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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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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桥洞下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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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哐当哐当驶出站台时,林微言把脸贴在布满灰尘的车窗上,看着熟悉的城市轮廓一点点缩小,直到被灰蒙蒙的天际线吞没。口袋里的二十块钱被她攥得发烫,那是奶奶从药钱里抠出来的,老人塞钱时手抖得厉害,反复说:“微微,别恨你爸,他……他也是糊涂。”

恨吗?

林微言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天从家里跑出来,她在巷口的槐树下坐了整整一夜,听着家里传来张梅和李雪(不,现在该叫林雪了)的说笑声,还有爸爸偶尔附和的声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心脏。

她不明白,那个曾经会把她架在肩头、会在她生病时背着她跑三公里去医院的男人,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是张梅的枕边风太厉害,还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和妈妈放在心上?

火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下,林微言随着人流下了车。站前广场上满是拉客的三轮车和吆喝着卖小吃的摊贩,空气里混杂着油烟味和劣质香水味,陌生又呛人。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只能跟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直到走到城郊的一座桥洞下。

桥洞下已经住了几个流浪汉,裹着脏兮兮的破棉被,见她一个小姑娘进来,都抬起头看,眼神里带着警惕和打量。林微言缩在最里面的角落,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那是她唯一的行李,里面装着几件换洗衣裳,还有奶奶偷偷塞给她的、妈妈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穿着蓝布旗袍,笑靥如花,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她。

夜幕降临时,风从桥洞两端灌进来,带着深秋的寒意,刮在脸上像小刀子。林微言把自己缩成一团,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她想起家里的暖气,想起奶奶总会在她睡前给她捂热的被窝,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不能哭。她对自己说,哭有什么用?眼泪换不回录取通知书,也换不回那个曾经爱她的爸爸。

第二天一早,她被冻醒时,发现自己发了高烧,头重脚轻,浑身烫得像火炭。她挣扎着想去附近找家诊所,刚走出桥洞就眼前一黑,摔倒在路边。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间逼仄的小屋里,盖着打满补丁的厚棉被。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用毛巾擦她的额头,见她醒了,咧开嘴笑:“你可算醒了,吓死我了。”

“我……”林微言嗓子干得发疼。

“我是桥头开杂货铺的,叫我刘婶就行。”女人端来一杯热水,“昨天看你倒在路边,脸白得像纸,就把你捡回来了。你这丫头,年纪轻轻的,怎么一个人在桥洞底下待着?”

林微言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她把自己的遭遇断断续续讲了,从妈妈的死,到张梅的介入,再到录取通知书被抢走,最后被爸爸赶出来。刘婶听得直叹气,骂了句“没良心的”,眼圈也红了。

“傻丫头,跟这种人置气不值当。”刘婶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要是不嫌弃,就在我这店里帮忙吧,管吃管住,一个月给你两百块钱,等你缓过来了,再做打算。”

林微言愣住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刘婶。在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竟然会有陌生人向她伸出援手。她想点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任由眼泪汹涌而出。

刘婶的杂货铺很小,卖些油盐酱醋和日用品,生意不算好,但足够维持生计。林微言在这里住了下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扫地、擦货架、给刘婶打下手,手脚麻利得不像个刚走出校门的学生。

刘婶是个苦命人,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在外地打工,几年没回来过。她把林微言当成亲闺女疼,总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晚上会坐在灯下,听林微言讲学校里的事,讲她对北京的向往。

“等攒够了钱,咱再考一次。”刘婶给她缝着磨破的袖口,“我看你是块读书的料,不能就这么耽误了。”

林微言的心动了一下,可很快又沉了下去。她已经错过了今年的入学,再考就得等明年,可她现在连买复习资料的钱都没有,更别说耽误一年时间。而且,她怕再听到“京大”这两个字,怕想起那张被抢走的通知书,怕想起林雪穿着她梦寐以求的校服,走在她向往的校园里。

“刘婶,我不想考了。”她低声说,“我想挣钱,等攒够了钱,就带您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刘婶叹了口气,没再劝她。

冬天来得很快,第一场雪落下时,桥洞下的流浪汉都搬走了,杂货铺的生意也淡了下来。林微言在附近的餐馆找了份兼职,洗盘子、端菜,从晚上六点忙到凌晨两点,一个月能多挣三百块钱。

餐馆的老板是个刻薄的男人,总对她呼来喝去,有时还会故意克扣工钱。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盘子,老板不仅扣了她半个月的工资,还骂骂咧咧地把她推搡到墙角。

