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纯真的意念
议会厅前的空地上，黑熊老怪的量子共振器发出刺耳的嗡鸣。森林的轮廓开始扭曲，树木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的橡皮糖般变形。我——小羊咩咩——感觉自己的蹄子正在消失，不是慢慢变得透明，而是像被橡皮擦一点一点抹去那样令人心悸地消融。
看到了吗？黑熊老怪的声音在扭曲的空气中回荡，连你们的身体都是可编程的数据！
我转头寻找飞飞，发现她只剩下翅膀边缘的一抹淡蓝色，像被水稀释的水彩画。小鸟叽叽在我肩头急促地呼吸，我能感觉到她的爪子正在失去实体感。
不要相信他！我大喊，但声音在扭曲的空间里变得怪异，这是黑熊制造的幻觉！
黑熊老怪狂笑着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一道刺目的紫光扫过整个空地，所到之处，地面像老式电视机失去信号般出现雪花纹。小老鼠米米尖叫一声，他的尾巴突然分裂成三个半透明的幻影。
东方博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咩咩，戴上头环！记住早晨的训练！
我抬起前蹄——谢天谢地它们还在——将那个发着微光的金属环套在头上。立刻，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头顶流遍全身，就像炎炎夏日把脸埋进清澈的溪水。
集中注意力，小松鼠博士昨天的话回响在耳边，量子态会在被观测时坍缩，你的意识就是最强的观测工具。
我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描绘森林的样子：晨露在蜘蛛网上折射出七色光，橡树皮粗糙的触感，叽叽唱歌时胸脯羽毛的震动，飞飞翅膀撒落的磷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没用的，小羊！黑熊的声音忽远忽近，承认吧，你只是一段高级文明编写的代码！
我的眼角瞥见小猪皮皮正在变得透明，他惊恐地看着自己消失的蹄子。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住我的心脏。如果我失败了怎么办？如果世界真的只是——
不！我猛地摇头，金属头环发出清脆的嗡鸣。东方博士说过，怀疑正是黑熊的武器。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喊：
我相信这片森林是真的！我相信每一片叶子，每一滴露珠，每一个朋友都是真实的！
头环突然变得滚烫，一道金光从我头顶迸发，像涟漪般扩散开来。金光所到之处，扭曲的景象恢复正常，飞飞的翅膀重新显现出钴蓝色的脉络，皮皮的鼻子恢复了粉嘟嘟的实体。
不可能！黑熊老怪疯狂地拍打机器，我的量子干扰器是最先进的！
金光继续扩散，碰到黑熊的机器时，那些发光的石头一个接一个地爆炸，冒出刺鼻的白烟。乌雅黑羽尖叫着飞走，蝙蝠侠客的斗篷着了火，小狼灰灰夹着尾巴逃进了灌木丛。
黑熊老怪踉跄后退，他的护目镜裂开一道缝：你...你怎么能抵抗量子干扰？这不符合物理定律！
东方博士走上前，眼镜反射着金光：你忘了观察者效应，黑熊。在量子层面，意识会影响物质。而咩咩的信念，比你的机器强大得多。
森林渐渐恢复了平静，但空气中仍飘浮着细小的金色光点，像夏夜的萤火虫。我惊讶地发现，那些光点会随着我的目光移动——当我盯着某个光点看时，它就会短暂地变得更亮。
小松鼠博士兴奋地跳上跳下：太神奇了！咩咩的观测不仅稳定了量子场，还产生了可见的宏观量子效应！
飞飞轻盈地落在我弯曲的羊角上，翅膀扇动的微风带着蒲公英的香气：咩咩，我感觉...比以前更真实了。就像被重新画了一遍的水彩画。
