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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西哥枭雄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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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初恋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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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刃”小队成功拔掉锡那罗亚“毒蝎”支队眼线的消息,像一剂强心针,暂时驱散了“龙宫”内部弥漫的压抑。指挥中心里,紧绷的气氛稍有缓和,队员们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狠厉的快意笑容。首战告捷,意义重大,它不仅削弱了敌人的前锋,更向所有观望者宣告——“龙族”绝非待宰羔羊,他们有利齿,擅偷袭,敢于向任何来犯之敌亮出爪牙。

陆少华肯定了“暗刃”的战果,通过加密频道给予了简短的嘉奖,但他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喜悦。他深知,这只是一道开胃菜,一场血腥正餐前的零星炮火。真正的考验,是锡那罗亚主力那势大力沉、摧枯拉朽的第一波重击。他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船长,在击退一小股海盗的骚扰后,更加凝神地注视着远海天际那正在积聚的、预示着毁灭性风暴的墨黑云墙。

就在他刚刚结束与“暗刃”的通话,准备再次审视防御部署图时,老陈——那位一直负责“龙宫”日常杂务、几乎被所有人忽略的华裔老华侨——却有些犹豫地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色彩鲜艳的硬纸片。

“老板,”老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他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打扰都可能不合时宜,“有您一封信……嗯,是张明信片。刚到的,混在一堆餐厅的广告宣传品里。”

陆少华眉头微蹙,这个时候,谁会给他寄明信片?而且还是通过这种普通的邮政渠道?他几乎已经断绝了所有不必要的对外联系。他接过那张明信片,入手是硬纸板粗糙的质感,图案是墨西哥城标志性的独立天使纪念碑,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背景是蔚蓝的天空,充满了和平与遥远的意味。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收件人栏上,只有简单的“龙宫,陆少华先生收”,字迹清秀,带着一种熟悉的、小心翼翼的工整。没有寄件人地址,只有墨西哥城的邮戳,日期是几天前。

当他将明信片翻转,看到背面的那一刻,即便是以他如今锤炼得坚如铁石的心性,指尖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背面,只有寥寥三个字,是用中文写的:

“安好,勿念。”

没有署名。

但陆少华一眼就认出了这笔迹。是索菲亚。

那个曾经在“龙宫”餐馆里,笑容如蒂华纳阳光般纯净灿烂的服务员索菲亚。那个曾默默为他准备家乡小吃,眼神中充满羞涩爱慕的邻家女孩。那个因为他而被卷入黑帮绑架事件,最终在恐惧和失望中,选择悄然离开蒂华纳,远离他这个危险漩涡的索菲亚。

一瞬间,时光仿佛倒流。陆少华的眼前不再是布满光点和线条的战术屏幕,不再是冰冷坚硬的混凝土墙壁。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服务员围裙、步履轻快的身影,听到了她带着墨西哥口音、却努力说标准的汉语:“老板,今天的汤很鲜。” 闻到了她偶尔放在他办公桌上、那带着淡淡清香的本地野花的味道。

那是一种怎样简单而遥远的生活。灶台间的烟火气,食客们的喧闹,索菲亚偷偷看过来时那欲说还休的眼神……这一切,与他现在所处的这个充满硝烟、阴谋、杀戮和巨大压力的世界,恍如隔世。

“安好,勿念。”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古井的小石子,在他早已冰封的心湖深处,激起了一圈细微却清晰的涟漪。那涟漪荡漾开去,触碰到了某些被他刻意深埋、以为早已遗忘的东西——一种对平凡温暖的渴望,一丝对曾经可能拥有的另一种人生的微弱怀念,还有……一份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愧疚。

索菲亚离开了,但她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吗?她知道他如今已是蒂华纳乃至整个墨西哥北部谈之色变的枭雄“中国华”了吗?她知道一场大战即将把这里变成血肉磨坊吗?她寄来这张明信片,是真的只是报个平安,还是……在用这种最含蓄的方式,表达着她从未真正放下的关切?

这缕突如其来的柔情,像一道微光,试图穿透他内心厚重的铠甲。他甚至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想象着如果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现在是否会是在墨西哥城的某个安静街区,开着一家小餐馆,索菲亚在身边忙碌,过着虽然平淡却安宁的日子?

