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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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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字一烧,味就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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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碑三日后,春寒未散。

国子监藏书阁外的槐树仍光秃着枝桠,风过时发出枯骨相击般的轻响。

晨雾未消,苏晏清已立于阁前,青衫素裙,发绾玉簪,手中捧着一函初稿——《大靖膳典》首册合订本。

她指尖抚过封皮上的烫金题签,字迹端方如律令:“民以食为天,政由味而起。”

这一夜,她亲自监印,将“铁骨饼”“雪底红梅羹”“三冬养胃汤”等十余道曾救荒济难、惠及黎庶的民间滋味,正式载入王朝首部官修食典。

这些菜式无华无贵,却曾在灾年撑起万千百姓性命,亦是她祖父生前屡次上奏却遭驳回的“贱食”。

如今,她终于以参政之权,让它们堂而皇之地列入正统。

“从今往后,”她低声自语,“味不分贵贱,典不囚活法。”

阁门吱呀开启,老书守佝偻着背迎出,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接过膳典初稿,轻轻放在主案之上。

那是一张百年紫檀长桌,四角雕龙衔卷,象征“文脉承传”。

苏晏清环顾四周:残烛未熄,墨香犹存,昨夜编修们伏案校对的身影仿佛仍在眼前浮动。

可当她转身欲去用早膳时,忽听内阁传来一声闷响,似瓦片坠地。

她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只见东南角书架腾起一缕幽蓝火苗,无声无息,竟不带半点焦灼之气。

她心头猛跳,疾步冲入,却已晚了——火焰如蛇游走,在纸页间蜿蜒穿梭,所过之处,典籍化为灰烬,连烟都淡得几乎看不见。

“不好!”她扑向主案,伸手去抢那本刚合订的膳典,指尖堪堪触到封皮,整本书便在眼前燃作一团冷焰,顷刻成灰。

她跪在灰烬之中,五指紧攥,掌心刺痛——几片未尽焚毁的残页嵌入皮肤,边缘焦黑卷曲。

她颤抖着取出,凑近眼前。

“名……立则政囚。”

六个残字,笔力沉峻,墨色深重,像是临终前竭尽全力写下。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胸口一震,仿佛有热流逆冲而上,直贯脑髓。

那一瞬,焦痕在她眼中竟泛出微光,鼻端毫无预兆地掠过一丝气息——是麦香,带着炉火炙烤后的焦脆,混着粗盐与野葱的辛香,正是“铁骨饼”出炉刹那的风味。

她猛地闭眼,心跳如鼓。

这不是嗅觉,也不是回忆。

这是……味觉的回响。

自幼因“味脉感知”受损,她无法像常人般真切感受食物之味,只能靠记忆、逻辑与经验推演菜肴的层次。

可此刻,这缕香气竟穿透虚妄,直抵心神,宛如有人在她耳边低语:“你还记得吗?”

她睁开眼,眸光骤亮。

敌人烧的不是书,是味道本身。

他们要斩断的,不只是文字记载,更是那些依附于舌尖、深植于血脉的记忆传承。

一旦无人再尝得出、说得清、记得住,再好的菜也会真正死去。

她缓缓起身,拂去裙上灰烬,声音平静得近乎冷酷:“查夜巡记录。”

老书守低头递来一本薄册。

她翻至末页,目光定格在“子时三刻”一栏——连续七日,皆有“虫蛀道”通风口开启痕迹,极轻微,若非专设机关,绝难察觉。

“先帝所辟秘径?”她问。

老书守点头,嗓音沙哑:“先帝晚年常深夜独行此道。他曾说……‘味若成书,便入牢笼’。他烧过一次膳稿,只为留一口活味。”

苏晏清沉默良久。

若先帝也曾焚书,是惧典籍禁锢了味道的生命?

那今日这场大火,究竟是逆流悖道,还是某种扭曲的承志?

她不能报官。

玄镜司一介入,必引朝堂动荡;而真正的对手,恐怕就藏在这场“护味”与“囚味”的理念之争背后。

她转身走向窗边案几,提笔疾书:“即日起,七城设‘诵味台’——凡百姓口述一道失传菜式,赏米一合。不限出身,不论雅俗,只求一句真言,一口真心。”

阿录声闻讯赶来,怀抱竹膜音匣,双眼发亮:“我可录万声之振,若将民声传于残页之上……或可唤醒沉眠之味。”

她颔首:“那就让天下人,用嘴替我们记下来。”

三日夜,七城沸动。

有白发老妪颤声唱起“腊八粥谣”:“糯米三升,红豆两勺,枣六颗,桂圆一颗半……父亲说,多一颗甜不过年,少半颗压不住寒。”

有戍边老兵嘶吼“战地炊饼诀”:“柴要湿,火要压,面揉九百下,贴壁三分钟——熟了会唱歌!”

