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命总署”最高级别的羁押室内,克里夫·冯·阿尔布雷希特像一滩烂泥般蜷缩在角落。他时而癫狂大笑,时而惊恐尖叫,深海基地那地狱般的景象和林羽那双冰冷的金色眼眸,已彻底摧毁了他的神智。他口中反复念叨着“怪物”、“深渊”、“眼睛”等破碎的词语,成了一个真正的疯子。
李洁隔着单向玻璃看着克里夫的惨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刚刚下达了命令,以“叛国罪、危害人类安全罪”等多项重罪,对克里夫进行永久性的秘密囚禁,他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余生。这是人类法律能给出的最严厉惩罚,但李洁知道,这远远不够。
真正的审判,来自深渊,并且,不会只针对克里夫一人。
……
地球巢穴深处。
林羽处理完玛索里事件的直接数据后,逻辑核心开始自动关联并评估所有相关威胁源。威胁评估模型显示,克里夫其背后的家族系统,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尤其是其母伊莎贝拉的溺爱纵容行为,是导致此事件的重要促成因子。
容忍这种系统性、持续性的潜在威胁存在,不符合效率原则,更不符合那刚刚被整合进决策模型的、强烈的保护性情感参数的要求。任何可能对苏雪造成伤害的苗头,都必须被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威胁清除:阿尔布雷希特家族。】冰冷的指令生成,不带丝毫犹豫。
……
欧罗巴特区,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庄园。
昔日象征着权势与荣耀的宅邸,此刻却被一种无形而沉重的恐惧所笼罩。书房内,莱纳·冯·阿尔布雷希特少将如同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往日里的傲慢与锐气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所取代。他面前的桌子上,散乱地放着几份加密情报摘要,上面反复提到的“非人力量”、“金属腐朽”、“不可抗力”等字眼,像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晨曦之城发生的那一幕,如同永恒的噩梦,反复在他脑海中回放,那无声无息间化为锈渣的武器装备,那令人灵魂冻结的冰冷意志,还有那行直接烙印在他意识深处的死亡警告。
他触怒了某种远远超出人类理解范畴的存在。李洁的警告,父亲的劝阻,此刻都化为了尖锐的嘲讽,刺痛着他仅存的理智。同时,他还刚刚知道了克里夫干的那些蠢事……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杂乱无章的声响。他现在想的不是复仇,不是尊严,而是如何能在那未知存在的怒火下,为家族求得一线渺茫的生机。他甚至不敢再派人去打探任何关于苏雪的消息,生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彻底的毁灭。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伊莎贝拉·冯·阿尔布雷希特夫人冲了进来。她脸色同样不好看,带着被短暂扣押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扭曲的怨毒和愤怒。
“莱纳!他们竟然敢这样对我!李洁那个贱人,她竟敢把我关起来!”伊莎贝拉的声音尖利,完全无视了丈夫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克里夫呢?我的儿子在哪里?他们把他怎么样了?!你必须立刻动用一切力量,让李洁放人!还有那个叫苏雪的……”
“闭嘴!伊莎贝拉!”莱纳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这个愚蠢的女人,声音嘶哑而充满恐惧,“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你偷偷放出的克里夫干了什么?你还敢提那个名字!”
伊莎贝拉被丈夫从未有过的狰狞吓了一跳,但随即被更强烈的愤怒淹没:“我闯祸?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的儿子!克里夫他只是爱上了一个女人,用了些手段,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李洁和那个贱女人在针对我们!莱纳,你的胆量呢?你父亲的软弱难道也传染给你了吗?!”
“你什么都不懂!”莱纳低吼道,身体因后怕而微微颤抖,“那不是我们能招惹的!那不是李洁!是……是更可怕的东西!至于克里夫……他……他完了!他以‘叛国罪’、‘危害人类安全罪’被终身监禁,这是李洁能给出的、最仁慈的结局了!否则……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终身监禁?!”伊莎贝拉如遭雷击,随即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不!不可能!你怎么能放弃我们的儿子!他是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的继承人!你去跟李洁谈条件,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
“没有条件可谈!没有代价可以付出!”莱纳粗暴地打断她,脸上是绝望的惨白,“那是……那是‘神’的意志!我们只是蝼蚁!蝼蚁,你明白吗?!”