但这丝恍惚和涟漪,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

“老板!”卡洛斯粗犷的声音带着紧迫感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外围三号哨点报告,发现可疑车辆在防御圈外缘反复逡巡,车型和牌号都与之前监控到的锡那罗亚侦察车辆吻合!他们可能在确认我们的外围警戒范围!”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陆少华眼中那瞬间泛起的微弱波澜瞬间冻结、消失,重新被锐利和冰冷所取代。他手指收紧,几乎要将那张单薄的明信片捏皱,但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力道。

现实如同狰狞的巨兽,用冰冷的爪牙将他从那短暂的回忆幻境中粗暴地拖拽回来。索菲亚的“安好”世界,和他所在的这个血腥丛林,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选择了这条路,或者说,是这条路选择了他,就已经无法回头。任何一丝软肋,任何一点分心,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不仅是他自己,还有跟随他的所有兄弟,以及……他如今真正在意的人。

他将明信片轻轻放在控制台的一角,没有丢弃,也没有再看第二眼。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将那份刚刚泛起的柔情也一并封存了起来。

“告诉三号哨点,保持隐蔽监视,记录其活动规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火,不准暴露其他火力点位置。”陆少华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权威,没有丝毫波动,“另外,通知所有单位,提高警戒级别至橙色。敌人开始做最后的战场侦察了,大战……真的很近了。”

“明白!”卡洛斯立刻领命而去,通讯频道里响起一连串确认指令的声音。

伊莎贝拉一直站在稍远处的财务控制台前,处理着仿佛永远也理不清的资金流。她似乎注意到了陆少华刚才那瞬间的异常,也看到了那张被放下的明信片。她没有过来询问,只是用那双深邃的、如同地中海般碧蓝的眼睛,深深地看了陆少华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关切,有理解,或许,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女人的微妙警惕和黯然。她认识索菲亚,知道那段无疾而终的过往。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任何来自“过去”的干扰,都显得格外敏感。

陆少华感受到了伊莎贝拉的目光,但他没有回应。他现在没有精力,也没有资格去处理这些细腻的情感纠葛。他走向巨大的战术地图,目光如炬,将所有的心神重新投入到眼前的生死棋局中。

然而,那张明信片的影响,真的能如此轻易地被彻底抹去吗?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陆少华的指挥依旧精准,判断依旧果断。但在下达命令的间隙,在凝视地图的片刻沉默中,那四个字——“安好,勿念”——会像幽灵一样,偶尔闪过他的脑海。

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他双手沾满的鲜血与背负的罪孽。

它像一个坐标,标示出他早已远离的、回不去的彼岸。

它更像一个无声的拷问:你走上这条路,守护了一些人,却也伤害了更多人,像索菲亚这样的普通人,他们的“安好”,是否正是被你所代表的这种暴力所威胁?

这种拷问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随即被更强大的生存意志所压下。他走到今天,早已没有了忏悔的资格,唯有握紧手中的刀,继续在这条血路上走下去,直到终点。对索菲亚,他只能在心底最深处,默念一句真正的“勿念”——忘记我,远离我,好好活下去。

傍晚时分,李俊(幽灵)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分析结果,证实了陆少华的判断:锡那罗亚的主力已经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和战术分配,攻击序列已然明确,最先投入的将是其麾下以悍勇和残忍着称的“野牛”步兵营,配备了大量重火力,意图很明显,就是依靠绝对的力量,在第一时间撕开“龙族”的防线。

“根据他们的推进速度和习惯,预计攻击发起时间在明天凌晨四点至五点之间,那是一天中人最疲惫、警觉性最低的时刻。”李俊的报告冰冷而精确。

陆少华点了点头,表示知晓。他最后看了一眼战术地图,然后转身,对指挥中心的所有人说道:“兄弟们,最后的时刻到了。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检查武器,补充弹药,吃饱喝足,抓紧时间休息。明天黎明之前,我要看到你们每一个人,都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我们的‘客人’!”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信心,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轰然应诺,迅速却有序地散开,各自进行最后的准备。

指挥中心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陆少华独自站在巨大的观察窗前(模拟屏幕),窗外是蒂华纳华灯初上的夜景,霓虹闪烁,车流如织,仿佛一切如常。但他知道,这虚假的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控制台角落那张色彩鲜艳的明信片。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涟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索菲亚的“安好”,是另一个世界的微光。

而他的世界,即将被战火彻底点燃。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最后一丝杂念碾碎,眼神重新变得如同北极冰原般坚定而冷酷。

他拿起内部通讯器,接通了伊莎贝拉的专用线路,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贝拉,来我这里一下。我们需要最后核对一下‘凤凰’协议的几个细节。”

在风暴眼的最后宁静中,他选择与能和他并肩站在地狱门口的伴侣,一同面对。

而那张写着“安好,勿念”的明信片,静静地躺在角落,如同一个被匆匆合上、藏入箱底的时代书签,预示着其承载的那份简单美好,在此刻的血与火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和奢侈。这份“余味”,终将被硝烟的味道彻底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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