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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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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旧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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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化了又冻,冻了又化,院角那株枯梅竟在料峭寒风里,悄悄缀上了几粒花苞。青灰色的花苞裹着霜,像藏在枯枝里的秘密,倔强地不肯舒展。

苏晚的身子渐渐好利索了,只是依旧懒得动。大多数时候,她就坐在窗边,看着那株枯梅发呆,一看就是大半天。谢砚之来得勤了些,有时会带些点心,有时会拿本书,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翻看,两人一言不发,屋子里静得能听见书页翻动的轻响。

这种平静像一层薄冰,谁都知道底下暗流汹涌,却又默契地不去捅破。

这日午后,谢砚之带来一个旧木箱,放在屋中央。箱子上了锁,铜锁锈迹斑斑,看得出有些年头了。他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锁开了。

苏晚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

谢砚之打开箱盖,里面是满满一箱的信。泛黄的信纸,有的边角已经磨损,有的沾着水渍,整整齐齐地码在里面,用一根红绳捆着。

“这些,是你当年写给我的。”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递到苏晚面前。

信封上的字迹娟秀,是她的笔迹。苏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像触到了滚烫的烙铁,慌忙缩了回去。

那些信,是她当年在江南时写给他的。那时他在书院求学,两人难得见面,便靠书信往来。她会写江南的烟雨,写画舫上的歌声,写他临走时种下的那株玉兰开了花,字里行间,全是少女的欢喜和惦念。

她以为,这些信早就随着江南的烟雨,消散在时光里了。

“不敢看?”谢砚之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是怕看到当年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觉得脸红吗?”

苏晚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没什么好看的。”

“怎么会没什么好看的?”谢砚之拿起那封信,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他的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声音低沉地念了起来:“谢郎,今日书院的先生夸你文章写得好,我听了,比自己受了夸奖还要欢喜。你说等你中了举,就带我去游西湖,去看断桥残雪,你可一定要记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苏晚尘封的记忆。那些甜蜜的、酸涩的、带着期盼的过往,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记得写这封信时的情景。那天她去书院送点心,恰好听到先生在夸他,心里像揣了颗糖,甜得快要溢出来。回来的路上,脚步都轻快得像要飞起来,提笔写信时,指尖都在发烫。

“你看,你当时多欢喜。”谢砚之念完,将信纸放在桌上,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你说你欢喜我,说等我功成名就,就与我共度一生。这些话,你是不是早就忘了?”

“我没忘。”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可那些话,都是真心的。”

“真心?”谢砚之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拿起另一封信,接着念,“谢郎,听闻你要去京城赶考,我夜里总睡不着,怕你路上辛苦,怕你考得不好会难过。我把攒了许久的碎银放在你书箱最底层,你别嫌少,一定要保重身体….”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苏晚,眸色里带着浓烈的恨意:“你一边说担心我辛苦,一边把我给你的自荐信交给节度使;你一边说怕我考得不好难过,一边看着我被人诬陷,连一句辩解都没有。苏晚,这就是你的真心?”

苏晚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那封信里提到的碎银,她确实放了。她记得他那时连买笔墨的钱都要省,夜里读书常常饿肚子,她心疼得厉害,便把自己做绣活攒下的碎银偷偷塞给了他。

可她没想到,那封她反复斟酌、生怕说错一个字的自荐信,会成了刺向他的利刃。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的眼泪涌了上来,声音带着哭腔,“那封信是被人偷去的,不是我给的!谢砚之,你信我一次,求你了…”

她放下了所有的骄傲和防备,卑微地乞求着他的信任。可谢砚之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求我?”他拿起一封信,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她脸上,“当年我在牢里求你,求你哪怕来看我一眼,你在哪里?!”

纸团砸在脸上,不疼,却像一记耳光,打得她脸上火辣辣的。苏晚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心里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是啊,他在牢里受苦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在节度使府里,穿着华丽的衣服,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纵然有万般苦衷,可她终究是缺席了他最需要她的时刻。

“你不肯信我,是吗?”苏晚看着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好,我不辩解了。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站起身,走到木箱前,伸出手,想要把那些信都拿出来。谢砚之以为她要毁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这些信,留着也是让你添堵。”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烧了吧。”

烧了它们,就像烧掉那些甜蜜的过往,烧掉她最后一点念想。

谢砚之看着她眼底的绝望,心口猛地一疼。他攥着她手腕的手松了松,却没放开:“谁准你烧了?这些信,是你欠我的!我要留着,时时刻刻提醒你,你当年是怎么对我的!”

他将她推倒在地,自己则蹲下身,一封封地翻看那些信。他的手指有些颤抖,翻得很快,又像是怕漏掉什么,时不时停下来,盯着某一行字出神。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可他的侧脸,却写满了痛苦和挣扎。

苏晚坐在地上,看着他的样子,忽然觉得很累。

她想起当年,他收到她的信时,总是小心翼翼地拆开,一遍遍地看,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他说,她的信是他求学路上最温暖的光。

可现在,这些信却成了他折磨她、也折磨自己的工具。

谢砚之翻到最后一封信,动作忽然停住了。那封信很薄,信纸是最普通的草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写得很急。

他拆开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猛地变了。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谢郎,事出紧急,我身不由己。勿信他人言,待我寻到机会,定会向你解释。盼君安好,等我。”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信纸的角落沾着一点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封信,谢砚之从未见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苏晚也愣住了。这封信,是她当年得知他被诬陷后,偷偷写的。她想告诉他,她不是故意的,她有苦衷,可信刚写好,就被节度使府的人发现了,人被关了起来,信也被没收了。

她以为,这封信早就被销毁了。

“这封信…你怎么会有?”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抖。

谢砚之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封信,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句“待我寻到机会,定会向你解释”。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在极力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信息。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一样疯长。他想起她这些日子的隐忍和辩解,想起她眼底深藏的痛苦,想起她那句“我真的没有”…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看向苏晚,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怀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苏晚,”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封信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有苦衷?”

苏晚看着他眼底那丝微弱的光亮,心里百感交集。她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太久。可当这句话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时,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那些苦衷,牵扯了太多的人和事,一旦说出来,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她看着谢砚之焦灼的眼神,看着他手里那封沾着疑似血迹的信,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低下了头:“谢大人…不必再问了。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谢砚之眼底的光亮。他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瞬间被更深的绝望和愤怒取代。

他猛地将那封信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像一场迟来的雪。

“是啊,都过去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我傻,居然还会信你这些鬼话!苏晚,你果然是这世间最狠心的女人!”

他转身,踉跄着冲出屋子,像是在逃离什么。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震得苏晚耳膜发疼。

她看着地上的纸屑,看着那个装满了信的木箱,眼泪终于忍不住,汹涌而出。

她不是不想说,只是不能说。

有些真相,比谎言更伤人。

她只能选择沉默,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埋在心底,任由它们生根发芽,长成刺向自己的利刃。

窗外的风又起了,吹得那株枯梅轻轻摇晃。青灰色的花苞依旧紧闭着,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在寒风里,绽放出哪怕一丝微弱的芬芳。

而她和他之间,那点刚刚泛起的、名为“希望”的微光,也随着那封信的破碎,彻底熄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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