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老将军沉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笑意。
“干得不错，李云龙同志。情报的价值，你们证明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腰杆瞬间挺得笔直，嗓门也大了起来，生怕电话那头听不见他的功劳。
“那是！”
他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得意地晃着腿，活像个刚刚占了天大便宜的地主老财。
“首长，我跟您说，这次打杨村炮楼，那叫一个干净利落！我手底下的兵，连一根毛都没掉！您说，这仗打得漂不漂亮？”
他这话是说给首长听的，眼睛却瞟向了旁边的李援朝，那意思不言而喻。
看见没？远征兄弟给的情报，就是好用！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立刻变得理直气壮，甚至带上了一丝催债的味道。
“首长，炮楼我给您拿下了，战功也立了。您之前答应我的那杆神枪呢？啥时候给俺送来？我可跟您说啊，咱们这可是有言在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买卖，您可不能赖账啊！”
这番话，把“战功换装备”的逻辑给他拿捏得死死的。
电话那头的笑声顿了一下。
“枪，可以给你。但不是现在。”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为啥？”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了电话上。
“凭啥啊！首长，咱不能这么干事啊！我这刚卖了力气，您就把驴给卸了？这不地道！”
老将军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
“李云龙！听我把话说完！”
“我们的‘天眼’，也就是卫星，有了一个新的重大发现。”
“三天后，有一支日军的运输车队，会从你们防区附近的一条叫‘野狼沟’的公路上经过。车队规模不大，两辆卡车，三辆挎斗摩托，一个加强小队的护卫兵力。”
李云龙一听，眼睛又亮了。
送上门的肥肉啊！
他心里立马开始盘算，这条路他熟，两边都是山，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
“车上拉的什么好东西？”他舔了舔嘴唇，急切地问。
“有大量的药品、粮食，还有一批军用罐头。”
老将军的话像一根根火柴，不断点燃李云龙的贪欲。
这些可都是宝贝！独立团最缺的就是这些！
“但是！”老将军话锋一转，“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车上有一个……你们绝对感兴趣的‘大鱼’。”
“大鱼？”
“对，一条代号‘鲶鱼’的大鱼。他的真名叫矢野浩二，是日军七三一部队派到华北的细菌战专家。据我们的情报，他这次来山西，是为了考察和筛选新的实验地点。”
细菌战专家！
李云龙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他想起那些被小鬼子当成牲口一样对待的同胞，想起那些在瘟疫中痛苦死去的百姓，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狗日的！”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首长，您下命令吧！我保证把这帮杂碎连人带车，全都给他们炸成零件！把那个狗屁专家，剁碎了喂王八！”
然而，老将军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把他浇了个透心凉。
“这次的任务，不是摧毁车队，也不是打死那个专家。”
“命令是：必须活捉矢野浩二，并且完整缴获他随身携带的所有研究资料和样本箱！记住，是活捉！他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你是问！”
李云龙当场就懵了。
他愣在原地，举着电话，半天没说出话来。
抓活的？
开什么玩笑！
他李云龙打了一辈子仗，信奉的就是集中优势兵力，优势火力，一顿炮弹砸下去，管他什么专家还是将军，统统送他上西天！
现在要他去抓活的？还是在这种野外伏击战里？
那难度，比打死他高了十倍不止！子弹可不长眼睛，万一哪个兵手一哆嗦，一枪把那“大鱼”给报销了，他上哪儿说理去？
“首长……这……这活儿不好干啊！”李云龙的脸都快皱成了苦瓜，“您是不知道，抓活的比打死的难太多了！这万一……万一失手了……”
“没有万一！”老将军的语气斩钉截铁，“矢野浩二和他的资料，对我们有不可估量的战略价值！这个任务，你们必须完成！”
李云龙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他听出来了，这事儿没得商量。
既然没得商量，那……价钱就得另算了！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冒了上来。
他对着电话，声音突然变得凄苦无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首长啊！不是我李云龙不听指挥，实在是弟兄们手里没家伙啊！您想啊，要抓活的，那得打得有多准？得多精细？我们手里除了三八大盖就是汉阳造，一开火就叮当乱响，到时候乱军之中，谁能保证不伤到那个‘鲶鱼’？”
“再说了，我们连鬼子坐哪辆车，哪个位置都不知道，怎么抓？总不能把卡车掀开一个个问吧？这任务难度太高了！没点特殊的家伙什儿，这活儿，我真接不了啊！我怕给您把事办砸了！”
他这一通哭穷叫苦，把自个儿说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其核心思想就一个：得加钱！哦不，是得加装备！
“具体战术，你和远征同志商量。”老将军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他会告诉你怎么办。”
说完，电话就挂了。
李云龙放下电话，一脸的郁闷，但看向李援朝时，那张苦瓜脸又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李援朝全程听完了通话，神色依旧平静。
他看着李云龙，缓缓开口：“团长，你刚才的顾虑，‘总部’已经考虑到了。”
“这次行动的关键，不在于我们的火力有多猛，而在于我们的情报，能有多精确。”
李援朝走到地图前，拿起一支炭笔。
“‘总部’可以告诉你，矢野浩二，会坐在第二辆卡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他身高一米六五，秃顶，戴着金丝眼镜，左手手腕上有一道旧伤疤。”
李云龙的嘴巴微微张开。
“‘总部’还可以告诉你，护卫小队的队长叫伊藤真一，是个剑道高手，喜欢用南部十四式手枪，习惯把它别在右侧腰间。开第一辆卡车的司机是个老兵，有十二年驾龄，开车很稳；开第二辆车的司机是个新兵，紧张时右手小指会不自觉地翘起来。”
李云龙的眼睛，越瞪越大。
李援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像重锤一样敲在李云龙和旁边张大彪等人的心上。
“我们甚至能知道车队出发前，每个人吃了什么。你说，这样的情报，够不够精确？”
整个指挥部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云龙和张大彪等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李援朝。
这……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神仙在天上看着凡人打架！
这他娘的哪里是“总部”，这分明是阎王爷的生死簿，谁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给你写得一清二楚！
李云龙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巨大的贪婪压倒了所有的顾虑。
有这样的情报，别说抓个活的，就是要他把那个专家毫发无伤地从鬼子窝里绑出来，他都敢干！
前提是……
他搓着手，嘿嘿一笑，表面上答应下来：“行！既然首长下了命令，远征兄弟你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个硬骨头，我李云龙啃了！”
挂了电话，他大手一挥，对着张大彪吼道：“去！把全团营级以上的干部，都给老子叫来！开会！研究怎么活捉那个狗日的矢野浩二！”
张大彪领命而去。
李云龙却一把拉住了正准备离开的李援朝，把他拽到了一个角落，脸上的表情神秘又猥琐。
“远征兄弟，嘿嘿嘿……”
他递过去一根烟，亲自给点上，那态度，比对亲爹还亲。
“开会是开给那帮家伙看的，让他们也动动脑子。”
“但咱哥俩，得先私下里合计合计。”
李云龙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
“要抓活的，还要抓得漂亮，光靠情报可不行。”
“你得给老哥我透个底……这一次，你们‘总部’，到底能给咱掏出个什么样的新宝贝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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