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屹与萧沐云双双“病倒”在各自府邸,京城表面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静,但水面之下,暗流汹涌。七皇子赵昭华及其党羽眼见赵屹这头猛虎暂时被困,立刻蠢蠢欲动,加紧活动。北疆军务暂由副将代管,权力交接之际,变数陡增,正是安插人手、上下其手的好时机。两位“病号”被困在深宅大院,行动严重受限,与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切断,但迫在眉睫的危机感,却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必须设法沟通,监控外界的动向。
萧沐云躺在小院那方简陋的榻上,看似闭目养神,心思却早已飞出院墙,与院中那棵老槐树的灵觉相连。通过老槐树庞大根系对地脉气运的模糊感知,她能察觉到京城的气运流动中,有几股属于七皇子一方的气息异常活跃、躁动,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正在四处钻营。她心中警铃大作,必须尽快提醒赵屹,让他有所防备。
但难题随之而来。她如今是“卧病在床、心智不全”的傻郡主,如何能将如此精准的预警信息传递给同样“病重”、被严密关注的赵屹,而不引起任何怀疑?直接派人传话?目标太大,立刻会暴露。通过寻常书信?更不可能,内容一旦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最后落在了每日由霜枝整理、准备送往将军府给赵屹“调理病体”的那包药材上。这包药材,是眼下唯一合理、且能定期、不引人注目地进入将军府的东西。一个念头在她心中清晰起来——将信息藏在药方里。
她立刻叫来霜枝,低声吩咐:“霜枝,取纸笔来。”
霜枝虽不解,还是很快找来。萧沐云接过笔,蘸了墨,以极细的笔触,在一张普通宣纸上写下了一张看似寻常的“安神补气方”。方子上工整地列着几味药材:茯神、远志、西疆枸杞、参片…… 单看药材,都是安神补气的常见之物,配伍也算中规中矩,甚至略显冗余,像是初学者照本宣科凑出来的方子。
然而,真正的玄机,并不在药材本身,而在于它们的排列顺序和名称中隐含的谐音、寓意。这张方子,在不懂行的人看来,只是一张普通的、甚至不太高明的药方;但在深知内情且精通密语的人眼中,却是一封暗藏指令的密信。
“茯神”,谐音“伏身”,暗示潜伏,按兵不动;
“远志”,寓意长远目标,暗指需保存实力,勿争一时长短;
“西疆枸杞”,“西”字直指西郊大营;
“参片”,谐音“参将”,明确指向需要留意的副将王参。
将这顺序连贯起来,传递的信息清晰而紧迫:安心静伏,切勿动用损耗生命的星盘,重点监控西郊大营的粮草调度,特别留意副将王参的动向。
写罢,她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将纸小心折好,折成一个不起眼的小方块。她叫过霜枝,将小方块递给她,低声叮嘱:“把这个,混在今天送去将军府的药材最上面,务必放好,别让人看出来是单独放的。”
霜枝用力点头,接过“药方”,依言行事。她像往常一样整理好药材包,将那张小方块巧妙地塞进最上层的药材缝隙中。然后,她提着药包,像往常一样送往将军府。将军府的门房和负责接收的下人早已习惯,查验无误后便收了进去,只当是郡主那边照例送来的补品,并未起任何疑心。
信息,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送了出去。
药材包送到赵屹病榻前,亲卫照例检查。赵屹目光扫过那张“药方”,初时并未在意,但多看两眼,眉头渐渐锁紧。他久经沙场,对暗语密报并不陌生。这方子看似普通,但药材排列顺序古怪,几个关键药名更是突兀。他凝神细思,结合当前局势,猛然间豁然开朗,读懂了其中深意!他心中剧震,一方面震惊于这信息指向的精准和及时,西郊粮草和王参确实是他暗中忧虑之处;另一方面,更涌起巨大的疑惑:她一个深居简出的“傻”郡主,如何能洞察这些军中机密?这份敏锐,远超常人!
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他压下心中波澜,不动声色地将药方收起。他依言没有动用损耗生命的星盘,而是暗中召来两名绝对忠诚的心腹,低声下令,命他们分别严密监控西郊大营的粮草出入记录和副将王参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立即直接向他禀报。
稳住军中内部的同时,京城贵族圈层的动向也需掌握。七皇子常在此散播消息,结交党羽。萧沐云自己无法出门,但她想到了一个人——顾知雪。顾知雪身份高贵,常出入各种场合,且对她抱有善意。
她让霜枝炖了一盅真正的宁神安眠的汤饮,吩咐道:“把这汤给顾姐姐送去,就说我病中烦闷,谢谢她常来看我。你再‘傻傻’地问她一句:‘姐姐……外面……最近有什么好玩的新鲜事吗?我闷在屋里,什么都听不到……’”
霜枝领命而去。到了顾府,她依言送上汤盅,转述了云芷的话。顾知雪见霜枝一脸天真懵懂,又想起卧病在床的萧沐云,心中怜惜之意更盛。她温言安抚了霜枝,次日便亲自到靖王府探病。
见到萧沐云脸色苍白、恹恹地靠在榻上,顾知雪轻叹一声,坐在床边,主动说起近日京中趣闻,希望能为她解闷。她言语间不经意便提到:“……说起来,近日七皇子府上倒是热闹,连着宴请了好几位翰林院的学士和御史台的官员,说是赏画品茶,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这话听在萧沐云耳中,立刻警觉:七皇子在拉拢文官,为舆论造势!她面上却依旧一副懵懂虚弱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皇子殿下……真忙呀……”
顾知雪探病离开后,霜枝回来复命,学着顾知雪的语气,文绉绉地说:“郡主,顾小姐说:‘妹妹且宽心,外头无甚大事,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之徒,徒增笑耳!’”
萧沐云听得直扶额:“……说人话。”
霜枝眨眨眼,立刻换回平常语调:“哦,就是说七皇子那帮人又请客吃饭了,请的都是些会写文章的官儿!”
另一边,赵屹很快收到了心腹的密报:副将王参近日与七皇子府一名管事有过秘密接触,西郊大营的粮草调度文书也出现了几处不易察觉的涂改痕迹。赵屹眼神一冷,心中后怕,若非提前警觉,后果不堪设想。他当即对另一名副将下令:“王参将军近日为军务操劳过度,让他暂时卸下巡防重任,去负责……清点武库中那批旧铠甲吧,务必登记造册,不得有误。” 明升暗降,直接将王参调离了核心岗位。
至此,通过一张暗藏玄机的“药方”和一次看似无心的探病闲谈,两位“病号”成功完成了一次隐秘的沟通与协作。内部隐患得到监控和初步清理,边关局势暂时稳住。赵屹对萧沐云的好奇与难以言喻的依赖感进一步加深。而顾知雪,则在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一个可靠的信息渠道。
七皇子赵昭华很快发现王参被调离要职,心中惊怒交加。他意识到,赵屹虽病,但其对军中的掌控力和警觉性并未消失。硬闯内部难以得手,他决定改变策略,从外部下手——断掉赵屹通往边关的情报网络,让他变成聋子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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