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绝望的嘶吼在浓重的血腥气中回荡:“…怎样才能让那该死的烙印…不痛?!…您告诉我啊!离阙——!”
离阙冰封的面容因这声嘶吼而凝滞。冰蓝的眼眸深处,翻腾的怒意被这濒死的呐喊冲击得微微一滞。
他沾着暗金血污的右手微微蜷缩,指尖烙印传来的灼痛感,竟因沾染了栖梧的血而…诡异地平息了一瞬?
那烙印…在渴求这污秽的魔血?
这个念头如同冰层下的毒蛇,猝不及防地噬咬上离阙冰封的心神。
静默在弥漫的血腥中凝固。栖梧熔金的眼底是灭顶的绝望和一丝走投无路的疯狂,如同坠入深渊的困兽。
他看着离阙沉默僵立的身影,看着师尊指尖那点属于自己的暗金血渍,一股更深的恐慌攫住了他。
“…师…尊?” 栖梧的声音带着破碎的试探,身体因失血和剧痛而微微摇晃。
离阙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依旧锁在自己沾血的指尖上,冰蓝的眼底仿佛有极细微的冰屑在无声碎裂、重组。
那烙印深处传来的灼痛感,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贪婪的、对那魔血气息的微弱吸力?
这感觉,陌生而诡异,带着一种令离阙本能抗拒的…污秽感。却又如同久旱龟裂的焦土,渴望着毒泉的浸润。
栖梧的呼吸几乎停滞。他敏锐地捕捉到离阙周身那深寒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那并非怒意,更像是一种…被某种未知力量强行打破冰封的僵硬?
锁魂烙印深处,那份持续折磨他的、属于离阙的痛楚波动,竟也奇迹般地平息了大半!
“…是…血?” 栖梧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种被点燃的、扭曲的希冀。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背,暗金的血液还在缓慢渗出。“…弟子的血…能…能止您的痛?!”
离阙终于抬起了眼。冰蓝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向栖梧熔金眼底那簇骤然爆发的、名为“可能”的火焰。
那目光里没有肯定,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被冒犯的冰冷审视,和一丝极力压制的…被窥破隐秘的愠怒。
“闭嘴!” 离阙的声音比极地寒风更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力。
他猛地转身,素白的袍袖在浓重的血腥气中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不再看栖梧一眼,径直朝着血樱阁内走去,步伐看似从容,却比平时快了一分。
栖梧僵在原地,如同被冻僵的猎物。那冰冷的斥责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他刚刚燃起的希冀之火扑灭了大半。
但烙印深处那彻底平息的痛楚波动,和他自己身上伤口处传来的、因靠近离阙而变得异常清晰的烙印渴求感,如同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神!
“…师尊!” 栖梧猛地回神,踉跄着追上前几步,却又在离阙骤然停下脚步、并未回头的冰冷背影前硬生生刹住。
他熔金的眼底翻涌着巨大的挣扎,看着离阙被素衣遮掩的左臂,看着那残留着焦痕的袍袖。
“…弟子…该死…” 栖梧的声音低哑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绝望。
“…但…烙印…真的…不痛了吗?” 他不敢再提自己的血,只能死死抓住这唯一的、微弱的联系。
离阙的背影在庭院深处那株巨大的血樱树下停住。纷落的血色花瓣无声地飘洒在他素白的肩头。
他没有回答栖梧的问题,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完好的、沾染着暗金血污的右手。
冰蓝的微光在他指尖凝聚,试图驱散那污秽的痕迹。
然而,光芒流转间,那暗金的血渍却如同活物般,顽固地吸附在莹白的肌肤上,非但没有被驱散,反而在冰魄之力的刺激下,隐隐散发出更微弱、却更清晰的…与锁魂烙印深处某种渴求同源的气息!
离阙冰蓝的眼眸深处,终于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冰冷烦躁。他倏然收拢手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强行中断了驱散的尝试。
那点血污,如同一个无声的、耻辱的烙印,宣告着某种他无法掌控的、令人厌恶的联系已然形成。
栖梧屏住呼吸,熔金的眼瞳死死盯着离阙那只紧握的、沾血的手。
师尊的沉默和那强行中断的动作,比任何回答都更清晰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一种巨大的、混合着荒谬绝伦和被命运嘲弄的狂喜,如同岩浆般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有用!” 栖梧的声音因激动而扭曲,带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弟子的血…真的有用!”
他猛地撕开自己左臂早已破烂不堪的玄衣衣袖,露出下方一道最新鲜、还在缓缓渗血的狰狞伤口!
暗金的血液沿着肌肉的纹理滑落。
他不再犹豫,熔金的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偏执!
他用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极其粗暴地、几乎是撕扯地,从自己破烂的衣襟上扯下一大片相对干净的布条!
然后,他颤抖着、却又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疯狂,将布条死死按压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唔!” 剧烈的疼痛让他闷哼出声,额头瞬间布满冷汗。
但他咬紧牙关,用力挤压!暗金的血液迅速浸透了粗糙的布条,散发出更加浓烈、更加鲜活的血腥气息!
