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舟的舱门缓缓闭合时,韩烨正望着碎星带的最后一缕星光消失在视野里。紫瑶操控着星舟驶入一道横贯虚空的暗紫色裂隙,那便是连接边缘星域与核心星域的界域通道。裂隙边缘流淌着细碎的空间碎片,碰撞时发出“噼啪”轻响,如同无数细小的法则在磨牙。
“抓紧扶手。”紫瑶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她指尖凝聚出三道星纹,打入星舟的操控阵盘,“界域通道里的法则流会撕扯空间,虽然有星舟护着,但核心星域的威压提前渗透进来,对你这种刚飞升的神体来说,可能不太好受。”
韩烨依言握住舱壁上嵌着的玄铁栏杆,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便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这并非物理层面的挤压,而是直接作用于神格与神体的法则之力——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审视他体内的每一缕力量,每一寸神躯。
他下意识运转《九转玄功》,试图让玄铁神体紧绷起来,却在神力流转到第七转时骤然滞涩。神体表面浮现的玄铁光泽像是被一层薄冰覆盖,原本流畅的纹路变得断断续续,甚至有几处细小的裂纹在眼角浮现。
“别硬抗。”紫瑶的声音透过法则屏障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核心星域的法则讲究‘融’而非‘抗’,你越是紧绷,被压制得越厉害。试着像水流一样,顺着威压的方向引导神力。”
韩烨心中一动。他想起封神鼎器灵苏醒时说的话:“神界法则独尊,炼体术需与法则融合方能存世。”此前在碎星带对抗噬神虫时,纯粹的炼体力量被削弱的经历,此刻如警钟般在脑海中敲响。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栏杆的手,将运转到第七转的《九转玄功》强行压下。神体表面的玄铁光泽随之黯淡,那些因对抗威压而浮现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紧接着,他尝试调动神格中与封神鼎共振的那部分力量,引导着体内的玄铁法则,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朝着星舟外弥漫的法则威压轻轻“流淌”过去。
就在玄铁法则与通道内的威压接触的刹那,韩烨的神识仿佛被投入了沸腾的油锅。无数陌生的法则符文在眼前炸开,有代表空间撕裂的锯齿状纹路,有象征时间流速的螺旋光带,更有许多他连形状都无法辨认的复杂印记——这些都是构成神界核心法则的基础单元,此刻正以狂暴的姿态冲击着他的神识壁垒。
“呃……”韩烨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这些法则符文所蕴含的信息量,远超他在仙界万年积累的总和。仅仅是初步接触,便让他的神识一阵剧痛,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成无数碎片。
封神鼎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窘迫,鼎身悄然震动,一层淡金色的光晕从韩烨体内弥漫开来,将那些狂暴的法则符文隔绝在外。与此同时,鼎中沉睡着的玄铁之神残魂,以神念传递来一段信息:“此乃核心法则的‘前哨’,它们在筛选外来者的兼容性。放开神识,让玄铁法则主动去‘模仿’它们的律动,不要抵抗。”
韩烨咬了咬牙,依言放开了神识的防御。这一次,那些狂暴的法则符文并未直接冲击他的神识,而是如同好奇的游鱼般,围绕着封神鼎释放的淡金色光晕盘旋。韩烨集中全部心神,驱动神格中的玄铁法则,小心翼翼地模仿着这些符文的震荡频率。
玄铁法则本就以“坚韧”与“同化”着称,在仙界时,韩烨曾以玄铁为基,融合过金木水火土五行法则。此刻面对神界的核心法则,虽然其层级远超五行,但玄铁法则的本质并未改变。
起初,模仿的过程异常艰难。那些法则符文的律动快如闪电,时而如星河奔涌,时而如微尘颤动,韩烨的玄铁法则刚调整到某个频率,对方早已变幻了十数次形态。每一次模仿失败,他的神格都会传来一阵反噬般的刺痛,仿佛有针在里面搅动。
紫瑶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当看到韩烨额头的汗珠凝结成冰(通道内的低温所致),脸色因神格反噬而变得苍白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她见过不少从边缘星域进入核心的散神,其中不乏刚飞升的下界修士,但从未有人像韩烨这样,在界域通道的前半段就承受如此剧烈的法则冲击。
“要不要暂缓一下?”紫瑶忍不住开口,“我可以启动星舟的‘法则缓冲阵’,能削弱三成威压。”
韩烨摇了摇头,声音因神识消耗过大而有些沙哑:“不必。若连这点威压都承受不住,就算进了核心星域,也只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眼神异常坚定。在仙界时,他从一介凡修走到仙尊之位,靠的从来不是逃避。玄铁之所以能成钢,正是因为在千锤百炼中不断吸收火焰的温度,融合锤子的力量。此刻的法则威压,对他而言,便是神界给他的第一道“锤炼”。
