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泼墨。
草原的夜晚，比中原要寒冷得多，也黑暗得多。
一支三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鬼魅般，在雪地中，悄无声息地行进。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能完美融入夜色的大夏钢甲。
他们每个人，手中都握着一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百炼战刀。
他们的战马，马蹄上，都包裹着厚厚的软布，奔跑起来，悄无声息。
为首之人，正是黑山部的首领，巴图。
他的脸上，不再有往日的愁苦与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紧张、兴奋，与对未来无限渴望的复杂神情。
他的目标，是东方三十里外，“红狼部”的冬季牧场。
红狼部，一个拥有近千战士的中型部落，一直以来，都是依附于草原大族“雪狼部”的一条走狗。
往年，他们没少欺压弱小的黑山部。
抢夺牧场，霸占水源，甚至，当着巴图的面，抢走他部落里最肥美的羔羊。
每一次，巴图都只能忍气吞声。
因为，他打不过。
他的族人，穿着破烂的皮袄，拿着生锈的弯刀，如何能与那些兵强马壮的红狼部战士抗衡？
但今天，不一样了。
巴图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套冰冷而坚固的铠甲，又握了握手中这柄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战刀。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和自信心，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就是天命所归的草原之王！
“首领，前面就是红狼部的营地了。”一名负责侦查的族人，悄然返回，低声汇报道，“他们还在喝酒吃肉，营地门口的哨兵，都喝得东倒西歪，没有丝毫防备。”
巴图的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很好。
连长生天，都在帮我。
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百炼战刀，刀锋，在清冷的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嗜血的寒芒。
“记住我说的。”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族人的耳中。
“我们，是黑夜中的狼群！”
“不要出声，不要吼叫！”
“用你们手中的刀，告诉他们，谁，才是这片草原，新的主人！”
“杀！”
没有震天的呐喊，只有一个冰冷的，充满了杀意的字。
三百名黑山部的战士，如同三百道黑色的闪电，猛然加速，悄无声息地，扑向了那片灯火通明，充满了欢声笑语的红狼部营地！
……
红狼部的首领，红狼王，正搂着一个刚刚抢来的小部落女人，大口地喝着马奶酒。
他的脸上，满是醉意和满足。
今年冬天，雪狼部赏赐了他不少好东西。他又刚刚抢了一个小部落，收获颇丰。
他觉得，生活，是如此的美好。
“首领！首领！”帐篷的门帘，被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哨兵，猛地掀开。
“慌什么！”红狼王不耐烦地骂道，“天塌下来了不成？”
“不……不是……”那名哨兵的脸上，充满了惊恐，他指着帐篷外面，结结巴巴地说道，“外面……外面有……有鬼！”
“鬼？”红狼王哈哈大笑，“我看你是酒喝多了，看到了你那死去的妈！”
周围的红狼部战士，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然而，他们的笑声，却在下一秒，戛然而止。
因为，他们看到，那名哨兵的身后，帐篷的门帘处，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穿着他们从未见过的，造型狰狞的黑色铠甲，手中，握着一柄正在滴血的，黑色的刀。
而那名哨兵的头颅，正从他的脖子上，缓缓滑落。
“敌……敌袭！”
红狼王酒意全无，一个激灵，猛地跳了起来，抓起身边的弯刀。
但，太晚了。
噗！噗！噗！
帐篷的四周，被无数柄锋利的战刀，同时刺穿！
数十名正在喝酒吃肉的红狼部战士，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瞬间洞穿了身体。
紧接着，整个帐篷，被一股巨力，轰然撕碎！
巴图的身影，出现在了红狼王的面前。
他的身后，是三百名如同魔神般的，黑甲战士。
他们的脚下，是红狼部族人，横七竖八的尸体。
整个过程，没有一声惨叫，没有一丝喧嚣。
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红狼王看着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看着那个他曾经无比鄙视，可以随意欺凌的巴图，此刻却穿着一身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魔鬼”铠甲，他的胆，彻底被吓破了。
“巴……巴图……”他的牙齿在打颤，“你……你不能杀我！我……我是雪狼部的人！”
“雪狼部？”
巴图笑了。
他缓缓走到红狼王的面前，用手中的百炼战刀，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从今天起。”
“这片草原，再也没有什么雪狼部。”
“只有，我黑山部。”
话音落下。
刀光，一闪。
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在地。
巴图没有再看那具无头的尸体一眼。
他走到帐篷中央，那里，还温着一壶马奶酒。
他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然后，他开始在这座属于红狼王的，华丽的帐篷里，翻找起来。
很快，他的目光，被一个放在角落里的，精致的皮质信使包，吸引了。
他打开信使包。
里面，是一沓用元蒙文字书写的，秘密信件。
巴图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虽然勇猛，但并不识字。
他把信件，交给了身边的一个族人。这个族人，是部落里为数不多的，曾经在元蒙王庭当过奴隶，学过一些文字的人。
“念。”巴-图命令道。
那名族人接过信件，借着火光，一字一句地，艰难地辨认起来。
“致……致红狼王吾友……金帐王庭与南朝开战，主力尽出，此乃我雪狼部千载难逢之机……命你部，即刻集结，待我号令，一同起兵，切断金帐王庭之后路……”
信，是雪狼部的首领，哈丹，写给红狼王的密信。
信的内容，让巴图的心，狂跳起来。
雪狼部，竟然想趁着金帐王庭和南方大夏开战，在背后捅刀子！
这片草原，要大乱了！
而乱世，正是他这种枭雄，崛起的最佳时机！
“还有吗？”巴图追问道。
那名族人翻到了最后一封信，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首领……这封信，有点奇怪。”
“它说……让我们，向北方的‘呢喃之神’，献上祭品。说……说‘呢喃之神’，即将苏醒，祂将赐予我们，比钢铁还要坚硬的皮肤，比野兽还要强大的力量……”
“呢喃之神？”
巴图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个名字，他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第一次，是从那个神秘的南方商人首领口中。
第二次，是从他最大的敌人，雪狼部的密信里。
一个能同时，让南方大夏，和草原大族雪狼部，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这个“呢喃之神”，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股寒意，没来由地，从巴图的脚底，升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卷入了一场，远比部落仇杀，要宏大、要恐怖得多的，巨大棋局之中。
而他，只是其中，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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