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天崩地裂的巨响和冲击并未立刻到来。
时间仿佛被拉伸成了粘稠的糖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操作台后，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几乎要撞破肋骨。王胖子牙关紧咬，腮帮子高高鼓起。李小虎的食指死死扣在扳机护圈上，指节泛白。那名年轻的干员闭上了眼睛，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告别。
陈默背靠钢板，双眼紧闭，全部的感知都凝聚在外界那个即将爆发的毁灭核心上。他“听”到了能量在极限压缩后发出的、濒临崩溃的尖锐嘶鸣，仿佛一万只玻璃杯同时在耳边被捏碎。
来了！
不是巨响，首先到来的是一种高频的、无声的震荡波！
“嗡——！”
如同实质的音叉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颅骨上，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耳膜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厚重的钢制操作台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躲在后面的人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紧接着，才是光！
刺目欲盲的幽蓝色光芒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吞噬了视线中的一切！透过钢板缝隙渗入的光芒，强到让人无法睁眼，仿佛直视了太阳的核心。
然后，冲击波终于姗姗来迟！
“轰！！！！！！”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巨响猛地炸开！仿佛有一颗小型陨石砸落在了车间中央！
陈默等人藏身的重型操作台，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卡车迎面撞上！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扭曲声，庞大的基座竟然被硬生生向后推动了半米多，与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留下两道清晰的划痕。躲在后面的人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拍在身上，气血翻腾，几乎要吐血。
无数碎裂的金属零件、水泥块、扭曲的钢筋如同暴风雨般劈头盖脸地砸在操作台上和周围的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如同死神敲打的鼓点。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烈的、混合了臭氧、烧焦皮肉和某种奇特化学剂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爆炸的余波持续了数秒才渐渐平息。
车间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金属残骸掉落的声音，以及某种液体滴答、滴答的轻响。
“咳……咳咳……”王胖子第一个挣扎着发出声音，他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感觉像是刚从滚筒洗衣机里被甩出来，“还……还活着？”
“胖子？小虎？馆主？”他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向身边的同伴。
李小虎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和身旁那名年轻干员的情况，哑声道：“没事，还活着。”那名年轻干员惊魂未定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从溺水中被救起。
陈默缓缓睁开眼睛，后背传来的剧痛让他皱了皱眉。他第一时间看向刚才爆炸的中心。
原本堆放铁笼和实验台的位置，此刻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边缘呈放射状的焦黑浅坑。坑洞周围的混凝土地面如同被犁过一般翻卷起来。那个作为炸弹的流浪汉，以及附近未来得及撤离的两个异变者，早已尸骨无存，连一点残骸都找不到，仿佛被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
更远处，车间一侧的墙壁被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露出了外面漆黑的夜空和冰冷的星光。夜风裹挟着硝烟和血腥气倒灌进来，吹散了部分令人窒息的烟雾。
整个车间内部一片狼藉，如同被巨兽蹂躏过。各种设备东倒西歪，管线断裂，裸露的电线噼啪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清点人数！检查伤亡！”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异常沉稳，强行将众人从劫后余生的恍惚中拉回现实。
影第一个从混凝土搅拌槽中跃出，她动作依旧敏捷，但脸色也不太好看，快速扫视全场：“我们这边……轻伤两人，重伤一人！”她指的是那名最初试图触碰“炸弹”而被震飞的年轻干员，此刻仍昏迷不醒，手臂伤势骇人。
武馆弟子这边，除了些许擦伤和震荡，并无大碍。
“妈的……林霜这个疯子！”王胖子看着眼前的惨状，尤其是那个焦黑的坑洞，一拳狠狠砸在身旁扭曲的铁架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胸中怒火翻腾。那些流浪汉，无论他们之前是自愿还是被迫，最终都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李小虎则端着枪，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尤其是那个被铁面和张强破开的卷帘门洞口，以及墙壁上被炸开的大窟窿：“他们肯定跑远了。而且，这么大的爆炸，很快就会引来警方和消防。”
陈默走到那个焦黑的坑洞边缘，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边缘的焦糊物质，放在鼻尖轻轻一嗅，眉头紧锁。除了常规爆炸物的成分，还有一种极其细微的、带着腥甜的古怪气味，与之前收集到的蓝色药剂有些类似，但又有所不同。
林霜不仅仅是要毁灭证据和清除追兵，她似乎……还在进行某种数据收集？这种规模的爆炸，这种诡异的能量释放方式……
他站起身，目光投向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破洞，外面是沉寂的城郊荒野。冷风吹动他破损的衣角，猎猎作响。
“馆主，现在怎么办？”王胖子走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挠了挠头。
陈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破败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联系龙一，处理现场。伤员立刻送医。”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让他查一下，这附近，尤其是那个方向，”他指向破洞外的黑暗，“有没有什么近期异常的能量波动信号，或者……不明身份的车辆、人员活动痕迹。”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林霜的撤离，以及这最后的“净化”，绝非仅仅是为了逃跑。这更像是一个阶段的结束，和另一个更危险阶段的……开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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