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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毒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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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苏清雪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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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谷主殿的废墟,已化作一片被诅咒的焦土。曾经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巨柱、燃烧着诡异绿火的残骸,以及深达数丈、边缘还在不断塌陷的巨大裂谷。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来自深渊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污秽气息。血月的光芒被翻滚的黑色烟尘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废墟上投下无数晃动、扭曲的阴影,如同无数垂死挣扎的鬼魅。

在这片毁灭的中心,两道身影如同风暴眼般对峙。

陆小七浑身浴血,左眼晶化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至额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他手中的残卷第二卷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青色光晕,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曾经是他挚友、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存在——苏清雪。

不,那已不是苏清雪。

包裹着她身体的,不再是那身熟悉的云纹长裙,而是一层流动着暗红光泽、仿佛由凝固血液和深渊金属熔铸而成的狰狞黑甲。黑甲表面布满尖锐的倒刺和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清雪的脸庞被黑甲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泉、带着一丝羞涩与倔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猩红暴戾,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锁魂链,那柄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凶兵,此刻正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链身缠绕着浓稠如实质的黑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吼——!”一声非人的咆哮从黑甲苏清雪喉咙深处爆发,震得周围残破的石块簌簌落下。她动了,快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锁魂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陆小七的头颅!链上缠绕的黑气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怨灵尖啸扑来。

陆小七瞳孔骤缩,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疯狂涌动,左眼剧痛如裂,但他强忍着,脚下猛地一踏,地面龟裂,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锁魂链擦着他的鬓角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不敢有丝毫停顿,残卷第二卷在手中翻飞,书页化作一道道青色流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向黑甲苏清雪的关节、脖颈等相对薄弱之处。

“铛!铛!铛!”

青色流光撞击在暗红黑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沉闷如擂鼓的巨响。黑甲坚硬得超乎想象,青色流光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甚至无法真正伤及分毫。反观黑甲苏清雪,每一次挥舞锁魂链都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震得陆小七气血翻腾,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残卷书页流淌下来,浸染了泛黄的书页。

“清雪!醒醒!看着我!”陆小七嘶吼着,声音因痛苦和绝望而扭曲。他一边狼狈地闪避着锁魂链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试图唤醒那被黑甲吞噬的灵魂。他看到了,在黑甲缝隙间,在苏清雪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光芒在痛苦地挣扎、闪烁。那是苏清雪残存的意识!

“吼!杂音!清除!”黑甲苏清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攻击更加狂暴。锁魂链突然脱手飞出,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绕过陆小七的防御,狠狠缠向他的腰身!与此同时,她本身则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毁灭性的气势,直扑陆小七胸口,覆盖着黑甲的拳头凝聚着令人窒息的黑色能量,目标直指他的心脏!

陆小七只觉腰间一紧,巨大的拉扯力让他动作一滞。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左眼晶化的力量疯狂催动,试图挣脱锁链束缚。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七……”

一个微弱、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晨钟,直接在陆小七的识海中响起。

陆小七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扑来的黑甲身影。

扑击的动作,在距离陆小七胸口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停滞!

覆盖着黑甲的拳头剧烈地颤抖着。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眸深处,属于“人”的光芒骤然爆发,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瞬间压过了那非人的猩红!痛苦、挣扎、绝望、解脱……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那双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种近乎悲凉的清明。

是苏清雪!她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小七……”苏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识海中的幻听,而是从黑甲覆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带着血沫摩擦的沙哑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她的目光穿透了黑甲的缝隙,死死锁定了陆小七的脸,那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无尽的疲惫、愧疚和一种决绝的解脱。

“杀了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呕出的血,“趁……我还在……”

话音未落,她眼中清明瞬间被更深的痛苦取代,随即,她做出了一个让陆小七魂飞魄散的动作——

她猛地调转手中那柄缠绕着浓稠黑气的锁魂链,锋锐无比的链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悲壮,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了她自己的心脏!

“噗嗤!”

一声沉闷而刺耳的穿刺声响起。

暗红的黑甲,在锁魂链尖端刺入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油脂,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冒出大量污秽的黑烟。但锁魂链的锋锐和苏清雪决绝的力量,终究穿透了这层坚固的防御!

鲜血,滚烫的、带着生命最后温度的鲜血,瞬间从黑甲心脏位置的破口处狂喷而出!那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混合了深渊污秽的暗紫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

“呃啊——!”苏清雪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地痉挛、抽搐。那刺入心脏的锁魂链,仿佛变成了一个贪婪的吸血怪物,疯狂地汲取着她喷涌而出的生命精血!暗紫色的血液顺着链身流淌,被锁魂链本身贪婪地吸收,链身缠绕的黑气瞬间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活跃,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膨胀!

“不——!!!”陆小七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他看到苏清雪眼中那最后一丝清明在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吞噬的绝望。他想冲过去,想阻止这疯狂的自毁,但腰间的锁魂链死死缠绕,巨大的拉扯力让他动弹不得。

“吼——!吞噬!混沌核心!我的!”就在苏清雪身体即将彻底倒下的瞬间,那被她鲜血疯狂滋养的锁魂黑甲,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戾气息!黑甲如同吹气球般急剧膨胀、变形!覆盖苏清雪身体的暗红甲胄瞬间撕裂、融化,与锁魂链汲取的暗紫血液以及弥漫的深渊黑气彻底融合、重塑!