我蹭了蹭她柔软的翅膀，那种触感无比清晰。叽叽在我耳边唱起一首即兴编的小调，皮皮用恢复实体的鼻子拱着我的腿，连一向严肃的东方博士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黑熊老怪趁大家不注意时溜走了，留下冒烟的机器。小老鼠米米检查着那些烧焦的零件：嘿，这些石头不是真的量子共振器！只是涂了荧光粉的普通矿石！
所以他一直在骗我们？皮皮气呼呼地问。
东方博士摇摇头：不完全是。这些石头确实有微弱的量子特性，但远不足以造成我们看到的大规模异常。真正起作用的是——
是恐惧。我轻声说，突然明白了什么，当我们开始怀疑世界的真实性时，就像...就像停止观测的量子态，变得不稳定。
小松鼠博士点点头：黑熊只是制造了一个触发点，真正的来自集体意识的动摇。而咩咩坚定的观察，重新锚定了现实。
夜幕降临，动物们围坐在重新燃起的篝火旁。叽叽带回一篮子复活的蓝莓——它们现在稳定地保持着实体。我注意到每个蓝莓上都有那个小小的月牙形缺口，但这次，缺口边缘多了一圈几乎不可见的金边。
所以，小猪皮皮嚼着蓝莓含混不清地问，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模拟的？
东方博士往火堆里添了根树枝，火星像微型量子粒子般迸溅：也许更好的问题是——有什么区别呢？在这个层面上，真实与模拟的界限已经模糊了。
飞飞停在一缕升起的烟雾上，翅膀染上橙红色的火光：重要的是此刻的感受。比如这堆火的热度，蓝莓的甜味，还有...她轻轻落在我鼻尖上，朋友们的陪伴。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头环残留的温暖。它现在已经不再发光，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新的连接——与森林，与朋友们，甚至与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量子泡沫。黑熊老怪可能还会回来，森林可能还会出现新的谜题，但我知道，只要保持观察，保持信念，就永远不会真正消失。
远处的黑暗中，一双发光的眼睛注视着欢乐的篝火聚会。黑熊老怪低声嘟囔着什么，他的护目镜反射着火光，镜片上流动着奇怪的数字符号。但当我转头看去时，那里只剩下随风摇摆的草丛，和一颗微微发着紫光的、新出现的蘑菇。
第2章 紫色蘑菇与分裂的现实
晨露在草叶上颤动，我——小羊咩咩——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颗蘑菇。它通体散发着不自然的紫光，菌盖上有规律地闪烁着细小的光点，像是有谁在上面撒了一把会呼吸的星星。
别碰它！小鸟叽叽在我耳边尖声警告，谁知道黑熊老怪在里面加了什么！
我保持着安全距离，歪头观察这颗奇特的真菌。它比我昨晚瞥见时长高了不少，现在已经有我的膝盖那么高了。更奇怪的是，蘑菇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就像盛夏时热气蒸腾的路面。
也许我们应该告诉东方博士...我正说着，突然听到灌木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小狼灰灰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
灰灰？你还好吗？我上前一步，却被他的状态吓住了。
灰灰充耳不闻，径直扑向紫色蘑菇。在我和叽叽的惊呼声中，他一口咬下大半个菌盖，咀嚼时嘴角溢出紫色的汁液。
灰灰！吐出来！那可能有毒！我急得直跺蹄子。
小狼停下咀嚼动作，缓缓转向我。那一瞬间，我的血液凝固了——他的眼睛里流动着绿色的符号，就像东方博士电脑上那些我看不懂的代码。
咩咩...灰灰的声音变得异常平滑，失去了所有情感起伏，我看到字符串了...整个世界都是嵌套的循环函数...
他突然用爪子扒拉起地面，泥土飞扬。就在这里！主函数调用！灰灰疯狂地刨出一个坑，如果我们修改参数...也许能调出调试控制台...
