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缕混沌气流触及魔念本源的瞬间,整个幽冥总坛剧烈震动起来。
并非物理上的摇晃,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存在正在被撼动。空气中响起亿万怨魂齐齐哀嚎的尖啸,那声音直接钻入识海,试图搅乱一切清明。龙骨骰王座在凌霄身后轰然坍塌,化作齑粉,四周支撑大殿的巨兽肋骨开始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而作为这一切风暴的中心,那“幽冥阁主”——或者说,占据他躯壳的域外魔念——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及的恐怖嘶吼。它周身原本被净化的魔气竟再度翻涌,却不再是散逸的黑雾,而是凝成粘稠如实质的黑暗,紧紧包裹住它,形成一具不断扭曲、变幻形态的狰狞铠甲。
“你……竟敢触碰圣族真念!”
沙哑的声音彻底变了调,混合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和深渊回响的空洞。它那双猩红的眼眸此刻已化为两个旋转的黑色漩涡,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吸摄进去。强大的精神冲击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接着一波砸向凌霄的识海。若换作此界任何一位精神修为稍弱的陆地神仙,只怕顷刻间便会神魂重创,甚至被夺舍心智。
然而凌霄立于风暴中心,道袍在无形的冲击中猎猎作响,身形却稳如昆仑山岳。那足以掀翻识海的精神巨浪撞上他澄澈如琉璃的道心,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
“借助外力强提修为,终究是空中楼阁。”凌霄微微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洞穿本质的淡漠,“你这身力量,连你自己都无法完全驾驭,破绽百出。”
“狂妄!”魔念傀儡咆哮,它猛地张开双臂,那粘稠的黑暗铠甲上骤然睁开无数只惨白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映照出不同的恐怖幻象——尸山血海、至亲惨死、道途崩毁、永堕无间……这些由最深沉恐惧编织的画面,伴随着更加尖锐的精神穿刺,试图强行塞入凌霄的感知。
同时,它身形再次暴起,速度比之前快了何止一倍!它所过之处,空间留下道道黑色的腐蚀痕迹,久久不能弥合。双拳之上凝聚了极致的毁灭能量,不再是剑形,而是化作两个不断塌缩的微型黑洞,带着吞噬、湮灭一切的可怖气息,一拳直轰凌霄头颅,一拳直取丹田气海!物理与精神,双重绝杀!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修士手忙脚乱的攻势,凌霄终于动了真格。
他并未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五指张开,不再是指尖一缕气流,而是整个手掌都蒙上了一层温润清光,掌心纹理仿佛暗合天地至理。他没有去硬接那两个微型黑洞,而是手掌以一种玄妙难言的轨迹,轻柔地按向了对方攻势最盛、也是力量流转最核心的某一点——那正是这魔念强行驾驭力量,所形成的一个极不稳定的“节点”。
“净天地神咒,散。”
他口诵真言,声音不高,却如黄钟大吕,涤荡污秽。掌心清光骤然盛放,不再是温和的净化,而是带着一种裁决、分解的无上意志!
“嗡——!”
清光与那浓缩的黑暗魔能悍然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能量被强行拆解湮灭的滋滋声。魔念傀儡拳锋上那两个微型黑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缩小,最终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噗”的一声消散无踪。其上附着的恐怖吞噬之力,竟被这清光从根本上瓦解!
“什么?!”魔念傀儡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交加的精神波动。它感觉到自己与这具身体、与这片天地魔气的联系,正在被那看似柔和、实则霸道无比清光强行斩断!
它疯狂催动魔元,身上那无数只惨白眼睛同时流下污血,更强烈的幻象与精神攻击如同潮水般涌出。大殿顶部开始掉落碎石,整个空间似乎都要在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对冲下崩溃。
然而,凌霄的道心如同经过万古打磨的钻石,澄澈坚硬,万邪不侵。那些恐怖幻象映入他眼中,却映不入他心湖,瞬间便如云烟过眼,消散无踪。他掌心的清光愈发璀璨,如同旭日东升,驱散一切黑暗。
“魔终究是魔,只知掠夺与毁灭,如何懂得‘造化’与‘存在’之妙。”凌霄的声音平静无波,带着一丝怜悯,“你这魔念,与此界格格不入,如同毒瘤,留你不得。”
他掌心清光再变,不再仅仅是净化,而是演化出无数细若游丝的道纹。这些道纹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魔念傀儡周身魔气的流转轨迹,逆向缠绕、穿刺、封印!
“呃啊啊啊——!”魔念傀儡发出凄厉的惨嚎,它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飞速剥离、封印,那具被它占据的躯壳也开始剧烈排斥它的存在。它拼命挣扎,黑暗魔甲上的眼睛一只只爆裂,试图做最后的反扑。
但凌霄的手掌如同亘古存在的枷锁,牢牢按在它的力量核心上。清光道纹越收越紧,最终化作一个繁复无比的透明符文,深深烙印在魔念本源之上。
“剥离。”
随着凌霄最后一声轻叱,那缕不断尖啸扭曲的域外魔念,被硬生生地从“幽冥阁主”的躯壳中逼了出来!它如同一团浓稠的、拥有自我意识的黑色粘液,在清光包裹中左冲右突,发出恶毒的诅咒与咆哮。
而失去了魔念支撑的幽冥阁主本体,那具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面色灰败,气息微弱,但眼眸中那令人不适的猩红却已褪去,只剩下空洞与死寂。
凌霄看着在清光中挣扎的域外魔念,眼神冷冽。这魔念虽被逼出,但其核心处那股充满侵略与毁灭的意志却并未消散,反而更加清晰地传递出来。
“圣族……终将降临……尔等……皆为资粮……”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充满了怨毒。
凌霄不再多言,并指如剑,混沌气流再次浮现,就要将这祸患彻底净化、湮灭。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点中那团魔念的瞬间,异变再生!那魔念似乎感知到了彻底的灭亡危机,竟猛地收缩,然后剧烈燃烧起来,以一种自我献祭的方式,爆发出一股远超之前的精神冲击,并非攻向凌霄,而是如同涟漪般扫过整个大殿,似乎在向外传递着某种最后的讯息!
凌霄眉头微皱,指尖气流加速点下。
“噗……”
轻响声中,那团自我燃烧的魔念终于彻底化为虚无,只留下一缕青烟,缓缓消散。
大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碎石落地声,以及脚下那具昏迷不醒的躯壳微弱的呼吸声。
凌霄站在原地,感受着那魔念最后爆发出的、指向遥远未知之地的精神涟漪,眼神深邃。
“讯息……发出去了么?”他低声自语,心中并无多少轻松,反而隐隐感觉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未知的角落酝酿。
幽冥总坛已破,魔念已除,但真正的麻烦,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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