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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食谱当上女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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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锅底烧穿的,是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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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口裂了缝的粗陶锅还在作响,松枝烧透了芯子,竟将锅底烧穿个拳头大的洞,滚烫的灶灰顺着洞眼漏下来,在青砖地上烧出个焦黑的坑。

救火!

救火!外头传来尖细的吆喝。

苏晏清扶着阿阮退到门边,就见尚宫周氏踩着金线云头履跨进来,鬓边的珍珠步摇晃得人眼花。

她身后跟着四个持水火棍的太监,廊下还站着七八个举火把的宫娥,火光里,周氏的嘴角挑着笑:好个宫心膳坊,才开七日就走水。

宫规里写得明白,内廷膳房违制用火,污损宫规者——她扫了眼地上的焦痕,查封!

阿阮突然挣开苏晏清的手,扑到周氏脚边:尚宫娘娘,是松枝太潮才起的火,阿阮愿领罚,求您别封膳坊——周氏用拂尘尖挑起她烧得焦黑的衣袖,嫌恶地甩开:掌嘴的规矩都忘了?

谁准你碰主子衣料?两个太监上前架住阿阮,她的哭声响得穿堂:坊主!

坊主救我——

苏晏清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望着阿阮被拖出门时踢翻的瓦罐,罐里没倒完的藕粉混着灶灰,在地上洇出团浑浊的白。

周氏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响:把这贱蹄子押去慎刑司,等太后发落。她突然想起三日前阿阮蹲在井边洗藕的模样,那姑娘冻红的手指捏着藕节说:坊主,这藕心真像颗小太阳。

慢着。苏晏清往前一步,挡住周氏去路。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尚宫查过火因了?

这松枝是昨日寅时由司苑局送来的,单子上写着干松枝二十斤她指了指灶里未烧尽的柴段,可这柴芯子还泛青,分明是新砍的湿松枝。周氏的眉梢挑了挑,拂尘在掌心敲出脆响:你是怪司苑局?

还是怪哀家?

臣女不敢。苏晏清垂眸,看着自己鞋尖的泥点,只是太后前日说宫心膳坊要守祖宗规矩,如今出了事,臣女自当领罪。

但阿阮是为救膳坊才伤了手——她突然抬高声音,求尚宫网开一面,让她留在膳坊当差,臣女愿代她受罚。

周氏的冷笑还挂在脸上,外头突然传来小福子的尖嗓子:太后懿旨到——黄门官捧着明黄缎子进来,展开的瞬间,苏晏清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宫心膳坊违制用火,有亏宫仪。黄门官的声音像块冰,着即裁撤,所有器物收归内库,人等发配各司。

钦此。

阿阮的哭声戛然而止。

苏晏清望着周氏眼里的得意,忽然笑了。

她转身走向还在冒烟的灶台,蹲下身,用竹片小心撬起烧穿的锅底。

焦黑的陶片烫得她指尖发疼,可她没松手,直到将那片裂成花瓣状的锅底捧在掌心:阿福,她对发愣的小太监道,把这锅盛在冰水里,送去凤栖阁门前石阶上。

苏博士这是何意?周氏皱起眉。

苏晏清将锅底浸入阿阮方才用来扑火的水桶,冰水激得陶片地又裂一道:此锅因火太急而裂,正如人心因压抑过久而崩。她抬头,目光越过周氏,落在廊下的铜鹤灯上,若太后嫌它污了宫规,臣女愿携残锅自请出宫。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静潭。

