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柱贯串天地,如同悬在众生头顶的滴血利刃,将末日将至的恐慌与急迫,狠狠楔入每个人的心底。
凌霄那一道“七日之期,昆仑之巅”的神念传讯,更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天下。不再是少数核心人物的密议,而是面向所有能接收到此讯息的生灵,公开的、不容置疑的最终宣告。
天下震动!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北凉。
就在凌霄传讯落下的半个时辰内,北凉王府门前那面沉寂多年的聚将鼓,被徐骁亲自抡锤,擂得震天响!鼓声如雷,滚滚传遍整个凉州城。没有冗长的动员,没有繁琐的仪式,只有徐凤年一身戎装,跨坐于骏马之上,立于万军阵前,手中北凉刀悍然出鞘,直指西方昆仑方向,声传四野:
“北凉的儿郎们!天要塌了,有东西想从外面钻进来,把咱们的家,把咱们身后的爹娘婆姨娃娃,都当成它嘴里的粮食!”他声音嘶哑,却带着金石之音,“你们说,答不答应?”
“不答应!!”山呼海啸般的怒吼撕裂长空,北凉铁骑的煞气冲天而起,连那垂落的血色光柱似乎都为之微微一滞。
“好!”徐凤年长刀挥落,“那便随我,去昆仑!让那些魑魅魍魉看看,想啃下咱们这块硬骨头,得先崩碎它满嘴牙!开拔!”
铁甲铿锵,马蹄如雷。北凉这台战争机器,在徐凤年的带领下,如同黑色的洪流,率先冲出凉州,裹挟着决死之气,向西奔涌。随行的,还有以南宫仆射为首的大量北凉武林高手。
几乎在同一时间,雪月城。
三位城主并肩立于登天阁顶,遥望东方那令人心悸的血色。枪仙司空长风深吸一口气,猛地挥手:“雪月城,除必要的守城弟子外,其余人等,随我三人,奔赴昆仑!”
剑仙李寒衣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铁马冰河剑,剑气微鸣,已表明心意。酒仙百里东君仰头灌下一口风花雪月,将酒葫芦狠狠砸在地上,朗声笑道:“如此盛事,岂能少了我雪月城?走!”
一道道身影从雪月城中飞掠而出,如同绚丽的流星雨,划过天际,目标直指昆仑。
武当山,金顶。
张三丰立于真武大帝像前,身后是武当七侠及所有精英弟子。老真人面容平静,只说了三句话:“天地有大劫,武当有担当。随贫道,下山,护道,卫苍生。”
没有慷慨激昂,只有沉甸甸的责任。下一刻,数百道清光自武当山升起,道韵绵长,却又带着凛然之气,汇入那奔赴昆仑的洪流。
神侯府内,无情面前数十只信鸽同时放飞,更有训练有素的情报人员策马狂奔,将一道道盖有神侯府大印与护世盟标记的指令传遍各大王朝州府。朝廷这台庞大而臃肿的机器,在无情高效的协调下,也开始艰难却有效地运转起来,大量的粮草、药材、军械,通过各种渠道,源源不断运往昆仑方向。
江湖上,更是风起云涌。
陆小凤和他的朋友们——花满楼、西门吹雪、司空摘星、老实和尚……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奇人异士,此刻都放下了手中的事,放下了彼此的恩怨,凭借着过人的轻功与默契,如同一条条灵活的溪流,穿梭于山川之间,联络着那些隐世的、独行的、亦正亦邪的高手。一句“护世盟召,赴昆仑”,便足以让许多人心潮澎湃,毅然前往。
离阳、北莽、大宋、大秦……各大王朝的边军侦骑在边境线上相遇,不再是剑拔弩张,而是互相打出约定好的信号,默契地让开通道。许多隶属于不同王朝的边军老卒,甚至默默整理好衣甲,拿起磨砺已久的刀剑,脱离了大部队,以个人的身份,朝着昆仑的方向,开始了孤独却坚定的跋涉。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域外异魔,但他们知道,身后是家园。
恶人谷中,有狂徒嗤笑:“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关老子屁事!”但更多的恶人,在沉默中收拾着兵刃,悄然出谷。他们或许是恶人,但首先,他们是人。
移花宫宫主邀月立于绝巅,冷眼看着那血色光柱,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但移花宫的方向,却有弟子奉命出山。
七日内,通往昆仑的每一条官道、每一条小径,都挤满了人。有衣甲鲜明的军队,有奇装异服的江湖客,有身着僧袍道服的出家人,也有默默前行的平民武者。他们来自天南海北,身份各异,修为参差不齐,此刻却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昆仑山脚下,那正在飞速成型的联军大营!
当凌霄与徐凤年等人率先抵达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原本荒凉的山谷,此刻已帐篷林立,旌旗招展,虽然略显杂乱,却充满了勃勃生机。不同服饰、不同口音的人们汇聚于此,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肃杀,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种同舟共济的悲壮与热血。
“护世盟总部,就设在此处。”凌霄选定了一处背靠主峰、视野开阔之地,清光一闪,一座简易却稳固的石台便拔地而起,上面赫然刻着“护世”三个古朴大字。
他立于石台之上,目光扫过下方越聚越多、人头攒动的人群,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想必都已知晓,我等为何而来!”
“虚空异魔,欲亡我界,此乃种族存续之战,无分庙堂江湖,无分正邪善恶,唯有同心,方有一线生机!”
“自此刻起,所有人,依令行事!”
没有更多煽动,事实胜于一切雄辩。他开始迅速分派任务,声音冷静而高效:
“精通阵法、符箓、机关者,至东区报到,由我亲自统筹,布设防御大阵!”
“宗师及以上境界,真气雄厚,擅正面搏杀者,至西区集结,由北凉王徐凤年、雪月城司空长风统领,为正面迎敌主力!”
“轻功卓绝,擅袭扰、侦查、刺杀者,至南区报道,由陆小凤、司空摘星调配,负责游击策应,袭扰魔军侧翼!”
“通晓医理、炼丹,或心思缜密者,至北区集结,由神侯府无情统一协调,负责救治伤员、调配物资、稳固后方!”
命令一道道下达,原本略显混乱的人群,开始如同百川归海,在徐凤年、司空长风、陆小凤、无情等人及其下属的引导下,迅速分流,各归其位。一种高效的、只为战争服务的秩序,正在这喧闹的山谷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建立起来。
一座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战争机器,在死亡的威胁与守护的信念双重驱动下,开始全力运转!昆仑山脚下,一股凝聚了此界最后希望的磅礴力量,正在疯狂汇聚、蓄势。七日,倒计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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