一个身高超过三丈、全身覆盖着流淌暗红光泽、布满尖锐骨刺和扭曲符文的狰狞巨兽,在陆小七面前拔地而起!它拥有苏清雪模糊的人形轮廓,但头部却已完全异化,变成一个布满复眼和利齿的恐怖结构。锁魂链已经消失,彻底融入了巨兽的右臂,化作一柄巨大、狰狞、缠绕着沸腾黑血的骨刃!巨兽的胸口,正是苏清雪自刺心脏的位置,那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流淌着暗紫粘液的狰狞伤口,伤口边缘的黑色甲壳如同活物般蠕动,仿佛一张贪婪的巨口!

“吼——!”黑甲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将陆小七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身后一根断裂的巨柱上,喉头一甜,鲜血狂喷。腰间的锁魂链束缚在巨兽彻底异化的瞬间,也自行崩解。

巨兽猩红的复眼死死锁定陆小七,尤其是他左眼那晶化的纹路,里面充满了对混沌核心最原始、最疯狂的渴望!它迈开沉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让大地剧烈震颤,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骨刃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当头劈下!

死亡的阴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绝望!

陆小七躺在瓦砾中,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左眼剧痛欲裂,视野模糊。他看着那遮天蔽日劈落的巨大骨刃,看着巨兽胸口那流淌着苏清雪鲜血的狰狞伤口,看着那曾经属于挚友、如今却只剩下疯狂杀戮的猩红复眼……云裳临终的嘱托、日记里弟弟的惨状、白小桃被钉在祭坛的虚影、苏清雪最后那悲怆的眼神……无数画面在脑中炸开!

绝望?不!是滔天的愤怒和决绝!

“啊——!”陆小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怒吼,体内仅存的、甚至包括左眼晶化本源的力量,被毫无保留地疯狂压榨、抽取!他猛地举起手中那本早已被鲜血浸透、边缘焦黑的残卷第二卷!

“给我——破!”

他不再试图用书页化作流光切割,而是将残卷第二卷本身,当作最决绝的武器,迎着那劈落的巨大骨刃,狠狠挥了过去!

残卷第二卷书页在陆小七决绝的力量注入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青光!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地剧烈翻动,仿佛有无数古老的文字在燃烧!就在书页与那狰狞骨刃即将碰撞的刹那——

轰!

残卷第二卷,这本承载着无数秘密与力量的古老典籍,在陆小七燃烧生命的意志驱动下,竟在半空中猛地自燃起来!

青色的火焰,纯净、炽烈、带着一种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神性光辉,瞬间从书页上腾起!火焰并非毁灭性的灼烧,而是将书页本身,连同其中蕴含的、被陆小七意志点燃的磅礴力量,彻底转化、升华!

残卷燃烧的青色火焰,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意志与法则构成的青色火焰巨刃!它无声无息,却带着斩断因果、焚尽虚妄的恐怖威能,迎着那劈落的巨大骨刃,悍然斩落!

“嗤——!”

青色火焰巨刃与流淌着暗紫污血的骨刃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如同烧红烙铁浸入冰水的刺耳嗤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流淌着污血的骨刃,从接触点开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汽化!那污秽的暗紫血液在青色火焰下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被净化成虚无!

黑甲巨兽发出震耳欲聋的痛苦咆哮,猩红的复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极致的恐惧!它庞大的身躯被青色火焰巨刃的余波扫中,覆盖全身的暗红黑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油,剧烈地扭曲、融化、剥落!巨兽胸口的狰狞伤口更是被青焰直接贯穿,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浓烈的黑烟滚滚冒出!

就在这青色火焰肆虐、黑甲巨兽在净化之焰中痛苦哀嚎、消融的瞬间,那熊熊燃烧的青色火焰之中,突然浮现出一片虚幻而温暖的景象——

那是很多年前,在苏家后山那片开满野桃林的山坡上。阳光明媚,微风和煦。一个扎着双马尾、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努力将一颗饱满的桃核塞进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手里。小女孩脸上带着羞涩又认真的笑容,声音清脆如银铃:“小七哥,这个给你!种下去,会长出好多好多桃子,比糖还甜呢!”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手中的桃核,又看看小女孩灿烂的笑容,笨拙地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傻乎乎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画面一闪而逝,如同一个破碎的梦境,瞬间被燃烧的青焰吞噬。

陆小七持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晶化的左眼,在青色火焰的映照下,一滴粘稠、滚烫、如同熔岩般的血泪,缓缓滑落。血泪滴落在脚下焦黑的瓦砾上,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冒起一缕青烟。

火焰中,传来一声清晰无比的、仿佛锁链彻底崩断的脆响。

黑甲巨兽庞大的身躯,在青焰中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如同被抽掉了所有支撑的沙堡,轰然崩解、坍塌,化作无数飞舞的黑色灰烬和污秽的暗紫粘液,消散在血月笼罩的废墟之上。

只有那柄燃烧着青色火焰的残卷第二卷,依旧悬浮在半空,火焰渐渐收敛,最终化作一本边缘焦黑、书页残破不堪、却散发着微弱青光的古卷,轻轻飘落,落入陆小七颤抖的手中。

主殿废墟,死寂无声。

只有血月冰冷的光,无声地洒落,照亮陆小七脸上那道血泪的痕迹,和他手中那本承载着牺牲与决绝的残卷。

苏清雪,那个曾与他一同在桃林下嬉戏的少女,那个被家族和深渊吞噬的傀儡,最终以最惨烈的方式,完成了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反抗。

而陆小七,他亲手斩断了挚友的痛苦,也斩断了自己心中最柔软的一部分。前路,只剩下更加黑暗、更加残酷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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