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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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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信天道,我信灶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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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三年,腊月二十,江南道驿馆外细雨成帘,寒风卷着湿气钻入骨髓。

周怀瑾被押回监所那一夜,整夜未眠。

他蜷缩在草席角落,双手死死抠住地面,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口中反复呢喃,声音低哑如风中残烛:“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凶手……我只是执行者……”一遍又一遍,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求饶。

牢房四壁冷硬,烛火摇曳,映出他扭曲的影子,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而在驿馆深处,苏晏清已将那一碗残存的“贡燕汤”交由阿豆亲手封入“食毒匣”。

这匣子通体乌木,内衬银箔,匣盖上烙着一道龙纹,乃是先祖传下的祖制信物,专用于封存涉及皇室饮食安危的证据。

阿豆指尖微颤,将汤渣连同三日来周怀瑾服食后的脉象、出汗、瞳孔变化等记录一并放入,再以熔化的龙纹蜡印严密封存。

“大人,真要送?”阿豆低声问,“一旦呈至玄镜司,便是铁证,再无转圜余地。”

苏晏清立于窗前,指尖轻抚匣身,目光沉静如水:“证据从不说谎,但它从不撒谎。我苏家三代掌御膳,不是为了替人藏罪,而是为了护这一口人间清平。”

她将一封短笺夹入匣中,仅八字——“味已验,人未杀,待君断。”

夜半三更,黑衣探悄然现身,接过食毒匣,身影如烟般没入雨幕。

他奉的是萧决之令,行的是玄镜司秘道,这一去,便是直抵京畿中枢。

三日后,黑衣探归来,掌心托着一枚蜡丸,表面沾着北方风沙的粗粝。

苏晏清亲手剖开,取出薄如蝉翼的信纸,上面墨迹极简,却字字如刀:

“你已学会,用味道判人死刑。但真正的刽子手,不在江南。”

末尾,一枚暗纹虎符悄然浮现,形如猛虎蹲伏,乃玄镜司掌印都督亲信之印。

烛火跳动,映在她眸底,燃起一簇幽光。

苏晏清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焰,火舌一卷,纸片化作灰蝶飞散。

她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冷笑,极淡,却锋利如刃。

原来他早知道。

他知道“赤心散”不止是一味毒药,而是通往先帝晚年神志昏聩的钥匙;他知道当年御膳案背后,绝非一个御厨能担得起的罪名;他知道她查的不是周怀瑾,而是那一场被刻意抹去的宫廷风暴。

而他不让她杀周怀瑾,不是心软,是留活口——追幕后之人。

“萧决……”她低语,像是对着虚空,又像是与千里之外的某人隔空对弈,“你不动手,是怕刀一落,真相便随风而散。可你忘了,我从来不用刀。”

她转身走向内堂,取出了尘封多年的《食毒百鉴图》。

这本图册由苏家先祖编撰,收录历代饮食之祸、毒膳之案、误食之祸,曾被视为“厨者禁书”,如今却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剑。

她翻至“金丝燕烩”一页,图上绘着血喙燕的形貌,旁注小字:“南疆贡品,色若金丝,味极鲜美,然久食致幻,暴怒癫狂,帝王尤忌。”

她指尖轻点图上一处批注——“永昌元年,三月,御前进贡十八盏,存档仅十二。”

六盏,去了哪里?

她抬眸,目光如炬。

次日清晨,苏晏清召集老碾头与五乡匠首于速炊坊正堂。

众人不解,纷纷议论:“苏大人如今是巡察膳使,怎把我们这些粗人叫来议事?”

老碾头搓着手,满脸疑虑:“咱们是做饭的,又不是断案的,这……”

话未说完,苏晏清已将《食毒百鉴图》摊开于案上,声音清冷而坚定:“灶火能煮饭,也能照魂。若连谁吃了不该吃的、谁煮了不该煮的都辨不清,那这火,烧得再旺,也不过是助纣为虐的灰烬。”

她顿了顿,环视众人:“从今日起,速炊坊兼设‘食证堂’,专录历代毒膳、误食、伪方之案。凡涉饮食之罪,皆由匠人笔录、验材、存档,加盖龙纹印,直报玄镜司。”

堂中一片死寂。

老碾头怔怔看着那本泛黄图册,忽然老泪纵横:“老奴当年……也曾见御膳房烧过一锅燕窝,香气冲天,可总管大人尝了一口,就吐了血……他说‘这不是味,是祸’……可第二天,他就被定了罪……”

苏晏清静静听着,目光未动,心却如刀割。

但她更知道,祖父当年没能说出口的真相,她必须用灶火重新烧出来。

三日后,狱中传来急报——周怀瑾绝食三日,气息微弱,狱官惶恐,连夜上报。

苏晏清听罢,只道:“备饭。”

阿豆迟疑:“送什么?药?还是……再试一次‘贡燕汤’?”

