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樱阁寝殿死寂。离阙腕间鲜血混着霜华灵力,一滴滴坠入栖梧肩胛的溃烂伤口。
黑气触到精血发出“滋滋”灼响,却如附骨之疽,只退得半分又汹涌反扑。
“呃…” 榻上昏迷的人忽然痉挛,魔纹在惨白皮肤下蛇般窜动。
他无意识抓紧离阙染血的衣袖,熔金眼睫颤抖着掀起一丝缝隙。
“冷…” 栖梧唇齿间泄出模糊气音,身体本能地蜷向唯一的热源——离阙怀中。
离阙输送灵力的指尖微不可察地一顿。
怀中躯体冰冷刺骨,心口那朵被他精血强行染上冰蓝的业火莲印,正与噬魂怨毒激烈撕扯。
他收拢手臂,霜华灵力裹挟着体温渡过去,像捂一块永远暖不热的寒铁。
“师尊…” 栖梧滚烫的额头抵着离阙颈窝,混乱的吐息喷在对方染血的锁骨。
“别…扔下我…” 呓语带着濒死小兽的呜咽。
离阙冰蓝的眼底掠过一丝裂痕。他垂眸,目光落在栖梧后颈——
那里是锁魂烙印的命门。只要一针…就能斩断这孽缘。指尖凝出冰针,寒芒刺目。
“我没有…碰她…”
栖梧忽然在剧痛中挣扎起来,染血的手死死攥住离阙心口的衣料,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信我…”
冰针“啪”地碎成冰雾。
离阙闭了闭眼,终是伸手扣住他后心,更汹涌的灵力混着本命精血灌入:“凝神。”
“呃啊——!” 栖梧猛地弓身,一口黑血喷在离阙素白衣襟!心口冰蓝莲印骤然炽亮,强行压住翻腾的魔纹!
他脱力地倒回离阙臂弯,熔金的眼瞳失焦地望着虚空,唇边却扯开一个血淋淋的笑:
“师尊的血…渡给我…算不算…血脉交融?” 声音气若游丝,却执拗地带着疯意。
离阙脸色煞白如雪。腕间伤口因持续失血灵力已近枯竭,霜华明灭不定。他强提最后气力,指腹抹去栖梧唇边污血,声音冷得发颤:
“再胡言,扔你出去。”
栖梧笑意更深,染血的指尖颤巍巍抬起,竟触上离阙失去血色的唇:
“您舍不得…” 话音未落,离阙身体猛地一晃!
“宗主!” 一直守在门外的医修感应到灵力溃散,惊呼着冲入!只见离阙银发竟从发根开始,寸寸染上霜白!
怀中栖梧心口的冰蓝莲印也随他灵力衰竭而急剧黯淡,黑气重新翻涌!
“带他去…蚀骨泉…” 离阙声音低哑破碎,最后一个字未落,人已向前栽倒!
医修骇然去扶,却被一股微弱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
离阙单膝撑地,染霜的银发垂落肩头。他竟用尽最后力气,将昏迷的栖梧打横抱起!
“开泉眼!” 离阙喉间涌上腥甜,字字染血。
蚀骨泉深处,水雾氤氲如幻境。
离阙抱着栖梧踏入刺骨的泉心,霜白长发散落水中,如铺开的月华。
蚀骨寒泉瞬间激得栖梧浑身剧颤,伤口黑气发出凄厉尖啸!
“疼…” 栖梧在刺骨冰寒中恢复一丝意识,熔金眼瞳涣散地看着离阙近在咫尺的下颌。
“师尊…要…杀了我么…”
离阙不答。他撕开栖梧后背被黑血黏住的玄衣,三道溃烂的骨刺伤口暴露在寒雾中。
他将人转过去背对自己,染血的掌心贴上栖梧冰冷的后心。
“忍住。”
霜华灵力混着最后的本命精血,化作极寒细流,狠狠刺入栖梧心脉!试图冻结那肆虐的怨毒!
“啊——!!!”
栖梧仰头发出濒死的惨嚎!身体在离阙怀中疯狂挣动!
魔纹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暴凸!心口冰蓝莲印与业火红芒激烈对撞,整片泉水都因这力量震荡!
离阙双臂如铁箍死死禁锢着他,下颌抵着他湿透的发顶,霜白的发与栖梧散落的黑发在水中交缠。
温热的血不断从离阙腕间渗出,混入寒泉,晕开一片惊心动魄的绯色。
“杀了我…离阙…”
栖梧痛到极致,声音扭曲如鬼泣,“求你…”
“闭嘴!” 离阙低喝,声音却因灵力枯竭而虚弱。
他压制栖梧挣扎的手在颤抖,冰蓝眼瞳深处是孤注一掷的疯狂。更多精血随灵力渡入,他唇色已白如薄纸。
突然,栖梧心口冰蓝莲印爆发出刺目光芒!
业火红芒被彻底压制!一道极寒之力反溯而出,猛地冲入离阙枯竭的经脉!