“赔钱货!连个盘子都拿不稳,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林微言咬着牙,没哭,也没顶嘴。她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碎片,手指被划破了,血滴在雪地里,像开出了一朵朵小红花。她想起爸爸扔在她面前的那五百块钱,想起张梅得意的笑,想起林雪隐秘的眼神,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对她,真是吝啬到了极点。

晚上回到杂货铺,刘婶看到她手上的伤,心疼得直掉眼泪,非要拉着她去找老板理论。林微言拦住她:“算了刘婶,我们惹不起。等攒够了钱,我们就走。”

那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京大的校门口,穿着崭新的校服,妈妈就站在不远处,笑着朝她招手。可她刚想跑过去,张梅突然冲出来,一把把她推开,拉着林雪走进了校门,林雪身上穿的,正是她的校服。

她惊叫着醒来,浑身冷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疼得喘不过气。窗外的雪还在下,簌簌地落在地上,掩盖了世间所有的肮脏和不堪。

春节临近时,林微言收到了奶奶托人寄来的信。老人的字歪歪扭扭,墨迹还洇了好几处,显然是写的时候手在抖。信里说,爸爸和张梅带着林雪回了老家过年,街坊邻居都夸林雪有出息,考上了名牌大学,爸爸脸上很有光。

“微微,别惦记家里,好好照顾自己。”信的末尾,奶奶写道,“有空……就回来看看吧,奶奶想你。”

林微言把信反复看了几遍,直到信纸被眼泪打湿,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她知道,奶奶是想她回去,可她回不去了。那个家,早就不是她的家了。

大年初一那天,刘婶的儿子回来了,带着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朋友,说话流里流气的。看到林微言,他眼睛都直了,搓着手对刘婶说:“妈,这小丫头片子是谁啊?长得挺俊。”

“别胡说!这是微微,我的干闺女。”刘婶把林微言护在身后。

“干闺女?”男人嗤笑一声,“妈,您还不知道吧?这丫头是被家里赶出来的,听说连大学通知书都被她后妈女儿抢了,啧啧,真是个扫把星。”

林微言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男人:“你怎么知道?”

“我在火车上听你爸跟人聊的。”男人吊儿郎当地说,“你爸说你不懂事,嫉妒妹妹,还说没你这个女儿。”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林微言的心上。她以为爸爸只是糊涂,只是被张梅蒙蔽,却没想到,他早已在外人面前,把她描得如此不堪。

“你给我滚!”刘婶气得浑身发抖,拿起扫帚就往男人身上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滚出去!”

男人骂骂咧咧地被赶走了,临走前还撂下一句:“妈,你迟早被这丫头片子骗了!”

屋里只剩下她和刘婶,两人都没说话,只有窗外的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着,衬得屋里格外冷清。

“微微,别听他胡说。”刘婶拉着她的手,“你是个好姑娘,是他们瞎了眼。”

林微言点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想好好活着,只想靠自己的努力挣一个未来,却总有那么多人,要把她踩进泥里。

冬天最冷的时候,林微言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新闻——京大举办迎新晚会,配图里,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舞台中央,弹着钢琴,笑容明媚。

是林雪。

她穿着林微言梦寐以求的礼服,站在林微言向往的舞台上,享受着本该属于林微言的掌声和光环。报纸上介绍她时,说她“品学兼优,家境贫寒却自强不息”,是“寒门学子的榜样”。

林微言把报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心口的疼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冲进后厨,用冷水一遍遍泼着脸,直到冻得麻木,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的哽咽。

刘婶在门口看着她,叹了口气,没说话。有些疼,只能自己扛着。

开春后,天气渐渐转暖,林微言辞掉了餐馆的工作,专心在杂货铺帮忙,闲暇时会去附近的废品站捡些旧书回来读。她没再提考学的事,也没再提离开的事,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眼神里的光,一点点被生活磨成了坚韧的碎片。

有一天,她在废品站捡到一本被撕得只剩一半的《京华烟云》,扉页上写着一行娟秀的字:“愿我们都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林微言把书小心翼翼地收好,像是握住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走出这里,更不知道那个被抢走的人生,是否还有机会重来。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

为了奶奶的牵挂,为了刘婶的收留,也为了那个在天上看着她的妈妈。

桥洞下的冬天已经过去,可她心里的冬天,似乎还很长很长。她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像一株生长在石缝里的野草,拼尽全力,也要从贫瘠的土地里,汲取一点活下去的养分。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她还是会想起那张烫金的录取通知书,想起妈妈眼里的星星,想起北京的春天。那些被偷走的东西,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底,时时作痛,提醒着她,她失去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上学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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