封神鼎似乎也被他的意志触动,鼎身的淡金色光晕陡然明亮了几分。鼎中沉淀的历代飞升者残念所化的法则光点,此刻竟与通道内的法则符文产生了微弱的共鸣。那些光点如同一个个小小的坐标,为韩烨的玄铁法则指引着模仿的方向。
“找到了……”韩烨心中一喜。他发现,无论那些法则符文如何变幻,其底层都隐藏着一种类似“星辰运转”的基本韵律——这与他在碎星带吸收的星辰法则,有着同源之处。
玄铁法则开始顺着这道韵律调整自身的震荡频率。这一次,模仿的过程变得顺畅了许多。当玄铁法则的律动与法则符文的底层韵律重合的刹那,韩烨感觉到一股暖流从神格深处涌出,之前因反噬而产生的刺痛瞬间消失无踪。
那些围绕着光晕盘旋的法则符文,仿佛找到了同伴般,不再狂暴,反而主动朝着玄铁法则靠拢。一些细小的符文甚至融入了玄铁法则之中,让原本纯粹的玄铁光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星辉色。
“这是……法则融合的前兆?”紫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在神界待了近千年,从未见过哪个下界飞升者能在界域通道中,就与核心法则产生如此程度的融合。即便是那些天赋异禀的本土修士,也至少需要在核心星域修炼数十年,才能达到这种程度。
韩烨没有注意到紫瑶的惊讶,他正沉浸在法则融合带来的奇妙感受中。神格的运转虽然依旧受到威压的影响,但滞涩感已减轻了大半。原本只能勉强驱动的神力,此刻如同被疏通的河道,开始在经脉中流畅地循环。更让他惊喜的是,那些融入玄铁法则的细小符文,竟在缓慢地修复着他因飞升通道和碎星带战斗而受损的神体暗伤。
星舟在界域通道中继续穿行。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法则威压越来越浓郁,韩烨能清晰地感觉到,通道内的法则符文数量至少增加了百倍,其蕴含的力量也越发恐怖。若不是之前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融合,此刻他恐怕早已神格震荡,失去意识。
“快到出口了。”紫瑶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松,“穿过前面那片白光,就是核心星域的范围。记住,出去后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释放神力,天枢司的巡逻队就在出口等着。”
韩烨点点头,收敛心神,将玄铁法则与新融合的核心法则符文一同压入神格深处,只留下一丝维持神体运转的力量。他望着前方那片越来越亮的白光,心中既有对核心星域的憧憬,也有对未知的警惕。
星舟冲破白光的刹那,韩烨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当他再次睁开时,整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无数星辰在虚空中闪耀,却并非碎星带那般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精密的轨迹缓缓运转,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星座。星座与星座之间,流淌着肉眼可见的法则光带,如同一条条璀璨的河流,将整个星空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远处,有通体由法则晶石构成的星球在缓缓自转,其上散发的光芒,比碎星带最亮的星辰还要耀眼百倍。
这便是核心星域。仅仅是出口处的景象,便让韩烨明白了边缘星域与核心星域的差距——那是砂砾与星辰的差距,是涓流与江海的差距。
然而,更让他心悸的,是弥漫在这片星空中的法则威压。相较于界域通道内的“前哨”,这里的威压才是真正的“主力”——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雾气,每一缕都蕴含着足以让神灵境修士神格破碎的力量。
韩烨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神格中那些刚刚融合的核心法则符文,在这股威压下瑟瑟发抖,仿佛随时会挣脱控制。他连忙运转封神鼎,将神格彻底护住,这才勉强稳住阵脚。
“别担心,过渡星的威压已经被三司削弱过了,只是核心星域的‘入门级’。”紫瑶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等你到了中枢星,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法则如山。”
韩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他知道,从踏入这片星空开始,他在神界的真正挑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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