周氏的脸色变了变,黄门官捧着懿旨的手微微发抖。

苏晏清看着小福子战战兢兢捧起水桶往外走,水纹里的锅底焦痕晃成一片,恍惚间竟像朵未开的莲花。

她想起昨夜在灶灰里找到的炭书:火可焚心,亦可养魂。原来有些事,要烧得透了,才能见着芯子。

是夜,玄镜司的飞鱼纹在膳坊外晃了半宿。

萧决踩着残雪进来时,苏晏清正对着空灶发怔。

他手里捏着半截湿柴,松脂还黏在指节上:司苑局的人说,这柴是从冷宫后山砍的。他将柴段丢在案上,周氏的大宫女月桂,昨夜子时带两个小太监出的宫,玄镜司暗桩亲眼见的。

苏晏清摸着案上的焦痕,忽然笑出声:她想借大火废了膳坊,却不知烧穿的锅底,反成了最好的棋子。她抬头看萧决,烛火映得他眼尾发红,陛下今日没说话,可小福子送冰桶时,我见他在凤栖阁窗后站了片刻。

萧决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

打开来,是块烤得金黄的枣泥山药糕,还带着余温:御药房说,陛下这两日用膳只动了半盏粥。他将糕点推到苏晏清面前,你说得对,心冷了,味可热。

第二日卯时,苏晏清跪在宣政殿外。

她面前摆着那口烧穿的锅底,冰水已化了一半,陶片上的焦痕在晨光里清晰起来——竟是两个交叠的轮廓,大的环着小的,像母鸟护着雏鸟。

苏卿这是何意?太后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带着冰碴子。

苏晏清抬头,看见皇帝正站在殿门阴影里,目光落在锅底上。

她叩首:启禀太后,此锅烧穿时,臣女想起陛下七岁那年。她的声音轻,却字字清晰,那时陛下在冷宫躲雨,小厨童阿顺偷偷给您熬了碗桂花糖粥。

那口灶,用的就是冷宫后山的砖。

殿内静得能听见檐角铜铃响。

皇帝突然走出来,蹲下身拾起锅底。

他指尖抚过焦痕,喉结动了动:那口灶......后来被拆了。

砖冷,火可暖;心冷,味可热。苏晏清望着皇帝眼底的涟漪,臣女求旨重立灶台,用冷宫旧灶的残砖,让阿阮戴罪砌灶。

太后拍了下御案:你竟敢用罪地之砖!

冷宫非罪地,是陛下躲哭之处。苏晏清跪着往前挪了半步,当年阿顺被发卖时,陛下塞给他半块枣泥糕,说等明年桂花开了,再接你回来她看见皇帝的手指微微发颤,如今桂树还在,陛下的话,可还作数?

皇帝沉默良久,弯腰拾起块残砖。

那砖上还沾着陈年的灶灰,他轻轻放进新灶的基座里:这灶......朕准了。

新灶燃起的夜,月满宫墙。

苏晏清站在灶前,手里捧着一卷《宫膳九禁令》。

竹简上的字迹被烛火映得发亮,那是太后登基时亲拟的,条条都写着:不准膳房用鲜藕,不准未时后动火,不准为皇子添加餐......

烧了吧。皇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晏清转头,见他站在廊下,玄色龙袍被火光映得泛红。

她将竹简投入灶中,火苗地窜起来,竹节爆裂的脆响里,她朗声道:禁的是规矩,烧的是心墙。

从今起,宫心膳坊不守,只问。

檐角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萧决立在那里,黑袍猎猎,手中令旗轻扬——玄镜司的暗卫已布防四围,连风都吹不进半分。

皇帝望着腾起的火光,眼底有什么东西醒了,像春冰初融的溪:......烧得好。

是夜,皇帝在宫心膳坊用了晚膳。

苏晏清只煮了碗青菜粥,配一碟酱瓜。

他喝了小半盏,放下碗时,眼角还沾着粥沫:比当年阿顺熬的......香。

更深露尽时,苏晏清收拾锅碗,听见偏殿传来响动。

她悄悄望去,见皇帝斜倚在软榻上,眉头皱得死紧,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

月光透过窗纸漏进来,照见他额角的汗,像落了层细盐。

她忽然想起萧决今日说的话:陛下这些年,每到子时必醒,说听见有人哭。

新灶的余烬还在跳,像颗没睡熟的星。

苏晏清望着皇帝睡梦中攥紧的被角,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伤,能被热粥捂暖,却未必能被火光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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