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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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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朱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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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微婉把最后一根银线穿过绣绷时,窗外的天色已近黄昏。晚霞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像极了她刚嫁入靖安侯府时,裙摆上绣的那片金盏花。

指尖被针尖刺破,渗出血珠,她下意识地往唇边送,却在触及唇角时猛地顿住。侯府的规矩大,主子们见了血光会忌讳,她这双“贱手”染了血,若是污了主子的眼,少不得又是一顿罚。

她赶紧用帕子按住指尖,帕子是粗布的,洗得发白,边缘都磨破了。这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唯一物件,如今成了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能寻到点旧影的东西。

“夫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门外传来丫鬟青禾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提醒。

沈微婉应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素色襦裙。这裙子是去年的款式,浆洗得发硬,领口处还有一块不明显的暗痕——那是上个月,陆景渊醉酒后,将她推倒在香炉上烫的。

她对着黄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子面色苍白,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唯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几分未被磨去的清亮。只是那清亮里,藏着太多的惊惧和隐忍,像蒙尘的珍珠,再难焕发光彩。

“走吧。”她对青禾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穿过抄手游廊时,晚风带着桂花香飘过来,甜得发腻。沈微婉想起三年前,陆景渊就是在这样一个桂花香浓的夜晚,用一支金步摇挑开了她的盖头。那时他刚袭爵,意气风发,握着她的手说:“微婉,以后有我在,定不让你受半分委屈。”

那时的她,信了。

她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个七品小官,能嫁入侯府做正妻,已是天大的福分。她以为觅得良人,往后便是琴瑟和鸣,岁月静好。可她忘了,侯门似海,人心叵测,更忘了,酒能壮胆,亦能壮恶。

陆景渊不喝酒时,是温润如玉的靖安侯,会陪她在月下读书,会赞她绣的荷包针脚细密。可他喝了酒,就成了索命的厉鬼,眼神猩红,下手不知轻重,嘴里骂着最难听的话,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

第一次动手,是在他们新婚的第三个月。他陪同僚喝了酒,回来时满身酒气,只因她递茶慢了一步,就被他挥手打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她手背上,起了一串燎泡。

他酒醒后,抱着她痛哭流涕,说自己不是人,说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求她原谅。她看着他眼底的悔意,听着他一遍遍的保证,终究是心软了。

可这“以后”,来得太快,也太频繁。

老夫人的正房里,早已坐满了人。陆景渊的表妹苏怜月正依偎在老夫人身边,手里把玩着一串蜜蜡佛珠,见沈微婉进来,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表嫂来了。”苏怜月的声音娇嗲,“方才还跟祖母说,表嫂绣的帕子最精致,赶明儿可得给我也绣一块。”

沈微婉屈膝行礼,声音平静:“表妹若是不嫌弃,改日我给你送来。”

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淡淡的:“来了就坐下吧。今日景渊在外面应酬,怕是要晚些回来,你回去后,记得温着些醒酒汤。”

“是。”沈微婉应道,在最末的位置坐下。

她知道老夫人不喜欢她。老夫人出身名门,一心想让陆景渊娶个有家世背景的贵女,她这七品官的女儿,在老夫人眼里,终究是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当年陆景渊非她不娶,她怕是连侯府的门都进不来。

苏怜月的母亲是老夫人的亲妹妹,自小在侯府长大,老夫人早就把她当成了内定的儿媳。沈微婉嫁进来后,苏怜月明里暗里没少给她使绊子,老夫人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起来,表嫂嫁进来也三年了,肚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苏怜月状似无意地提起,手里的佛珠转得更快了,“侯府可等着开枝散叶呢。”

沈微婉的手猛地攥紧了衣角,指尖的伤口又开始疼。她不是没怀过孕,只是去年冬天,陆景渊醉酒后和她起了争执,推搡间她摔下了台阶,孩子就那么没了。

那时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血流了一地,陆景渊抱着她,哭得像个孩子,说他对不起她。可如今,这伤痛却成了别人攻击她的武器。

“身子骨弱,许是缘分未到。”沈微婉低声说,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底的涩意。

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身为侯夫人,连个子嗣都留不住,还有脸说缘分?我看你就是心思没放在正途上!”

