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的风裹挟着砂砾和血腥气,呜咽着掠过焦黑的土地。北凉防线前沿的鹰愁峡,此刻已真正成了鹰隼都不敢靠近的绝地。
尸骸枕藉,断折的刀枪箭矢深深插入被血浸透的泥土里。北凉军的玄甲早已被染成暗红,士兵们倚靠着残破的盾牌和同伴的尸体,大口喘息着,眼神里是连日苦战熬出的血丝和近乎麻木的坚韧。徐凤年拄着北凉刀站在阵前,蟒袍破损,发冠微斜,一缕鲜血自他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北莽的中军大阵再次如潮水般分开,这次出来的不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五名身着奇异黑袍、面容笼罩在兜帽阴影下的身影。他们步伐一致,行动间悄无声息,仿佛幽灵滑过地面,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阴冷。一股迥异于战场煞气的诡异威压,如同无形的沼泽,瞬间弥漫开来,让许多北凉士卒感到呼吸艰难,心头像是压上了一块巨石。
“他娘的,终于来了点像样的。” 徐凤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握紧了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认得这种气息,与之前刺杀他的那些神秘高手同源,但更强,而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冰冷邪气。
那五名黑袍人并未急于冲锋,其中三人抬手结出古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地面上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化作无数漆黑的触手,缠向北凉士卒的脚踝;空气中泛起肉眼可见的波纹,尖锐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锥子,狠狠刺向众人的脑海。惨叫声顿时响起,不少士兵抱着头痛苦倒地,阵型开始松动。
另外两名黑袍人则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直接穿透了前排的盾阵,目标明确——直指被亲卫团团护住的徐凤年!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出手刁钻狠辣,指尖萦绕着腐蚀性的黑气,寻常兵器触之即断,护体真气也难以完全抵挡。
“保护世子!” 袁左宗怒吼一声,长枪如龙探出,却被一名黑袍人随意一掌拍开,枪身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青鸟挥舞绣冬、春雷双刀,刀光如匹练,却也只勉强拦住一人,显得左支右绌。
徐凤年眼神一厉,北凉刀罡暴涨,便要亲自迎上。他知道,这五人绝非寻常武道宗师,其手段诡异,已近乎“术法”,寻常军队结阵也难以抗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略显佝偻却透着无比狂放气息的身影,提着一个酒葫芦,晃晃悠悠地从后方走到了阵前。
“吵吵什么?没看见老子在喝酒吗?” 羊皮裘老头儿李淳罡挖了挖耳朵,满脸的不耐烦。他瞥了一眼那五名气势汹汹的黑袍人,又看了看苦苦支撑的北凉军,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几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敢来北凉撒野?”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酒葫芦抛给身后的徐凤年,“小子,拿好了,别浪费。”
话音未落,也不见李淳罡如何作势,他周身那颓废潦倒的气息骤然一变!一股凌厉无匹、仿佛要刺破这天地的剑意冲天而起,将他那身破旧羊皮裘都鼓荡起来。战场上肆虐的阴影触手、精神波纹,在这股纯粹到极致的剑意冲击下,竟如阳春白雪般迅速消融。
那五名黑袍人终于色变,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目光齐刷刷锁定在李淳罡身上。
“剑——来!”
李淳罡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随着这声长啸,鹰愁峡内,乃至更远处,所有阵亡将士遗留的佩剑、断剑,甚至是深深插入地下的箭簇,都在这一刻发出了轻微的震颤和嗡鸣!下一刻,万千金属碎片、残剑如同受到无形的召唤,挣脱了大地和尸骸的束缚,化作一道道流光,汇聚到李淳罡的头顶上空!
一柄由无数残剑碎片凝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剑”悬浮在空中,剑身斑驳,却散发着令日月无光的璀璨剑芒与惨烈杀气!这并非实体之剑,而是李淳罡那身经百战、败尽英雄的剑意与这战场万千英魂不屈战意的结合!
天空,仿佛被这股无上剑意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云层旋转着向两侧排开,露出其后深邃、神秘、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虚空——正是那传说中的“天门”异象!只是这一次,天门并非为他李淳罡而开,更像是被他这逆天一剑,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
天门之后,并非仙气缭绕,而是狂暴混乱的时空乱流!
“老子李淳罡的江湖,没有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的位置!” 老头儿须发皆张,豪气干云,他并指如剑,指向那五名黑袍人,以及他们身后密密麻麻的北莽军阵,“都给老子——滚!”
那柄悬于天际的斑驳巨剑,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轰然斩落!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剑光过处,空间仿佛都被切割开来。那五名黑袍人惊骇欲绝,纷纷施展出最强的保命秘法,黑气冲天,化作各种狰狞魔相试图抵挡。然而,在蕴含着李淳罡毕生剑道与天门乱流的这一剑面前,所有的抵抗都显得苍白无力。
剑光碾碎了魔相,穿透了黑气,精准地掠过那五名黑袍人。他们的身体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残雪,瞬间消融、汽化,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一声。
剑势未尽,继续向前,如同一道毁灭洪流,狠狠撞入北莽中军!
人仰马翻,血肉横飞!坚实的盾阵、厚重的铠甲,在剑光面前如同纸糊一般。一条长达数百丈、宽数十丈的真空地带,伴随着无数北莽军士的湮灭,出现在战场之上!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强行撬动天门,引动远超此界承受极限的力量,所带来的反噬也是恐怖的。李淳罡身躯剧震,脸上那狂放不羁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异样的潮红。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从他口中狂喷而出,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和破旧的羊皮裘。他周身那冲霄的剑意如同潮水般退去,悬浮的残剑巨剑轰然消散,化作无数凡铁重新跌落尘埃。天空中的裂隙也迅速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老头儿原本挺直的身躯佝偻了下去,脸色变得金纸一般,气息迅速萎靡,那困扰他多年的旧疾暗伤,在这一刻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出来。
“前辈!” 徐凤年急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带着颤抖。
李淳罡摆了摆手,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他望着前方被他一剑清空的大片区域,以及因此陷入短暂混乱的北莽大军,咧开沾满鲜血的嘴,似乎想笑,却最终只是无力地靠在徐凤年身上,气若游丝。
“妈的……这下……亏大发了……”
……
千里之外,正于山涧旁驻足,观察一株罕见灵草的凌霄,心念蓦然一动。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北方惨烈的战场之上。
他清晰地“看”到了那道强行撬开天门、引动乱流的决绝剑意,也“看”到了那剑意如流星般璀璨而后迅速黯淡下去的过程。
“李淳罡……” 凌霄轻声低语,眉头微蹙。他感知到,一股强大而熟悉的“修正”之力,正伴随着那些域外气息,更加汹涌地汇聚向北凉。而李淳罡这逆天一剑,虽暂时解围,却也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
他放下手中的灵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北凉的漩涡,比他预想的还要更深。而有些故人,恐怕等不到他按部就班的计划了。
他负手而立,身周道韵流转,开始默默推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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