栖梧喘息着,如同献祭的狂信徒,双手捧着那块被暗金魔血彻底浸透、还在不断滴落血珠的布条,踉跄着一步步靠近血樱树下那道素白的身影。
每一步都踏在自己滴落的血渍上。
“师尊…” 栖梧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献祭的卑微和疯狂,“…烙印渴血…弟子…给您!”
他将那块饱浸魔血的布条,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捧着一块灼热的烙铁,颤抖着递向离阙那只紧握的、沾血的右手。
离阙猛地转身!
冰蓝的眼眸如同燃烧的冰焰,狠狠刺向栖梧和他手中那块滴血的布条!
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栖梧眼中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献祭般的卑微,形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亵渎感!
“栖梧!” 离阙的声音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压和冰冷的警告,“…你在找死!”
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化为暴风雪前的死寂,素白的袍袖无风自动。
栖梧却像是感觉不到那致命的威胁,熔金的眼底只剩下那片浸透自己血液的布条和离阙紧握的手。
“…它在渴!” 栖梧嘶声喊道,声音因激动和失血而颤抖。
“…烙印在渴!您…也感觉到了!对不对?!” 他固执地将滴血的布条又往前递了一寸,几乎要触碰到离阙的袍袖!
“弟子…只想让您…不痛!” 最后一句,带着泣血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执拗。
离阙冰蓝的眼瞳骤然收缩!锁魂烙印深处,那因栖梧靠近和浓烈血气而骤然被激发的、如同干渴沙漠般的灼热渴求感,如同汹涌的暗流,狠狠冲击着他冰封的意志!
那渴求感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几乎要压过他的理智!
他垂在身侧的左手,那只受伤的手臂,被衣袖遮掩的伤口处,也传来一阵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悸动!
仿佛那新生的血肉,也在呼应着烙印深处对魔血的渴望!
这感觉,比任何酷刑都更令他…屈辱!
离阙猛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冰冷的决绝。
他没有再斥责,没有再释放威压。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沾着血污的右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承受着千钧重负的僵硬,抬了起来。
动作缓慢得如同凝固的时光。
冰蓝的眼眸死死锁着栖梧手中那块滴血的布条,里面是深不见底的寒意和一种被强行压抑的、近乎本能的…厌恶与…渴求交织的漩涡。
栖梧屏住呼吸,熔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只抬起的手。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极致。
终于,离阙冰冷的手指,带着一种极其抗拒却又无法抗拒的力道,极其短暂地、如同被灼伤般飞快地触碰了一下那块浸透魔血的布条!
指尖沾染了更多温热的、粘稠的暗金血液!
就在触碰的瞬间!
离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冰蓝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却无法掩饰的放松!
锁魂烙印深处那汹涌的灼热渴求感,如同被甘霖浇灌的焦土,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连带着左臂伤口处传来的细微悸动也平息下去!
但这抚慰带来的不是舒适,而是更深的屈辱!离阙猛地收手!沾着更多血污的手指瞬间紧握成拳,指节捏得惨白!他冰封的面容如同覆盖着万载寒霜,下颌线绷紧到极致。
“滚去疗伤。” 离阙的声音从紧抿的唇齿间挤出,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
“…再流一滴血…” 他冰蓝的眼眸扫过栖梧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里面是足以冻结灵魂的警告。
“…我便亲手…抽干它!”
威胁的寒意比任何时候都更真实。栖梧熔金的眼底却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不是恐惧,而是狂喜!师尊触碰了!触碰了他的血!那瞬间的放松,他看得清清楚楚!
“…弟子…遵命!” 栖梧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一种扭曲的满足。
他不再纠缠,如同得到圣谕的信徒,紧紧攥着那块被师尊指尖触碰过的、沾满自己魔血的布条,踉跄着却异常迅速地退开,生怕自己再流一滴血会惹怒离阙。
离阙依旧背对着他,立于血樱纷飞的树下。
素白的背影挺拔如孤峰,唯有那只紧握的、沾满暗金血污的右手,在宽大的袍袖掩盖下,几不可察地、细微地颤抖着。
栖梧退到禁制边缘,寻了一处未被血污沾染的石阶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块染血的布条,如同捧着无上圣物。熔金的眼瞳贪婪地盯着那上面属于离阙的、极其微弱的冰蓝气息和自己暗金的血液交织的痕迹。
他低下头,伸出舌尖,如同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琼浆,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病态的虔诚,舔舐过布条边缘一滴尚未干涸的、混合着两人气息的暗金血珠。
舌尖传来铁锈般的腥甜,以及一丝微弱却清晰的、源自离阙冰魄之力的清冽余韵。
这味道,混合着锁魂烙印深处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平静,让他熔金的眼底,燃烧起一片幽暗而餍足的火焰。
离阙没有回头。
但他搭在树干上的左手,那只受伤手臂的指尖,在宽大袍袖的遮掩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烙印深处,那份因魔血抚慰而平息的灼热下,一丝更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隙裂痕,正无声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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