苏晏清摇头,亲自走进厨房,熬了一碗白粥,又取出一块暗褐色的方砖状物,用布帛包好。

那是她亲手研制的“晏清砖”——以七种谷物、三味药食同源之材压制成型,专为久病厌食者所制,味淡而回甘,食后生津。

她提着食盒,踏着晨霜走向监所。

风冷如刀,她脚步却稳。

狱门开启时,她望着那具蜷缩在地、形销骨立的身影,轻轻开口:

“你当年,说我苏家厨艺太盛……”(续)

寒雾未散,监房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闭合,余音撞在石壁上,久久不息。

苏晏清立于廊下,手中食盒已空,唯余粥碗一只,边缘尚沾着几粒米屑。

她没有立刻离去,而是静静望着那扇小窗——窗内,周怀瑾蜷在草席上,怀中紧抱着那块“晏清砖”,如同溺水之人抱住浮木。

方才那一席话,并非劝食,而是剖心。

她早知周怀瑾不会轻易开口。

此人曾是先帝近侍膳官,出身寒门,靠一纸验毒方入宫,一路攀附权贵,最终成为“赤心散”药案的执行者之一。

他不贪财,不恋色,所求唯“忠”字二字。

可正是这份扭曲的忠诚,让他甘愿背负弑君之名,替真正掌权之人遮掩滔天罪行。

可人可以绝食明志,却难敌一口能唤醒本能的“生味”。

那块“晏清砖”,是苏晏清三年前在国子监研习农政时所创。

当时江南大旱,灾民流徙,米价飞涨,她便以杂粮压制成块,辅以山药、茯苓、甘草等平和之材,既耐储存,又易消化。

第一批试用的饥民曾含泪道:“这不是粮,是命。”——而今日,这块曾救万人于饿殍的“命砖”,却成了撬开一个囚徒心防的钥匙。

她不信天道轮回,也不信清官断案。

她信的是灶火之下,人心终有软处;信的是再坚硬的执念,也抵不过身体对“活着”的本能渴求。

回程路上,霜风扑面,苏晏清步履沉稳。

她脑中反复回放周怀瑾最后那句低语:“先帝……晚年多梦,常疑左右谋逆……是我们……劝他用‘安神汤’稳心……可后来……药越用越重……”

不是毒,是“治”。

这才是最可怕之处——没有人一开始就想弑君。

他们是“为君好”,是“护龙体”,是“稳江山”。

可当一味安神之汤逐渐掺入迷魂之散,当一碗温补燕窝悄然混入致幻血喙,当“忠”字被层层粉饰成“罪”,真相便早已被蒸煮得面目全非。

她回到速炊坊内院,推门入室,阿豆已候在案前,笔墨齐备。

“记。”苏晏清声音清冷,“‘君心失衡’条目下,补录口供片段:永昌元年秋,内廷膳司奉旨配制‘安神汤’,初以参苓为主,渐增南疆秘药,后与‘贡燕汤’同进,致帝神志恍惚,多疑暴怒,屡兴大狱。时任膳官周怀瑾供称:‘非欲弑君,实惧权臣倒台,天下再乱。’”

阿豆笔尖微颤,一字一句誊录,额角渗出细汗。

她不过是个炊火阁女工,何曾想过自己笔下所书,竟牵连帝王生死?

苏晏清提笔,在页末加注:“药始于护主,终成弑主之刃;厨始于养人,亦可为杀戮之器。”墨迹未干,她凝视良久,忽而轻笑一声,低语:“祖父,当年端汤的人,已经开口了。”

她从暗格取出一册泛黄手札,封皮无字,唯有火烙印记——苏氏家传,仅传嫡系。

翻开至“赤心散”一页,祖父亲笔批注赫然在目:“此非毒,乃‘惑神引’,源自南疆巫蛊,久食者心乱神迷,信谗言而诛忠臣。”她用朱笔在“赤心散”三字旁画下一圈红线,又缓缓划出一道箭头,指向空白处。

下一个名字,尚未落笔。

夜深人静,烛火摇曳,她坐在灯下,指尖抚过那圈红线,仿佛能触到十六年前那个血雨之夜——御膳房火光冲天,祖父被押出宫门时回头望她一眼,嘴唇微动,未语成声。

如今,她终于走到了那道门的另一侧。

而门后之人,或许正等着她推门而入。

次日清晨,老贡头求见。

他颤巍巍捧着一卷陈年贡单,面色灰败,眼神躲闪。

苏晏清接过,只看一眼,便知其分量——那是永昌元年南疆进贡血喙燕的原始名录,上有押运官画押,还有礼部签收印。

老贡头跪地叩首,声音哽咽:“小人一家已亡其二……再留,恐难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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