还有盲童轻念母亲教的“素心粥”口诀:“米洗三遍,水加七分,火候要看星星落不落……”

阿录声将万民之声录于特制竹膜,夜夜置于藏书阁残页之上,以音振激荡纸魂。

苏晏清取金锅蒸煮残卷,热气氤氲中,锅底裂纹随温度蔓延,如血脉复苏。

那一夜,她闭目抚页,指尖触及“素心粥”三字残痕。

刹那,一股温润米香涌入识海,夹着温柔女声,轻轻在心底响起:“乖乖,再喝一口……娘在呢。”

她眼角渗血,唇角却扬起笑意。

“原来……字里真藏味。”

窗外月隐云深,阁内金锅蒸腾,雾气缭绕如幻境。

残叶静静躺在案上,焦黑边缘竟泛出一丝极淡的香气——像是谁在遥远岁月里,悄悄熬好了一碗粥,等着她回家。

夜色如墨,藏书阁内唯有一盏孤灯摇曳,映着苏晏清清瘦的身影。

金锅仍在炉上微沸,蒸腾的雾气缠绕梁柱,将残破焦页托若浮舟。

她静坐案前,双目轻阖,指尖抚过那片贴于锅壁的焦纸——“素心粥”三字早已化为灰痕,却似在火中重生,香气不散,反而愈发温润绵长。

就在此时,阁门无声开启。

风未动,烛未晃,一道黑影已立于残架之间。

焦笔生一袭玄衣,手持焚书笔,眸光如刃,直刺案上金锅。

他望着那缕自焦纸升腾而起的乳白雾气,脸色骤然铁青。

“你竟敢……以声拒味?”

他一步踏前,焚书笔尖燃起幽蓝火苗,直指案上残页。

可就在笔锋触及纸面刹那,竹膜音匣忽地嗡鸣震颤,阿录声所录万民之声如潮涌出——

“糯米三升,红豆两勺……”

“柴要湿,火要压……”

“米洗三遍,水加七分……”

万千口音交织成浪,层层叠叠灌入耳中,仿佛天下苍生齐声诵念。

残页在声波中轻颤,竟如活物般微微起伏,焦黑边缘泛出微光,像是被无数舌尖轻轻舔舐、唤醒。

焦笔生手腕一滞,怒极反笑:“荒唐!味道岂是能被声音锁住的魂?你把味关进文字,又用声音套牢记忆——这与将飞鸟铸成金笼,有何分别?!”

苏晏清仍闭着眼,声音却如温火慢炖,沉稳入骨:“你不让味入书,是怕它沦为权贵玩物,任人篡改、垄断、禁锢。可若连书都不让它进,它又能去哪儿?飘在风里?等一个偶然记起的人?还是任其湮灭,像我祖父那般,一身绝学随尸骨腐烂?”

她终于睁眼,目光如炬:“你说囚味的是典籍,可真正杀味的,是遗忘。”

话音未落,她猛然将一页焦书按上金锅内壁!

火舌倏然腾起,焦字瞬间化作青烟,香气冲天而溢——不再是虚渺回响,而是实打实的一股暖香,裹着米浆的醇厚、柴火的粗粝、亲情的温柔,扑面而来。

她仰头高诵:“素心粥!”

刹那间,百人应和之声自音匣爆发,声浪滚滚如煮沸江河,在阁中激荡不休。

那缕乳白雾气竟在空中凝形——一碗热腾腾的粥虚影浮现,袅袅升腾,缓缓落向蜷缩角落的失记官唇边。

他浑噩多年,眼神空洞,此刻却本能地张嘴一啜。

霎时,全身剧颤!

一双枯手猛地抓向胸口,仿佛有滚烫的记忆从五脏六腑炸开——三十年前病榻之上,油尽灯枯之际,母亲捧碗喂他,轻声道:“乖乖,再喝一口……娘在呢。”

泪水汹涌而出,他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哽咽难言。

焦笔生僵立原地,手中焚书笔“啪”地折断,断口处火星四溅,旋即熄灭。

窗外,残灶青烟袅袅升起,不知何时,已有细碎低语随风传来,仿佛千万个声音在暗夜中轻轻呢喃:

“我们……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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