沈微婉咬紧下唇,没再说话。在这侯府里,解释是没用的,反驳只会招来更重的责罚。她早已学会了沉默,学会了把所有的委屈都咽进肚子里。

请安的时辰终于过去,沈微婉如蒙大赦,起身告退。走出正房时,苏怜月追了出来,挡在她面前。

“表嫂,”苏怜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恶意,“你以为景渊真的喜欢你?他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等他厌了,这侯夫人的位置,迟早是我的。”

沈微婉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表妹若是有这闲心,不如多想想怎么嫁个好人家。侯府的位置,不是谁都坐得住的。”

说完,她绕过苏怜月,径直往前走。苏怜月在她身后气得跺脚,却也不敢追上去发作。

回到自己的“微澜院”,青禾赶紧给她倒了杯热茶:“夫人,您别往心里去,苏小姐就是故意气您的。”

沈微婉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觉得身上有了点暖意。“我知道。”

她喝了口茶,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暮色,轻声问:“厨房那边,醒酒汤备好了吗?”

“备好了,我让小厨房温着呢。”青禾应道,脸上带着担忧,“夫人,侯爷今晚若是又喝多了……”

沈微婉的手顿了顿,杯中的茶水晃出一圈涟漪。“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放下茶杯,走到妆台前,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瓶药膏。她挑了一点,轻轻涂在指尖的伤口上,清凉的感觉缓解了些许疼痛。这药膏是她父亲托人送来的,说专治外伤,只是在这侯府里,她身上的伤,又何止是外伤?

夜色渐深,更漏滴答作响,敲在沈微婉的心上。她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却一个针脚也没绣上去。耳朵里总是传来各种声音——老夫人的呵斥,苏怜月的嘲讽,还有陆景渊醉酒后的怒骂……

终于,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带着熟悉的酒气,由远及近。

沈微婉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青禾也紧张起来,攥着手里的帕子,大气都不敢出。

“夫人呢?”陆景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酒后的沙哑和不耐烦。

“在……在屋里呢。”青禾结结巴巴地应道。

陆景渊推门进来,一身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沈微婉几乎喘不过气。他的眼睛通红,眼神浑浊,显然喝了不少。

“醒酒汤呢?”他眯着眼睛看着沈微婉,语气不善。

“在小厨房温着,我这就去取。”沈微婉起身想走,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攥得她生疼,指尖的伤口被牵扯着,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跑什么?”陆景渊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审视,“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见我?”

“没有。”沈微婉挣扎着想甩开他的手,“侯爷放手,我去给你取醒酒汤。”

“取什么醒酒汤!”陆景渊猛地将她拽到怀里,酒气喷在她脸上,“我问你,今天苏表妹是不是来找你了?你们说了什么?”

沈微婉的心沉了下去。果然,苏怜月又在他面前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只是闲聊了几句。”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

“闲聊?”陆景渊的手猛地收紧,掐得她骨头生疼,“我看你是在背后说她坏话吧!沈微婉,我告诉你,怜月是我唯一的表妹,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沈微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气又委屈,“是她先挑衅我的!”

“你还敢顶嘴?”陆景渊被激怒了,扬手就朝她脸上扇去。

沈微婉下意识地闭上眼,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下。她睁开眼,看到陆景渊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

“侯爷……”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陆景渊猛地收回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茶水洒了他一身,他也毫不在意。

沈微婉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刚才那一瞬间,她以为又要挨打了。这种随时可能降临的恐惧,像一张网,把她牢牢困住,让她喘不过气。

陆景渊灌了几口茶,似乎清醒了些。他看着沈微婉苍白的脸,还有那双含着泪的眼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悔意。

他走上前,想去碰她的脸,却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

这个动作像一根刺,扎在了陆景渊的心上。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语气也冷了几分:“怎么?怕我打你?”

沈微婉低下头,没说话。

陆景渊的火气又上来了,可看着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终究是没再动手。他哼了一声,转身往内室走去:“伺候我更衣。”

沈微婉默默地跟上去,帮他解衣宽带。他的身体滚烫,带着浓烈的酒气,她尽量避免和他有过多接触,动作快而轻。

可就在她转身想拿睡衣时,陆景渊突然从身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微婉,对不起……我又喝多了。”

沈微婉的身体僵住了。这句“对不起”,她听了太多次,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分量。

“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他喃喃地说,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就是……心里烦。朝堂上的事不顺心,回来就想跟你好好说说话,可一看到你那副样子,我就忍不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微婉,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我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又是这句话。

沈微婉闭上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无声地滑落在衣襟上。她想推开他,想告诉他,她不信了,再也不信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

她到底还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个男人真的能戒酒?期待他能像最初承诺的那样,护她周全?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答案。

陆景渊感觉到了她的颤抖,抱得更紧了:“微婉,原谅我这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沈微婉没有回答,只是任由眼泪不停地流。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地上,像一片冰冷的霜。

她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

在这朱门高墙之内,她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护她的男人,就是将她推入这无边苦海的罪魁祸首。

只是她还没意识到,这苦海的尽头,不是岸,而是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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