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3章 药香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
  

入了夜,寒风比白日里更甚,呜呜地绕着窗棂打转,像是谁在暗处哭。

苏晚缩在床角,后半夜发起热来,浑身烫得厉害,意识却偏清醒得很。喉咙干得像要裂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她想伸手去够桌边的水罐,可胳膊沉得像灌了铅,刚抬起一点就重重落回榻上,发出轻微的响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她以为是错觉。直到那熟悉的玄色衣袍下摆映入眼帘,她才迟钝地眨了眨眼,看清来人是谢砚之。

他手里提着盏灯笼,昏黄的光晕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阴影,看不清神色。他似乎没料到她醒着,脚步顿了顿,才迈步走到榻前。

“醒着?”他问,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落在她烧得泛红的脸颊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苏晚没力气应声,只是睫毛颤了颤,算作回应。

谢砚之放下灯笼,伸手探向她的额头。他的指尖带着外面的寒气,触到她滚烫皮肤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的手却没收回,就那样停在她额上,停留的时间比寻常要久些。

“病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可苏晚却莫名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她闭着眼,没说话。生病在这里,或许是好事,至少能少些清醒时的煎熬。

谢砚之收回手,转身往外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苏晚以为他要走,心底竟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空落,可没过片刻,他又回来了,手里多了个药箱。

他将药箱放在矮几上,打开,里面瓶瓶罐罐碰撞着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从中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碾,又抓了些草药放进去,低着头慢慢碾着。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竟冲淡了他平日里的冷硬。苏晚望着他的侧影,恍惚间竟想起江南的雨夜里,他也是这样,在灯下为她碾治头疼的草药,那时他的眉眼是软的,动作也轻,嘴里还会絮絮叨叨地念着“以后别总对着冷水绣东西,仔细伤了头”。

那时的药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是暖的。

可现在,鼻尖萦绕的草药味清苦凛冽,像极了他此刻的眼神。

谢砚之碾好药,又取了个砂壶,加水,生火,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侍郎。火光跳跃着,映得他眼底也忽明忽暗,苏晚看着他专注添柴的样子,喉咙里的灼痛感似乎都轻了些。

“当年在江南,你也常生病。”他忽然开口,声音被火舌舔舐的噼啪声衬得有些低,“每次都要我守着煎药,说离了我煎的药,病就好不了。”

苏晚的睫毛猛地一颤,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涩。那些话是真的,那时她总爱耍赖,明明药是一样的,却偏要说只有经他手煎的才有效,不过是想让他多陪陪自己。

可现在,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像是一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记忆。

“原来谢大人还记得。”她哑着嗓子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还以为,那些事早就被您忘了。”

谢砚之添柴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只淡淡道:“怎么会忘?你耍过的那些小聪明,做过的那些荒唐事,我要是忘了,岂不是白被你骗一场?”

苏晚闭上嘴,不再说话。是啊,他没忘,只是把那些过往都腌在了恨意里,成了刺向她的利器。

砂壶里的水开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谢砚之把碾好的药末倒进去,用竹片搅了搅,盖上盖子。药香渐渐浓起来,清苦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甘,是她从前常喝的那种治风寒的方子。

他竟还记得她的药引子。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苏晚掐灭了。或许只是巧合,或许是他随手抓的药,她不该再自作多情。

药煎好时,窗外的风似乎小了些。谢砚之倒出药汁,盛在一个粗瓷碗里,吹了吹,才递到她面前:“喝了。”

药汁黑漆漆的,冒着热气,那股清苦的味道直冲鼻腔。苏晚看着那碗药,没动。

“怎么?怕我下毒?”谢砚之挑眉,语气里带着嘲讽,“放心,我还没卑劣到用这种手段。你要是死了,谁来让我看看,当年那个风光无限的节度使义女,是怎么落到这般境地的?”

他的话像冰锥,扎得苏晚心口发疼。她抬起眼,看着他,眼底浮起一层水雾,却倔强地没让它落下来:“谢大人说笑了。我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您若要,拿去便是,何必用毒药污了您的手。”

她说着,伸手去接那碗药。许是烧得太厉害,指尖刚碰到碗沿,就猛地一缩,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药汁溅了一地,也溅上了谢砚之的袍角。

空气瞬间凝固。

谢砚之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眸子里像是结了冰。他盯着地上的狼藉,又看向苏晚,声音冷得像淬了毒:“苏晚,你就这么不愿领我的情?”

“不敢。”苏晚垂下眼,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是…受不起。”

她知道自己又惹他生气了。这些日子,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触怒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对自己的恨意,才能让自己断了那些不该有的念想。

谢砚之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苏晚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发怒,甚至动手,可他最终只是重重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怒火竟压下去了,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

他没再说话,弯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苏晚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捡碎片时,被一片锋利的瓷片划了一下,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滴落在深色的袍角上,不太显眼,却刺得苏晚眼睛生疼。

“别动!”她下意识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谢砚之抬眼看她,眼神复杂。

苏晚被他看得一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慌忙低下头:“谢大人…小心些。”

谢砚之没说话,只是将碎瓷片都捡起来,扔进墙角的废纸篓里,然后转身重新去药箱里取了药材,默默地煎第二碗药。

这一次,他煎得很慢,火苗也调得很小,药香在屋子里弥漫开来,竟驱散了些许寒意。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她不明白,谢砚之到底想做什么。他恨她,却又在她生病时为她煎药;他折磨她,却又会在她受伤时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份又恨又念的矛盾,像一张网,将她和他都困在里面,越挣扎,勒得越紧。

第二碗药煎好时,天快亮了。谢砚之把药倒进一个新的碗里,这次没递到她面前,而是坐在榻边,舀了一勺,吹凉了,才送到她嘴边。

“喝了。”他的声音依旧冷,却没了刚才的戾气。

苏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指尖那道清晰的伤口,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再反抗,张口将那勺药咽了下去。

药很苦,苦得她舌尖发麻,眼眶发酸。可不知怎的,那苦味里,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甜,像极了当年江南雨夜里,他为她煎药时,偷偷在药里加的那一点点蜜。

她一勺一勺地喝着,他一勺一勺地喂着,屋子里只剩下药勺碰撞碗沿的轻响,和窗外渐渐平息的风声。

药喝完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谢砚之收拾好药箱,起身要走,走到门口时,却忽然停住,背对着她道:“安分点养病。你要是敢死,我就掘了苏家的坟,让你祖宗八代都不得安宁。”

这话狠戾得吓人,苏晚却听出了一丝笨拙的挽留。她没应声,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

苏晚躺回榻上,药效渐渐上来,眼皮越来越沉。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谢砚之指尖的伤,不知有没有上药。又想着,他说要掘苏家的坟,可她早就没什么亲人了,苏家的坟,不过是他随口说的狠话罢了。

可即便是狠话,也比彻底的漠视要好。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自嘲地笑了笑,烧得晕沉的脑袋里,竟开始贪恋起这点微不足道的牵绊来。

真是…病糊涂了。

她闭上眼睛,任由睡意将自己淹没。梦里又回到了江南,画舫上的风很暖,他站在船头,对她笑,说要带她去看长安的花。

只是那笑容越来越模糊,最后竟变成了他此刻冰冷的脸,眼神里是化不开的恨。

她猛地惊醒,额上又是一层冷汗。窗外的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亮得有些刺眼。

可那点光,却照不进她和他之间那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药香还在,苦得人心里发颤。就像他们之间的缘分,从头至尾,都是一场清苦的错。

喜欢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请大家收藏:(m.8kxs.com)一天一个短篇虐文故事8k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返回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