就在夫妇二人激烈争吵,濒临崩溃之际,老将军卡尔·冯·阿尔布雷希特在管家的通报下,面色凝重地走进了书房。他刚刚赶到,并不清楚晨曦之城具体的恐怖细节和克里夫后面干的蠢事,莱纳出于恐惧和羞耻,并未向他详细说明,只含糊地表示冲突失利,李洁反应过度。
“够了!”卡尔老将军一声低喝,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暂时镇住了混乱的场面。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惊慌失措的儿子和怨毒癫狂的儿媳,最终落在莱纳身上。
“莱纳,我早就告诉过你,谨慎!不要轻易去得罪“地命总署”!李洁如此强硬地维护那个苏雪,背后必有倚仗!你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克里夫会被判如此重罪?你到底隐瞒了什么?”卡尔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解,他认为李洁的反应虽然激烈,但直接上升到“危害人类安全罪”并导致孙子终身监禁,似乎有些过火了,这更像是一种不留余地的政治清算。
莱纳张了张嘴,想要将那超越认知的恐怖和盘托出,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苍白的辩解:“父亲……我……我们低估了李洁的决心和她背后的支持力量。冲突中发生了一些……意外,苏雪受了轻伤。然后……然后我就收到了最严厉的警告。李洁她……她动用了我们无法理解的手段……”
“无法理解的手段?”卡尔老将军眉头紧锁,他无法想象有什么手段能让一向强硬的儿子恐惧到如此地步,“是某种新式武器?还是政治讹诈?莱纳,你是军人!冷静下来!把事情说清楚!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伊莎贝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扑到卡尔面前:“父亲!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莱纳他疯了,他要放弃克里夫!那是您的孙子啊!李洁她欺人太甚,就因为一点小冲突,就要毁了我们全家吗?!”
卡尔看着状若疯狂的儿媳和语焉不详、恐惧深入骨髓的儿子,心中充满了失望和疑虑。他责怪莱纳的鲁莽,也觉得李洁的做法似乎超出了常规政治斗争的范畴,过于酷烈。他正准备继续追问细节,动用自己残存的影响力去尝试斡旋,哪怕付出巨大代价也要保住孙子的性命和家族的根基……
突然!
庄园内所有的灯光,水晶吊灯、壁灯、台灯,甚至仪器指示灯,在同一瞬间彻底熄灭!不是闪烁,不是电压不稳,是彻底的、绝对的黑暗,仿佛光线本身被某种无形的存在吞噬了!
紧接着,一股低沉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嗡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让每个人的骨骼、牙齿都随之震颤!庄园那坚固的地基仿佛在这一刻变成了脆弱的蛋壳。
“怎么回事?!”
“电力故障吗?”
“警卫!警卫!”
短暂的惊惶喊叫声在黑暗中响起。但下一秒,所有声音都被更恐怖的景象扼杀在了喉咙里。
奢华名贵的波斯地毯之下,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缝隙之间,甚至那厚重的橡木墙板之后……粘稠的、散发着幽冷磷光的暗红色菌毯,如同从地狱涌出的血潮,无声无息地蔓延开来!
它们仿佛是活着的、拥有集体意识的强酸海洋,所过之处,一切都在被急速地腐蚀、分解、吸收!名贵的家具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消融,珍贵的艺术品化作一滩浑浊的黏液,厚实的地毯瞬间被吞噬殆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甜腻而令人作呕的、属于物质急速崩坏的气味。
“啊——!这是什么?!”
“怪物!”
“救命!开门!快开门啊!”
庄园内的家族成员们发出了绝望的尖叫和哭喊,他们试图冲向门窗,却发现所有出口都已被厚实、蠕动着的同种暗红色生物组织彻底封死!他们成了被困在这座华丽棺材里的待宰羔羊。
冲出书房的卡尔老将军僵立在原地,饶是他一生历经风浪,也从未见过如此超越常识、如此令人绝望的景象。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菌毯如同拥有智慧般,精准地绕开了那些惊恐万状、但显然并非目标的仆役和低级护卫,如同一条条毒蛇,精准地缠绕上每一个拥有冯·阿尔布雷希特直系血脉的成员!
