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刚政委”四个字，李云龙脸上那土财主般的笑容瞬间消失。
滔天的杀气从他身上轰然爆发，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度。
他一把从李援朝手里夺过那个数据采集器，猩红的眼珠死死盯住屏幕上“白狐”和“后方医院”的字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娘的！”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暴吼响彻村庄，李云龙猛地将采集器摔在地上，转身就朝自己的部队冲去。
“警卫员！通讯员！给老子集合部队！马上集合！”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疯狂。
“老子现在就带兵回去！把后方医院给老子翻个底朝天！我他娘的倒要看看，这个叫白狐的狗杂种，长了几个脑袋！”
“团长，冷静！”
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李云龙的手臂，李援朝的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冷静个屁！”
李云龙猛地甩开他的手，回身一把揪住了李援朝的衣领，通红的眼睛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那是老赵！是我李云龙的过命兄弟！你他娘的让老子怎么冷静！”
唾沫星子喷了李援朝一脸。
“你知不知道老赵要是出了事，我独立团就塌了半边天！你给老子让开！”
面对暴怒的李云龙，李援朝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现在带兵回去，就是告诉那个‘白狐’，我们已经发现他了。”
“一个顶级的特工，发现自己暴露后会做什么？”
李援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要么立刻远遁，你永远找不到他。要么，他会立刻动手，不计后果地完成他的目标。”
“你大张旗鼓地冲回去，不是在救赵政委，你是在逼着鬼子现在就杀了他！”
最后那句话，如同尖刀，狠狠扎进了李云龙的心脏。
他揪着李援朝衣领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理智告诉他，李援朝说的是对的。
可一想到赵刚正处在随时可能被杀的危险中，他心里的火焰就怎么也压不下去。
“那怎么办？那他娘的你说怎么办？”李云龙嘶吼着，“难道眼睁睁看着老赵被鬼子害了？老子做不到！”
“李兄，远征兄弟所言极是。”
一直沉默的楚云飞走了上来，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神情无比凝重。
“对付这种潜伏的毒蛇，最忌讳的就是打草惊蛇。你的部队目标太大，一旦调动，沿途的日伪军探子会立刻把消息传出去。你还没到医院，敌人就已经动手了。”
楚云飞深吸一口气，转向李援朝，眼神里带着由衷的敬佩。
“远征兄弟，你既然能得到如此精确的情报，想必已有应对之策。楚某不才，愿听高见。”
李援朝看了楚云飞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个人，确实是当世名将之才。
他挣开李云龙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一个人回去。”
“你？”李云龙愣住了，“你一个人回去有什么用？你还能从上万人的根据地里把一个鬼子特工给揪出来？”
“我能。”
李援朝的回答简单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有我的办法。对付这种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人多没用，只会碍事。你的任务，比我的更重。”
他捡起地上的数据采集器，吹了吹上面的灰尘，调出另一份文件。
那是一张从黑风口要塞缴获的日军兵力部署图。
李援朝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一个叫“文昌山”的地方。
“这里，距离太原不到八十里，是鬼子新设立的华北方面军第二十七号物资中转站，专门囤积从后方运来的药品、弹药和军粮，再分发到晋中各个据点。”
李云龙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
他凑过脑袋，看着地图上的红色标记，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李援朝继续说道：“黑风口被我们端掉，坂田联队残部被歼灭，周围几个县城的鬼子通讯系统已经彻底瘫痪。他们现在就是一群瞎子和聋子。”
“文昌山这个中转站，根本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里，天下太平。”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亮得吓人。
他猛地抬头看着李援朝，脸上的暴怒和焦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饿狼看到肥肉时的贪婪和兴奋。
“兄弟，你的意思是……”
李援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没错，兵分两路。”
“我去后方，宰了那只叫‘白狐’的狗。你，带着独立团和三五八团的主力，去把鬼子这个金库给我搬空！”
“等我把赵政委安全带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堆满了药品和罐头的独立团仓库！”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李援朝，过了好几秒，他突然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小子！好一个兵分两路！”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李援朝的肩膀上，这次却充满了欣赏和激动。
“他娘的，还是你小子对老子的胃口！救兄弟和发财，两不耽误！就这么定了！”
他转过身，对着还在发愣的独立团战士们一声咆哮。
“一营长张大彪！”
“到！”
“你带一营，还有楚团长的兄弟们，把这些狗日的小鬼子身上的装备都给老子扒干净！特别是那个套在枪管上的铁疙瘩，一个都不能少！然后把物资装车，准备出发！”
“是！”
三五八团的官兵们看着独立团的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去，熟练地开始“打扫战场”，一个个都看傻了。
楚云飞也是一阵苦笑，他走到李援朝面前，郑重地说道。
“远征兄弟，刺杀敌方特工，凶险万分。我派我最得力的卫士排随你同去，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不必了。”
李援朝摇了摇头。
“楚团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次行动，人多了反而是累赘。”
他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个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造型奇特的消音手枪，熟练地检查着弹夹。
“我的枪，习惯自己用。”
楚云飞看着那把从未见过的手枪，瞳孔又是一阵收缩。
那把枪的设计，充满了简洁而致命的工业美感，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认知。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李援朝把手枪插回枪套，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递给李云龙。
“团长，这是给你的。贴在你的地图上。”
“这玩意儿有啥用？”李云龙好奇地翻看着。
“到了文昌山外围，按一下它的中心。”
李援朝的目光深邃。
“地图上，会给你标出最精确的鬼子巡逻队位置和哨兵暗卡。”
“到时候，你想怎么溜进去，就怎么溜进去。”
李云龙和楚云飞的身体同时僵住，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枚小小的金属片。
李援朝不再多言，他转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只留下一个冰冷而充满杀意的声音，在风中回荡。
“团长，等我回来，一起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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