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37年，春。
“新京”——这座在旧时代“曙光城”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宏伟都城，已然成为人类文明复兴的璀璨明珠。高耸入云的建筑闪烁着能量回路的光芒，反重力载具如同游鱼般在规划好的航道上无声穿梭，街道两旁绿树成荫，融合了科技与自然的美感。曾经肆虐的变异体早已成为历史课本上的名词，可控的异能觉醒与尖端科技相辅相成，构成了这个新生文明坚实的基石。
城市中心，最高的“守望者”塔顶层。林凡——如今被尊称为“指引者”的男人，正负手立于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生机勃勃的城市。他的面容比旧时代更加沉稳，眼神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河。击败“盖亚”，带领人类走出绝望，建立新秩序，已是三十七年前的往事。如今的他，更多是作为精神象征和最终决策者，注视着文明的航向。
然而，此刻他平静的面容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就在三天前，一个来自深空、无法解析、也无法追溯源头的特殊信号，穿透了人类布设在太阳系外围的所有监测网络，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私人终端上。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通讯协议，更像是一段直接烙印在信息流中的“告知”。
【致：太阳系第三行星，新人类文明】
【发送者：观察者议会】
【内容：基于‘文明潜力压力测试’（记录编号：Gaea-742）最终数据评估，你文明已进入‘候选观察名单’。】
【议会仲裁庭将派遣使者，于标准计时单位（依据你文明历法，约30个自然日）后抵达，对你文明之最终价值与存在必要性进行裁定。】
【裁定选项：1. 回收。2. 附属。】
【准备。】
没有问候，没有解释，只有冰冷的宣告和两个看似选择、实则充满傲慢与威胁的选项。回收？附属？如同评估一件工具是否还有保留的价值。
“观察者议会……”林凡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在破解“盖亚”核心数据库时，他曾窥见过只言片语，那是一个远超人类想象、凌驾于无数星系文明之上的神秘存在。他们并非“盖亚”的创造者，更像是……设定规则并观察结果的“考官”。而“盖亚”，不过是他们投下的一颗试金石。
如今，试金石被人类击碎，考官亲自下场了。
“老师。”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韩萧，当年跟随林凡从废墟中崛起的少年，如今已是新京卫戍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肩章上将星闪耀，气息凝练，显然异能也已臻至化境。他手中拿着一份电子报告，脸色同样凝重。“科学院和异能研究所的联合分析结果出来了，确认信号源无法追溯，其信息加密方式……完全超出了我们现有的理论框架。甚至无法理解其基础的数学逻辑。”
林凡转过身，接过报告快速浏览着。上面的结论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观察者”的技术水平，对人类而言近乎神迹。
“消息封锁情况如何？”
“仅限于最高议会和相关部门负责人知晓。”韩萧答道，“但……这种级别的信息扰动，瞒不过所有人。科学院内部已经有些流言，民间一些顶级的灵能感应者也反馈说最近‘星空传来的压力变大了’。”
林凡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当巨兽临近时，再迟钝的蚂蚁也会有所察觉。
“召集最高议会，一小时后开会。另外，启动‘方舟’计划预备阶段，所有避难所进入待命状态，非必要太空活动暂停。”
韩萧心中一凛，“方舟”计划是当年对抗“盖亚”失败后的最终火种保存方案，如今再次启动，意味着老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
一小时后，新京地下深处的绝密议事厅。椭圆形的会议桌前，坐着人类文明如今的核心决策层：军事统帅韩萧、首席科学家艾琳娜博士（昔日“盘古”基地的技术天才）、异能者协会会长秦虎（曾经的猛虎团长）、资源与建设总长周明，以及几位德高望重的旧时代幸存者代表。
当林凡将“观察者”的信息公之于众时，议事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即便是这些经历过末世、心智早已磨砺得坚如钢铁的领导者们，也被这来自星空的冰冷审判所震撼。
“回收？附属？他们把我们当什么了？！”秦虎一拳砸在桌子上，厚重的合金桌面微微凹陷，他周身隐隐有虎形气旋浮现，显然怒极。
艾琳娜博士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道：“从信息层面看，对方的技术碾压是绝对的。我们甚至无法理解对方的通讯方式。正面冲突，胜算……无限接近于零。”
“难道就只能在这两个屈辱的选项里选一个吗？”周明脸色铁青。
“或许……附属并非完全不可接受？”一位较为年长的代表犹豫着开口，“至少能保留文明的延续……”
“苟延残喘的延续，有何意义？”韩萧冷冷打断，“失去了自主性，文明便已死亡。老师带领我们走出来，不是为了向另一个更强大的存在俯首称臣的。”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了林凡身上。他一直是文明的舵手，在至暗时刻引领方向。
林凡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或愤怒、或忧虑、或坚定的面孔。
“诸位，”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曾在地狱边缘挣扎，我们亲手埋葬了旧时代，我们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新秩序。人类的命运，从未，也不应该由任何外来意志决定——无论是曾经的‘盖亚’，还是现在的‘观察者’。”
“他们给予选项，是出于他们的傲慢与规则。但我们，有权拒绝他们的规则。”
“我们要做的，不是在这两个选项中选择，而是……向他们展示第三个选项——人类文明的选项！”
“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并非他们评估名单上的一个冰冷编号，我们是一个拥有无限可能、不屈灵魂的鲜活文明！我们要让他们明白，人类，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有能力决定自己命运的智慧种族！”
他的话语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波澜。众人眼中的迷茫和绝望渐渐被点燃，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战意。
“可是，林先生，我们该如何‘展示’？”艾琳娜博士问出了关键问题，“以我们目前的技术差距，任何形式的‘展示’在对方眼中，可能都如同婴孩的啼哭。”
林凡走到会议室中央的全息星图前，目光投向那片深邃的星空。
“技术差距是客观存在，无法在三十天内弥补。但我们拥有的，是他们数据库里没有的东西——我们在绝境中迸发的意志，我们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创造力，我们个体与集体之间复杂而坚韧的情感纽带，以及……我们对‘未来’永不熄灭的希望。”
“我们要准备的，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以卵击石。我们要准备的，是一场‘表演’，一场关于‘可能性’的盛大演出。集合我们所有的科技、所有的异能、所有的艺术、所有的历史……集合我们整个文明的力量，在他们抵达的那一刻，向他们呈现一个……他们无法轻易定义、无法简单归类的‘人类’！”
“我们要让他们迟疑，让他们思考，让他们无法轻易地将我们纳入他们那套冰冷的评估体系！”
这个计划大胆而疯狂，几乎是在赌上一切，赌那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议会”并非完全僵化，赌他们会对“意外”和“未知”产生一丝兴趣。
但除此之外，人类似乎已无他路。
会议结束后，各项指令如同神经脉冲般传遍整个文明。庞大的战争机器并未启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文明范围的、带着悲壮与决绝的“筹备”热潮。科学家们开始整理最前沿的理论与发现，艺术家们构思着最能代表人类精神的作品，历史学家们梳理着从蛮荒到星河的漫长史诗，就连普通的时民，也自发地组织起来，准备在那一天，向星空展示他们日常生活中的秩序、创造与美好。
整个文明，如同一张缓缓拉开的巨弓，将所有的力量与希望，都凝聚在了那支射向未知审判者的“箭”上。
林凡独自回到守望者塔顶，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他抬起手，腕式终端上，一个倒计时正在无声跳动：
【29天23小时58分……】
星海的彼端，审判正在逼近。而人类的回答，将决定是迎来最终的黄昏，还是……新纪元的真正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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