叽叽吓得羽毛都蓬了起来：他疯了！我们得去找东方博士！
就在这时，灰灰的身体突然僵住。他眼中的代码急速滚动，然后——噗的一声——他像被戳破的气泡一样消失了，只在空气中留下几缕紫色的烟雾。
灰...灰灰？我颤抖着伸出蹄子穿过那片烟雾，什么都没碰到。
叽叽发出一声惊恐的鸣叫，扑棱着翅膀飞上我的头顶：他不见了！就像被...被删除了一样！
我们转身要跑，却发现紫色蘑菇的菌褶开始剧烈抖动，喷出一团发光的孢子云。那些孢子在空中组成奇怪的几何图案，然后像有意识般朝我们飘来。
屏住呼吸！我压低声音，但已经晚了。一粒孢子粘在了叽叽的翅膀上。
小鸟的身体立刻僵直，羽毛根根竖起。咩咩...她机械地说，我看到边界了...网格线...所有物体都有碰撞体积...她的头突然180度转向后方，那边！渲染距离之外有未加载的区块！
我顾不得危险，用牙齿轻轻叼住叽叽的脚爪，拖着她逃离那片区域。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回头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紫色蘑菇所在的位置现在呈现出双重影像：一边是正常的森林景象，另一边却显示出一个由发光的绿色线条构成的网格世界。两个景象像没对齐的透明幻灯片一样重叠在一起，不时有数据包般的金色光球在网格间穿梭。
我们必须警告大家！我放下恢复了些许神志的叽叽，这比黑熊老怪的机器危险多了！
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跑到东方博士的实验室时，发现小松鼠博士正对着一个屏幕目瞪口呆。屏幕上显示着森林的3d模型，但模型上布满了红色的错误标记。
量子纠缠态异常...东方博士喃喃自语，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空间叠加程度达到37%...这不可能自然发生...
博士！我冲进去喊道，紫色蘑菇！灰灰吃了它然后消失了！
两位科学家同时转过头，眼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蓝光。小松鼠博士的胡子抖了抖：什么蘑菇？
我语无伦次地描述了早上的遭遇。东方博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猛地站起身：带我去看那个蘑菇！等等——他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三个看起来像泳镜的设备，先戴上这些量子过滤镜。
我们赶回原地时，蘑菇已经长到和我一样高了。通过量子过滤镜看去，眼前的景象让我腿软——整片区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数据流漩涡，树木和岩石时隐时现，表面覆盖着不断变化的代码片段。
上帝啊...东方博士的声音充满敬畏，这是自发的量子计算节点...但谁在编程？
小松鼠博士调试着一个手持仪器：读数显示这里形成了双重现实层...就像同时运行两个版本的森林...
就在这时，我们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转身一看，是黑熊老怪！但他看起来...不对劲。他的护目镜歪戴着，毛发凌乱，走路摇摇晃晃。
你们...看到了吗？黑熊的声音嘶哑，代码...到处都是代码...他举起颤抖的爪子指向蘑菇，那不是我的...我从没见过那种技术等级...
我惊讶地发现黑熊的护目镜上确实没有紫色蘑菇的数据——只有一些杂乱无章的红色错误信息在不断闪烁。
东方博士谨慎地走上前：黑熊，你的量子干扰器是从哪里得到的？
黑熊老怪突然抱住头：我不知道！我以为是我发明的...但最近记忆好混乱...有时候我会突然出现在不同地方，却不记得怎么去的...
小松鼠博士和我交换了一个困惑的眼神。就在这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另一个黑熊老怪从树林里走出来。
这个黑熊步伐稳健，护目镜闪着冷光：哈！又在装疯卖傻？他对第一个黑熊冷笑道，想用这种拙劣的表演逃避责任吗？
两个黑熊！我惊恐地后退几步。他们看起来一模一样，除了状态不同。第一个黑熊茫然地眨着眼：你...你是谁？
我是谁？第二个黑熊嗤笑一声，我是真实的！你只是个故障的副本！他转向我们，别被他骗了，这个冒牌货肯定是蘑菇制造的幻觉！
东方博士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量子共振匹配度99.9%...他们...他们都是的！
两个黑熊同时开口：不可能！—声音完全同步。
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爬上来。如果连谁是真的都成了问题，那还有什么是可以确定的？
叽叽突然在我耳边小声说：咩咩...飞飞不见了！米米说她昨晚看到飞飞往蘑菇方向飞去了...
