挤出一声哑得不像她的鼻音。
w半睁开眼,竖瞳缩成细线,又散成涣散的圆,焦距对不上,认出眼前人,嘴角动了动:
“干嘛……”
声音被烧得发沙,尾音却习惯性地上挑,像把钝刀仍想割人。
唐尼单手探进她后颈,指腹贴着脊椎一路滑到肩胛,确认没有打颤的寒战,才松了口气道:
“能自己喝水吗?”
w眼皮又沉下去,鼻尖却往他腕侧蹭,像找热源,又像找火药味。
“……不喝。”
“由不得你。”
唐尼把毛巾浸了温水,拧到半干,叠成窄条敷在她额前。
“三分钟换一次,敢踢被子就捆起来。”
w哼了一声,嗓音被烧得发黏。
“你敢捆……我就敢……”
“等你退烧了,随你怎么整我。”
说着,他罕见的把空调温度调到了27度,2挡风,随后他坐在床边,良久才忍不住开口道:
“怎么发烧了?”
w烧得迷迷糊糊,却还保留最后一丝“不能示弱”的倔强,以及一点微弱的嘲讽。
“某人一直强调空调不能过高,现在来看……”
“知道了,我的错。”
唐尼忍不住低下头,w看了以后,咧开嘴笑了笑。
“本来打算睡过去扛一下的。”
“你就不怕扛不过去吗?”
“又不是没看过……”
说着w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腕,像猫把脑袋往猎人掌心里塞。
唐尼任她蹭,另一只手掀开被子一角,手指沿着她脊椎往下,确认没有打颤才重新掖好被角。
“懒人煲里煮着水,等你能坐起来再喝。”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不喝就灌。”
w眼皮抬不动,嘴角却先一步上扬,烧得干裂的唇扯出细小血口。
“……你也就剩嘴硬。”
“彼此。”
说着,唐尼正准备去看水,却被w轻轻拉着。
“过来,让我靠靠……”
“干嘛?”
“你害羞的时候身体会发热,我可是一直都记着……”
唐尼僵了半秒,耳根“唰”地浮上一层薄红,却只是冷着脸把床头靠枕竖起来,再让w靠上去。
“闭嘴……”
“哈……”w低低地笑,嗓子像被火燎过,却偏要添一把柴,“你耳朵红了,温度计都比不过。”
唐尼懒得搭理,转身去懒人煲倒水。55c的恒温把水烧得刚好,他倒进杯里,又掺了一点凉水,手背试了试,才端回床边。
“坐起来,喝。”
w烧得发软,手臂刚撑起一点就泄力,整个人往前栽。唐尼眼疾手快,一把托住她肩,让她靠在自己胸口,水杯递到她唇边。
“喝慢点,敢呛就真捆你。”
w就着他手腕小口啜饮,水温把干裂的唇润出一层淡色。一杯见底,她喘了口气,鼻尖蹭了蹭他锁骨,像确认味道似的。
“……没火药味,差评。”
唐尼把她重新塞回被子,顺手把额前湿发拨开,毛巾重新浸湿、拧半干,叠成条压在她额上。动作一气呵成,像在装填弹匣,却轻得不像话。
w眯着眼看他忙,声音低哑却带着笑:
“你以前……也这样照顾过人?”
“没有。”
唐尼回答的干脆,重新倒了杯水,又背对她从空间里拿出医疗包,从包里找到一盒布洛芬之后抠出了两粒,递给了她。
“吃下去。”
“……苦不苦?”
声音哑得发黏,却偏要带上她惯用的挑衅尾钩,像连生病都得给世界来一刀。
唐尼把胶囊往她唇边一递,杯口紧随其后,堵住她所有退路。
w低低地笑,嗓子被火燎过,笑纹像裂开的旧唱片。她就着水把药咽了,喉咙滚动得太急,呛得咳了两声,额上毛巾随之滑下。
唐尼单手接住,顺手叠成更窄的条,重新压回她发际线上。
吃完药后, w突然抱着唐尼的腰死活不撒手,唐尼见状浑身一僵,缓过来后,先把水放在柜子上,然后去推怀里的人。
推了一下,没推动。
w的胳膊缠得跟葡萄藤似的,指甲还偷偷抠进他后腰的布料里,像要把整件t恤都收编成被子。高烧把她的呼吸蒸得又潮又烫,一下一下喷在唐尼颈侧,点得那块皮肤快冒烟。
“撒手。” “……不撒。” 声音哑得发黏,却带着得逞的尾音,烧得发红的鼻尖在他锁骨处蹭了蹭,像猫把最后一点力气用在撒娇。
唐尼抬手扣住她腕骨,指腹刚碰到脉搏上,咚、咚、咚。 跳得如同一颗心脏,像小鼓槌敲在他指肚上。
他忽然不敢使力了,怕一拧就把那截细骨头折断。
“你发烧呢,别胡闹。”
“就胡闹。”
w低笑道,嗓音被火烤得沙哑,却偏要挤出奶猫似的哼。
“谁让你……先心疼我。”
唐尼喉结滚了滚,半晌才崩出一句:
“再抱,热量散不出去,真烧傻了。”
“傻了就追杀你到死。”
“……”
他叹了口气,手移到她后颈,用掌心当温度计贴了一会儿,确认没有继续攀升,才放弃挣扎,任她挂着。
另一只手去够床头柜的遥控器,把空调风向调成“上吹”,让热风沿天花板循环,避免直接对着人。
w得了默许,得寸进尺地把整条尾巴也缠上来,倒钩乖乖收起,只留光滑的尾环在他小腿外侧有一下没一下地蹭,像在说“我缴械了,但只缴枪,不缴弹”。
唐尼被缠得动弹不得,干脆背靠床头坐实,让她整个人趴在自己胸口。
看着之前还嚣张无比,如今在自己怀里取暖的人,当你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他看了看放在懒人煲旁边的篮子,隐约能看见其中坐着的,没有头发的小“w”,他本想着回来找个机会把w绑在一边,自己在飘窗上做头发;可是现在看来只能推迟了,毕竟与之相比,人对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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