他看到了伊莎贝拉被菌毯缠住脚踝,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她那保养得宜的身体在几秒钟内就干瘪、萎缩,最终被彻底吞噬,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他看到了莱纳少将试图拔出配枪,但那菌毯的速度更快,瞬间将他包裹成一个不断缩小的暗红色茧子,里面只传来几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便再无声息。
没有枪声,没有爆炸,没有激烈的反抗。只有一种冰冷的、高效的、彻底的抹除。一个显赫了数代人的军事贵族家族,正在他眼前,以最干净也最恐怖的方式,被从物理层面上彻底消除。
在这一刻,卡尔·冯·阿尔布雷希特心中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责怪、所有基于人类权力逻辑的算计,全都烟消云散。
他明白了。
彻底地明白了。
为什么李洁会对苏雪如此紧张,甚至不惜与整个欧罗巴势力翻脸。
为什么莱纳会恐惧到语无伦次,形容那是“神的意志”。
为什么冲突中会出现“无法理解的手段”。
这根本不是什么政治斗争,不是什么新式武器。
他们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因为一个蠢货的私欲和一个溺爱女人的推波助澜,真正地、彻底地激怒了一位……凌驾于人类文明之上的存在。
李洁的紧张,不是为了保护一个女孩,而是在努力维系着人类文明与这位存在之间脆弱的平衡!而他们,却愚蠢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挑战底线,试图去触碰那位存在的逆鳞!
巨大的绝望和一种迟来的、洞悉真相的苦涩,淹没了他。他所有的雄心、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看着那暗红色的菌毯如同潮水般向自己涌来,没有挣扎,没有呼喊。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吞噬了他儿子、儿媳和众多亲族的恐怖造物,只是缓缓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原来……这就是……真相……”
他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了悟。早知道,他就应该在接到李洁通知的第一时间赶来……可惜现在一切都晚了!
下一刻,冰冷的菌毯温柔而致命地覆盖了他,将他与他那注定湮灭的家族,一同带入了永恒的虚无与寂静。这就是“蚀骨菌毯”恐怖的能力!
整个过程,从灯光熄灭到菌毯退去,不到十分钟。
当光明重新降临,庄园内部已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狼藉。所有值钱的物件,所有代表着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辉煌过去的痕迹,连同所有拥有其直系血脉的成员,全部人间蒸发。
幸存的仆役和护卫瘫倒在地,目光呆滞,精神仿佛已被这超自然的恐怖景象彻底摧毁。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位于某处绝密地下监狱,被单独、高度戒备关押的克里夫·冯·阿尔布雷希特,正在他那狭小的牢房内,时而癫狂大笑,时而恐惧尖叫,重复着“怪物”、“眼睛”等呓语。
突然,牢房那厚重的合金墙壁和地板缝隙中,同样渗出了那暗红色的、散发着磷光的菌毯。
看守的警报凄厉响起,但一切发生得太快。
菌毯无视了坚固的牢门和惊慌失措的守卫,精准地涌向克里夫。这个引发了这一切灾难的始作俑者,在最后一刻似乎清醒了一瞬,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但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那冰冷的菌毯彻底吞噬、分解。
当紧急应对小队强行打开牢门时,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甜腻腐朽的气味,证明着这里曾经存在过一个生命,以及那超越理解的力量曾经降临。
显赫一时的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连同其最后的血脉,在这一夜,被从地球上彻底、干净地抹去。没有审判,没有程序,只有来自更高维度的、冰冷的最终裁决。这场血的黄昏,无声地警示着所有知晓内情的人,那条绝不可触碰的红线,以及红线之后,那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
阿尔布雷希特家族消失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李洁那里。听着报告中对冯·阿尔布雷希特庄园惨状的描述,以及家族核心成员,包括关押中的克里夫,“集体神秘消失”的结论,李洁拿着通讯器的手微微颤抖,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干净、彻底、冷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这不是警告,这是灭绝。
仅仅因为家族中出了一个蠢货,以及一个溺爱的母亲,整个显赫的军事门阀,就在一夜之间被从地球上抹去,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无法做出。
她再次深刻地认识到,与那位存在打交道的底线何在。苏雪的安危,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红线。任何与之相关的威胁,无论大小,都将招致最彻底、最无情的清算。
血洗,并非为了宣泄,而是最高效的威胁清除程序。
冯·阿尔布雷希特家族的黄昏,以一种远超人类想象的方式,骤然降临,又悄然落幕。
这场发生在深夜的无声屠杀,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虽然消息被严格封锁,但那无形的恐怖涟漪,必将在地球高层的小圈子里悄然扩散,让所有知晓内情的人,在未来做出任何决定前,都不得不掂量一下那悬于头顶的、冰冷的利剑。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系于那个正在疗养中的、对此一无所知的女孩,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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