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刚把中华门的城砖染成淡金色,城楼下就传来了日军坦克的轰鸣声——那声音像闷雷滚过田野,震得城墙上的碎石簌簌往下掉。陈砚趴在城垛后,握着望远镜的手紧了紧,镜片里能看到三辆九七式坦克领头,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日军步兵,足有两个中队的规模,正朝着中华门压过来。
“重机枪注意坦克履带!”陈砚对着下面喊,声音穿透了坦克的轰鸣,“壮丁们把土雷往坦克必经的路上挪,等它靠近了再拉弦!”
城楼下的壮丁们动作麻利,之前挖散兵坑时埋的土雷,此刻被他们用树枝做了标记,一根根拉弦绳藏在枯草下,像等着猎物的陷阱。负责机动重机枪的士兵,正往枪管上套穿甲弹——那是昨天从日军尸体上搜来的,一共五十发,是对付坦克的关键。
“轰隆!”第一辆坦克压上了土雷,炸药包带着碎石炸开,履带当场断成两截,坦克歪在原地,里面的日军驾驶员刚想爬出来,就被城楼上的步枪手击中,栽倒在血泊里。可后面的坦克没停,反而加快速度,对着城墙发起炮击,炮弹落在左瓮城,沙袋被炸飞,两挺重机枪瞬间哑了——负责机枪的三个士兵,有两个没来得及躲,埋在了沙袋下面。
“快把机枪抢出来!”张铁柱红着眼,带着石刚和几个苗族士兵,冒着炮火往左瓮城冲。日军的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飞过,石刚的胳膊被弹片划伤,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流,他却像没感觉一样,弯腰扛起压在沙袋下的重机枪,往后面的藏兵洞跑。
陈砚看得心揪,刚想派预备队上去支援,周明轩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手里的电报纸被风吹得乱晃,声音带着哭腔:“团长!三团……三团没了!赵团长在紫金山最后一块阵地,跟鬼子拼刺刀,牺牲了!”
这话像一块石头砸在所有人心里,城楼上瞬间安静下来,连日军的炮击声都显得格外刺耳。赵青山——那个在汤山会议上跟陈砚争着守阵地的硬汉子,就这么没了。陈砚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突然对着城楼下喊:“弟兄们!三团的赵团长牺牲了!紫金山的弟兄们都没了!咱们要是守不住中华门,怎么对得起他们的血!”
士兵们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之前的疲惫被怒火取代。王锐从城楼下跑上来,手里举着一挺刚修好的轻机枪:“团长!把这挺枪架在城楼中间,我来打!跟鬼子拼了!”
“好!”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盯着日军步兵,我来指挥重机枪打坦克!”
第二辆坦克已经靠近城墙,正用主炮轰击城门,木质的城门被轰出一个大洞,日军步兵跟着往洞里冲。王锐架起轻机枪,“哒哒哒”的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日军应声倒地,后面的日军被堵在洞口,进退不得。
就在这时,张铁柱带着苗族士兵从右瓮城绕了出去,手里的苗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们没跟日军正面硬拼,反而绕到坦克后面,对着坦克的观察孔扔手榴弹。“轰隆”一声,第三辆坦克的观察孔被炸开,里面的日军驾驶员慌了,坦克原地打转,正好撞在第二辆坦克上,两辆坦克都动不了了。
“冲啊!”陈砚见机会来了,拔出驳壳枪,率先从城楼上跳下去。士兵们跟着冲,有的举着步枪射击,有的拿着手榴弹往日军堆里扔,壮丁们也没闲着,有的捡起地上的刺刀,有的帮着抬伤员,连之前躲在医疗点的老郎中,都拿着药杵冲出来,对着一个日军的后脑勺砸下去。
战斗打成了混战,城楼下的开阔地里,到处是拼杀的身影。张铁柱一把苗刀砍得卷了刃,身边躺着三个日军的尸体;石刚胳膊流着血,却还死死攥着缴获的三八大盖,对着日军后背开枪;王锐的轻机枪没子弹了,他就举起枪托,对着日军的胸口砸过去。
陈砚正跟一个日军军官拼刺刀,那军官的三八大盖比他的驳壳枪长,好几次都差点刺中他。就在这时,之前参军的壮丁李大叔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锄头,对着日军军官的后腰砸下去——日军军官惨叫一声,陈砚趁机一刀刺进他的胸口。
“多谢李大叔!”陈砚喘着气说。
李大叔抹了把汗,笑着说:“俺们也是兵!跟你们一起杀鬼子!”
太阳升到头顶时,日军终于撤退了——两辆坦克被炸毁,一个中队的步兵死伤过半,剩下的拖着尸体往回跑。陈砚站在城楼下,望着日军撤退的方向,身上的军大衣被血染红了大半,手里的驳壳枪还在冒烟。
“清点伤亡!”他对着身边的士兵喊。很快,各连报上来——伤亡两百人,比昨天多了一倍,但缴获了30支三八大盖、1500发子弹,还有两门日军的掷弹筒,壮丁里有五十人主动要求加入战斗,成为正式士兵。
王锐拿着新的后勤账跑过来,脸上带着些欣慰:“团长,虽然伤亡大,但咱们补充了壮丁,弹药也缴获了一些,还能撑一阵!吴师长刚才来电,南京城里的百姓基本撤完了,让咱们天黑后就撤往安徽,跟师部汇合!”
“好!”陈砚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往紫金山的方向望了望,那里已经听不到枪声,只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赵青山和三团的弟兄们,应该能安息了。
城楼下的士兵们开始整理装备,壮丁们帮着搬运弹药,医护兵忙着救治伤员。张铁柱坐在城根下,正用磨刀石磨着卷了刃的苗刀,石刚帮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两人有说有笑,像刚打完一场普通的猎。
陈砚走到临时医疗点,见老郎中正在给一个受伤的壮丁换药,忍不住说:“老丈,天黑后我们要撤,您跟我们一起走吧,南京不安全。”
老郎中摇摇头,笑着说:“俺不走,俺要留在这儿,给还没撤走的百姓看病。你们放心,俺知道怎么躲鬼子。”
陈砚没再劝,从怀里摸出块银元,递给他:“您拿着,买点粮食,照顾好自己。”
老郎中接过银元,小心地放进怀里:“俺等着你们打回来的消息!”
夕阳西下时,中华门的城楼上响起了撤退的号角。士兵们背着伤员,壮丁们扛着弹药,慢慢往安徽的方向走。陈砚走在最后,回头望了望中华门——那座残破的城门,在夕阳下像个沉默的英雄,城墙上还留着他们的血,留着三团弟兄的魂。
“走了。”他对身边的张铁柱说。
张铁柱点点头,望着紫金山的方向,小声说:“赵团长,俺们会为你报仇的,会把鬼子赶出中国的。”
队伍渐渐消失在暮色里,中华门的城门还开着,像在目送他们远去。远处的田野里,日军的帐篷又亮了起来,但陈砚知道,他们守住了最重要的东西——南京百姓的命,还有黔军的铁血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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