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核心的祭坛,如同地狱敞开的咽喉。地面布满蛛网般的裂隙,粘稠如血浆般的岩浆从中喷涌而出,带着硫磺与金属灼烧的恶臭,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令人窒息的暗红。空气被高温扭曲,视线所及,一切都像在熔炉中融化、变形。悬浮的青铜巨殿残骸在上方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随时可能彻底崩塌,坠入下方那吞噬一切的血海漩涡。祭坛本身由某种暗沉的、仿佛凝固血液的巨石构成,表面刻满了古老而狰狞的符文,此刻正被喷涌的岩浆映照得如同活物般蠕动。
陆小七站在祭坛中央,怀中抱着昏迷的苏清雪。后者手腕断裂的锁魂链处,黑气已如藤蔓般蔓延至小臂,皮肤下细密的黑色纹路清晰可见,甚至开始向脖颈侵蚀。陆小七自身的晶化已覆盖大半身躯,暗紫色的晶体如同冰冷的铠甲,只余下右眼还残留着些许属于人的轮廓,却死寂得如同寒潭。他低头看向祭坛中心——那里有一个形状与混沌丹炉底部完美契合的凹槽,凹槽内壁布满了与丹炉表面钥匙纹路同源的、散发着微弱幽光的复杂符文。
“毁炉者……”陆小七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岩石,每一个字都带着晶化喉腔的金属质感。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祭坛边缘。黑无常正带着仅存的几名丹毒弟子,在汹涌的岩浆和崩塌的巨石间艰难靠近,面具下的眼孔死死盯着他手中的丹炉,充满了贪婪与疯狂。更远处,林霜儿以悲恸之剑插地形成的剑阵仍在苦苦支撑,剑灵之力的白光与锁魂链的黑气激烈碰撞,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剑身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
陆小七的目光最终落回怀中的苏清雪脸上,那苍白容颜上蔓延的黑气刺痛了他残留的最后一点意识。随即,他的视线移向祭坛中央的凹槽,眼神中所有的挣扎、痛苦、迷茫,在这一刻被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彻底取代。
“……是我自己!”
话音落下的瞬间,陆小七猛地俯身,双手死死抓住混沌丹炉那冰冷粗糙的炉身!他全身晶化的肌肉贲张,爆发出远超极限的力量,将这沉重如山的古物,狠狠地、决绝地,按向祭坛中央那散发着幽光的凹槽!
轰——!!!
丹炉嵌入凹槽的刹那,整个深渊核心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恒星!祭坛上所有狰狞的符文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刺目的、仿佛能灼瞎灵魂的血光!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世界本源的毁灭性能量,如同沉睡亿万年的太古凶兽,被彻底唤醒!它以祭坛为中心,如同失控的核爆,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呃啊——!”陆小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嵌入凹槽的丹炉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抽取着他体内本就狂暴的混沌之力!更可怕的是,一股源自丹炉核心、仿佛要将其彻底同化、焚毁的恐怖反噬之力,顺着他的手臂,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身体!
他的晶化身躯剧烈颤抖,皮肤下的晶体疯狂增殖、蔓延!暗紫色的晶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颈、肩膀,如同贪婪的瘟疫,迅速向上覆盖他的下颌、脸颊,向下侵蚀他的胸膛!最核心的变化发生在他的左眼——那早已被混沌竖瞳占据的晶化眼瞳,此刻竟与嵌入祭坛的丹炉表面,那些玄奥的钥匙纹路,产生了诡异的同步!
每一次丹炉核心能量的一次剧烈脉动,陆小七左眼的竖瞳便随之收缩、扩张,散发出同样频率的暗紫色光芒!仿佛他的左眼,已经成为了丹炉的一部分,成为了这自毁阵法最核心的节点!灰色晶化如同冰冷的潮水,势不可挡地越过他的锁骨,覆盖了他的胸膛,最终——狠狠烙印在了他的心脏位置!
心脏被晶化覆盖的瞬间,陆小七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冰冷死寂感瞬间蔓延全身。仿佛那颗曾经为苏清雪、为白小桃、为林霜儿而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被彻底封冻、石化,变成了这毁灭阵法的一个冰冷零件!容器……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存在的意义——一个承载混沌、承载毁灭、承载丹神最后疯狂执念的容器!
“不——!”黑无常的尖叫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眼睁睁看着陆小七启动了这同归于尽的阵法,那瞬间爆发的毁灭性能量远超他的想象!他身后的丹毒弟子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就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扯、扭曲,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布偶,瞬间化为齑粉!
黑无常自身也被这股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掀飞!他手中的锁链瞬间崩断,白小桃妹妹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被混乱的能量流卷向远方。黑无常在空中疯狂挣扎,试图凝聚力量抵抗,但那由丹炉核心爆发、以陆小七为媒介的湮灭风暴,其威能已远超他所能承受的极限!
他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拉扯、挤压,面具寸寸碎裂,露出下方那张因极度恐惧和痛苦而扭曲的脸。在身体即将被彻底撕碎、卷入那吞噬一切的湮灭风暴的前一瞬,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风暴中心那个如同神魔般矗立的晶化身影,发出了怨毒到极点的嘶吼:
“云裳!云裳会替我收网!陆小七!你们……逃不出——!”
话音未落,黑无常的身体便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在刺目的白光和扭曲的空间中,彻底消融、分解,连一丝灰烬都未能留下!只有那怨毒的诅咒,如同跗骨之蛆,在湮灭风暴的轰鸣中回荡。
湮灭风暴如同宇宙初开时的混沌巨浪,以祭坛为中心,疯狂吞噬着深渊核心的一切!悬浮的青铜巨殿残骸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卷入风暴,彻底湮灭。喷涌的血色岩浆被强行压制、蒸发。林霜儿那苦苦支撑的悲恸剑阵,在风暴边缘剧烈摇曳,剑身上的裂纹瞬间扩大,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最终在风暴边缘勉强维持着一道摇摇欲坠的白色光壁,暂时庇护着风暴边缘的白小桃和铁柱。
风暴的核心,是陆小七。他如同风暴之眼,静静矗立在祭坛中央。晶化已覆盖了他全身,包括那颗被灰色晶体彻底包裹的心脏。他的左眼,与嵌入祭坛的丹炉钥匙纹路同步脉动,每一次脉动,都牵引着风暴更加狂暴一分。他怀中的苏清雪,被一层薄薄的、由他最后意志凝聚的混沌黑雾包裹着,暂时隔绝了风暴的侵蚀,但那黑雾本身也在剧烈波动,随时可能消散。
祭坛在风暴中剧烈震颤,支撑它的暗红巨石开始崩裂、剥落。整个深渊核心的空间都在扭曲、塌陷。陆小七那被晶化彻底覆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左眼深处,那一点与丹炉同步的、冰冷而疯狂的竖瞳微光,在毁灭的风暴中,永恒地燃烧着。
毁炉者,是他自己。容器,也是他自己。这由他亲手开启的湮灭风暴,是终结,也是……通往深渊归途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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