“唔!” 离阙猝不及防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
那竟是栖梧体内残存的、被他精血引动的霜华本源!这力量如同久旱甘霖,瞬间滋养了他几近碎裂的灵脉!
栖梧的挣动停了。他脱力地靠在离阙胸前,后背狰狞的伤口在寒泉与霜华之力下,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熔金的眼瞳缓缓聚焦,映出水中离阙霜染的鬓发。
“您的…头发…” 栖梧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他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想碰触那缕刺目的霜白。
离阙猛地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不想死就调息!” 声音依旧冰冷,却难掩一丝狼狈。
蚀骨泉的寒气与两人精血交融的力量在体内冲撞。
栖梧不再挣扎,他顺从地放松身体,彻底倚进离阙怀中。
赤裸的背脊紧贴着对方同样湿透的胸膛,隔着薄薄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水雾蒸腾,模糊了界限。
“为什么…”
栖梧忽然低语,声音混在泉水的呜咽里,“用命…救我?”
他侧过头,熔金的眼瞳锁住离阙近在咫尺的侧脸,目光如同淬火的钩子。
“不是说…孽徒…该死么?”
离阙闭着眼,长睫挂着细密的水珠。
水下的手依旧按在栖梧后心,持续输送着微弱的灵力。
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只有蚀骨泉潺潺的流动声。
许久,久到栖梧以为他不会回答,离阙染血的薄唇微动,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重如千钧:
“你死了…谁还?”
栖梧瞳孔骤缩!心口冰蓝莲印骤然灼烫!他猛地转身!水花四溅!
两人瞬间变成赤裸相贴的姿势!
栖梧滚烫的手死死扣住离阙冰冷的腰背,熔金的眼瞳燃起焚天的火焰,几乎要将眼前人吞噬!
“还什么?!”
他逼问,气息灼热地喷在离阙唇上。
“欠您的命?还是…” 指尖划过离阙心口那道为他留下的狰狞爪痕,“…这身伤?!”
离阙被迫仰头,颈线绷紧如弦。水珠顺着他霜白的发梢滑落,滴在栖梧紧扣他腰背的手背上。
冰蓝的眼瞳深处似有惊涛翻涌,最终却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抬手,冰冷的指尖抚上栖梧眼角残留的魔纹。
“还一个答案。” 离阙的声音穿透水雾,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若当年…本座未曾收你为徒…”
指尖的魔纹因触碰而微微发烫,“你我…是否都不会落到今日境地?”
栖梧扣在他腰背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熔金的眼底风暴肆虐!恨?悔?还是比这更疯狂的东西?他喉结滚动,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没有如果!”
栖梧猛地低头,滚烫的唇几乎贴上离阙冰冷的唇角,气息交缠,带着血腥与寒泉的味道。
“从您把我从血泊里捡起来那天…这孽债就烙下了!”
他齿尖擦过离阙苍白的下唇,留下一个近乎啃咬的印记,声音却带着毁灭般的绝望:
“您后悔了…是不是?!”
离阙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心口那三道爪痕在栖梧的逼视下隐隐作痛。
后悔?锁魂塔底扑向湮灭波时没有后悔,噬魂窟以精血封魔时没有后悔…
可此刻,看着栖梧眼中那焚尽一切的痛苦,看着自己霜染的发…
蚀骨泉的寒气似乎浸透了骨髓。
“本座…” 离阙刚启唇,栖梧却像被这迟疑彻底刺穿!
他猛地将人死死按进怀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碎进自己的骨血!
滚烫的泪水混着泉水砸在离阙冰冷的肩头。
“不准后悔!”
栖梧嘶哑的咆哮震得水波激荡,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债…还不清了!师尊!”
他发狠般咬住离阙的肩窝,尝到血与泉水的咸涩。
“黄泉碧落…您都得带着我!”
离阙没有推开他。蚀骨的寒泉中,栖梧的怀抱滚烫得像熔炉。
许久,一只冰冷的手缓缓抬起,带着千钧重负般的迟疑,最终,轻轻落在栖梧湿透的黑发上。
动作生涩,如同触碰一件易碎的凶器。
“孽障…” 离阙的声音低哑地化在水雾里,像一声疲惫的认命。
栖梧浑身剧震!他猛地抬头,熔金的眼瞳死死盯住离阙,像要确认这并非幻听。
离阙避开了他的目光,冰蓝的眼眸只望着蒸腾的雾气,下颌线却绷得死紧。
蚀骨泉深处,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如同狡猾的水蛇,悄然缠绕上离阙浸在水中的、霜白的发梢。
泉眼石缝深处,一点猩红的魔瞳虚影一闪而逝。
寒玉榻下,那滴渗入地缝的魔血,已彻底被弑神剑吞噬。
剑身嗡鸣,熔金的竖瞳缓缓睁开,倒映出血樱阁顶,离妄无声伫立的身影。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染血的冰针碎片,嘴角勾起一丝淬毒的冷笑。
泉水中,栖梧滚烫的指尖抚上离阙心口狰狞的爪痕,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更深沉的偏执:
“这伤…是我的印记。”
“师尊,您永远…别想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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