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派出的死士铩羽而归,不仅未能抢到“醉龙草”,反而折损了人手,消息传回禁足中的七皇子府,赵昭华又气得砸碎了书房里最心爱的砚台。然而,比他的怒火更深的,是来自魔界那位的无声压力。
几乎在行动失败的同时,七皇子府那间布有隐秘隔绝阵法的密室内,一面悬浮在半空、边缘缭绕着黑色火焰的幽暗魔镜表面波纹荡漾。镜中浮现出云绯那张绝美却冰冷的面容,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声音直接穿透空间,在赵昭华脑海中响起:“醉龙草之事,你办砸了。”
赵昭华强压下心中的惊惧,躬身辩解:“尊上恕罪!实在是那赵屹突然出现,武功高强,我的人…”
“借口无用。”云绯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尊要的,是结果。醉龙草关乎一枚重要魔丹的炼制,此丹可助本尊更轻易地穿透界壁,投射力量于此界。没有它,许多事情会变得麻烦。”
赵昭华冷汗涔涔:“是,是…尊上,小王定会再想办法…”
云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话锋微转,带着一丝警示:“赵昭华,你需明白。本尊并非不能亲临此界,而是受制于三界法则。仙界那些自诩正统的家伙,尤其是玄石老儿,盯得很紧。若本尊魔气大规模降临,必会触发天条警报,招致天庭干预,届时,你我都将灰飞烟灭。”
她顿了顿,继续道,声音带着蛊惑与冷酷:“本尊选择与你合作,看中的是你争夺皇位所能带来的价值。你登基的过程,将是此界气运最混乱、最动荡之时,那巨大的漩涡,足以完美掩盖本尊魔气的渗透。而你登基之后,以帝王之尊,倾举国之力,为本尊修建九幽引魔塔(表面可伪称是祈福国运的通天塔),并定期以祭祀之名,献上大量灵玉和汇聚的生灵气运。这便是你我的盟约。”
赵昭华听得心头狂跳,既有对那“九幽引魔塔”隐隐的不安,更有对登基后拥有无上权力的渴望。他只知道这塔和祭祀能换取云绯的支持和可能的长生力量,却不知其真正作用是为魔界打开一个稳定、永久性的通道,将凡间逐步化为魔域。他连忙表忠心:“尊上放心!待小王登基,必定倾尽天下之力,完成尊上嘱托!”
“记住你的承诺。”云绯的身影在魔镜中缓缓消散,“尽快找到醉龙草,或替代之物。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密室恢复寂静,赵昭华擦去额角的冷汗,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必须尽快除掉赵屹,扫清登基的障碍,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找到醉龙草!
与此同时,靖王府小院内,萧沐云的心神却久久无法平静。破庙之事虽侥幸过关,但她深知,姐姐云绯绝不会就此罢休。白霁在事后通过隐秘渠道给她传来了一些关于“醉龙草”在魔界用途的零碎信息,结合那晚偷听到的“塔”、“祭祀”等只言片语,以及云绯如此迫切想要在凡间建立据点的行为,一个可怕的推测逐渐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独自坐在老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划着地面。云绯不能轻易真身降临,并非力量不足,而是受规则所限。她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不引人注目的“锚点”。七皇子争皇位的过程,气运混乱,是绝佳的掩护。而登基后,以皇权修建高塔,以国家祭祀之名汇聚灵玉和气运…这分明是要建立一个永久性的、规模庞大的魔气传输通道!一旦此塔建成,凡间灵气将被魔气逐渐侵蚀,生灵涂炭,最终成为魔界入侵仙界的跳板和粮仓!姐姐的野心,竟如此之大!这已非简单的个人恩怨,而是关乎三界存亡的危机!
想到此处,云芷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她肩上的担子,陡然沉重了无数倍。
就在她心绪纷乱之际,院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沉稳而有力。是赵屹。他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一身墨色常服,神色平静,但眼神深处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和决心。
他挥手让霜枝退下,走到云芷面前,没有像往常那样迂回试探,而是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直视着她:“那夜破庙中的老乞丐,绝非寻常流浪之人。你屡次三番涉险,周旋于朝堂风波与江湖暗流之间,所图谋之事,恐怕早已超出寻常闺阁恩怨,甚至超越了家国纷争。”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异常郑重和真诚:“告诉我,你真正的敌人是谁?究竟是何等存在,能让你如此忌惮,不惜以痴傻伪装,暗中布局?告诉我,无论对手是谁,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我赵屹,愿倾尽全力,为你荡平前路!”
这番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承诺和强大的自信。他不再将她视为需要呵护的弱女子,而是看作一个并肩作战的盟友,甚至是一个需要他拔剑守护的重要之人。
云芷的心猛地一跳,抬头撞上赵屹那双深邃而坚定的眼眸。一股暖流夹杂着巨大的酸楚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要脱口而出:我的敌人是魔尊云绯,是你的死对头七皇子背后的靠山,她想把你们整个凡间都变成魔域的殖民地!
但她不能。这个真相太过惊世骇俗,一旦说出,赵屹会如何反应?是认为她疯了?还是因此被卷入这场远超他认知的仙魔之争,面临无法想象的危险?仙界的态度暧昧不明,玄石长老的监控如芒在背,她不能将赵屹彻底拖下水。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垂下眼睫,避开赵屹灼热的目光,声音低哑,带着几分真实的疲惫和无奈:“将军…谢谢您。我的敌人…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或者说,不是人…她想要抢走对所有人都很重要的东西…毁掉大家平静的生活…甚至…毁掉这个世界…”
她抬起眼,眼中水光潋滟,却带着一丝恳求:“但是…请您现在不要问太多…知道得越多,对您越危险…有些事,需要时机…”
赵屹紧紧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和挣扎。他虽然未得到确切的答案,但云芷话语中的沉重和那份不愿连累他的心意,他却真切地感受到了。这非但没有打消他的疑虑,反而让他更加确信,云芷背负的秘密,远超他的想象,而她正独自面对着一个极其可怕的对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赵屹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云芷的肩膀,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好,我不逼你。”他沉声道,“但你要记住,无论你要做什么,无论敌人是谁,我都在。从今往后,你的安危,由我负责。”
说完,他深深看了云芷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背影挺拔如山,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云芷靠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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