我的心一沉。飞飞已经因为之前的信念危机变得很脆弱，如果她接触了那个蘑菇...我不敢往下想。
博士，我下定决心，我得去找飞飞。也许...也许量子头环还能用。
东方博士担忧地看着我：咩咩，这太危险了。我们还不明白那个蘑菇的运作原理。
但飞飞是我的朋友！我固执地说，而且...如果世界真的在分裂，也许纯真的信念能再次修复它。
小松鼠博士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改良过的头环：至少让我们加强一下防护。这个版本可以短暂地稳定你周围的量子场。
戴上头环的瞬间，熟悉的清凉感流遍全身。我深吸一口气，向紫色蘑菇走去。随着距离缩短，周围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扭曲——左边的树在开花，右边的同一棵树却在落叶；前方的溪水向上流动，后面的却正常向下。
最诡异的是，我时不时会瞥见一些半透明的影子动物——它们和森林里的居民一模一样，但行为略有不同。一个影子版的皮皮在吃不是浆果的东西，影子叽叽唱着我没听过的歌...
当我离蘑菇只有几步远时，突然听到了飞飞微弱的声音：咩咩？是你吗？
声音似乎来自蘑菇内部！菌柄上现在浮现出飞飞的轮廓，就像被包裹在琥珀里的昆虫。她的翅膀无力地扇动着，每次拍打都会激起一小串数字火花。
飞飞！我这就救你出来！我鼓起勇气，用头环对准蘑菇。
就在接触的瞬间，一道刺目的白光爆发了。我感觉自己被拉扯、扭曲、分解成无数光点...然后重组。
当视野恢复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法形容的空间里。四周是由流动的绿色代码构成的墙壁，天花板是不断重新排列的几何图形，地面则像液晶屏一样显示着森林的实时画面。
后台空间。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我转身看到飞飞飘浮在空中，但她的形态完全变了——现在她是由发光粒子组成的人形轮廓，背后延伸出四片数据流构成的翅膀。
飞飞！你...你变成什么了？
临时管理权限。飞飞的声音带着奇特的回声，我吃了孢子，咩咩。起初很可怕...但后来我明白了。她挥手调出一个控制面板，看，这是森林的渲染设置，这是物理引擎参数...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操作那些我完全看不懂的界面。突然，一个窗口弹出，显示着黑熊老怪的多个实时画面——至少有七个不同版本的黑熊分散在森林各处，每个都认为自己才是真正的那个。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道，感觉头环开始发烫。
飞飞的表情变得严肃：有人在复制实体，咩咩。不是黑熊...是更高级的存在。她调出一段血腥的代码，看这里——暴力子程序。这不是原始森林代码的一部分。有人在...入侵我们的现实。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了我：那些影子动物...它们是...备用的复制品？
飞飞点点头，翅膀上的数据流加速流动：当主版本时，系统会自动替换成备用副本。但最近替换频率异常高...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有些副本被修改过。
我突然想起灰灰消失前眼中的代码，和那两个互相指责的黑熊。这一切都说得通了——有人在暗中篡改森林的源代码，制造混乱！
我们需要找出谁在这么做！我说。
飞飞调出全局地图，上面标记着几十个紫色光点：蘑菇只是接入点。真正的控制中心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代码墙出现裂缝，露出后面无尽的黑色虚空。
被发现了！飞飞惊慌地抓住我的手，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
谁？谁发现了我们？
飞飞没有回答，而是迅速操作控制台。一道传送门在我们面前打开：快走！回到你的实体去！我会尽量掩护——
她的话没能说完。一只巨大的、由纯粹黑暗构成的爪子从虚空伸出，抓住了飞飞的数据化身体。我看到她的形态开始分解，代码被一丝丝抽离。
咩咩！记住三眼狐狸！飞飞最后喊道，不要相信完好的表面！
我被一股力量推入传送门，最后的景象是飞飞被拖入黑暗，以及一双在虚空中睁开的、燃烧着紫色火焰的三重眼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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