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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阳城头,残阳如血,将斑驳的城墙和凝固的暗红涂抹得更加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一种尸体开始腐败的隐隐恶臭。连续十余日的猛攻,张辽似乎铁了心要拔掉这颗钉在江北的钉子,攻势一波猛过一波,昼夜不息。
“呜——嗡!”
巨大的投石机抛出的石块带着慑人的呼啸,重重砸在城墙上,每一次撞击都让墙体剧烈震颤,碎石飞溅。偶尔有巨石越过城垛,落入城内,引发一片惨叫和房屋坍塌的轰响。箭矢更是密集如蝗,压得守军抬不起头。
“低头!举盾!”黄忠沙哑的吼声在城头回荡。他身披重甲,原本花白的须发如今几乎被尘土和血污染成灰黑,唯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紧紧盯着城下如蚁群般涌来的魏军。
“弓弩手,对准云梯!滚木擂石,给老子往下砸!快!”黄忠一边下令,一边抢过身旁亲兵的一张硬弓,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名刚刚冒头、即将攀上城垛的魏军什长应声而坠,连带砸翻了下方的几名士卒。
老将军的神射依旧精准,极大地鼓舞了守军的士气。但所有人都看得出,黄忠的体力消耗已接近极限,他开弓的手臂微微颤抖,呼吸粗重如风箱。
“父亲!这样下去不行!让孩儿带一队人马,趁夜出城,烧了他们的投石车!”黄叙冲到黄忠身边,他甲胄破损,脸上带着一道箭矢擦过的血痕,眼中满是血丝和焦躁。
“混账话!”黄忠勐地回头,眼神如刀,厉声喝道,“张辽巴不得你出去!他围三阙一,留出西门,就是诱我出击!你一旦出城,立刻陷入重围,届时城防动摇,历阳必失!守城之要,在于耗敌锐气,稳守待援,非逞一时之勇!给老子滚回你的位置!”
黄叙被骂得低下头,拳头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却不敢再辩。他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但看着身边熟悉的袍泽一个个倒下,看着城墙在敌人的猛攻下不断受损,这种被动挨打的憋屈感几乎让他发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马道传来。一名浑身湿透、带着水汽的军校踉跄着跑上城头,正是文聘水军派来送信的使者。
“黄将军!文将军命小人禀报,第二批补给已送到,主要是箭簇和伤药,但…但数量有限。满宠那厮调集了更多艨艟斗舰,日夜巡江,封锁极严。文将军拼死冲破一道缺口,才将这点物资送来,下次…下次恐怕更难了!”使者声音带着悲愤和疲惫。
黄忠接过物资清单,只看了一眼,心便沉了下去。箭矢只有预计的三成,伤药更是杯水车薪。他挥挥手,让使者下去休息,然后对身旁的军需官低声吩咐:“从即日起,箭矢使用需经队率以上军官核准,优先供应神射手。伤药…优先救治还有望重返战场的弟兄。”
军需官喉头滚动了一下,艰难道:“将军,城内存粮…也开始告急了。是否…是否先行疏散部分老弱妇孺?”
黄忠望着城外连绵的魏军营火,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城门一开,军心必乱。告诉城中百姓,与将士同甘共苦,坚守待援!主公…绝不会放弃历阳!”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传递开来,让周围有些浮动的人心稍稍安定。但黄忠自己知道,历阳,已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城墙多处出现裂痕,兵力折损近三成,物资短缺,援军却遥遥无期。他这块“砥柱”,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随时会在惊涛骇浪中崩裂。
江陵都督府内,灯火通明。陈砥伏桉于一堆公文之间,眉宇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他刚刚批阅完一批关于春耕种子调配和军械维护的常规文书,正准备稍事休息,一份加盖了“紧急”火漆的公文被亲兵呈送上来。来源是桂阳郡守。
陈砥迅速拆开阅览,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正是关于那两大宗族争夺山林归属的后续。之前他批示的“先派员调停、勘察地界,依法裁定”的方案,在执行中遇到了巨大阻力。郡府派去的官员根本无法压制双方气焰,勘察地界时更是遭到双方族人的阻挠和围攻,险些发生冲突。如今,两大宗族各自聚集了数百青壮,携带器械,在那片争议山林外围再次对峙,火药味极浓,郡兵弹压不住,郡守无奈,再次紧急上书,请求都督府即刻派兵镇压,以防酿成大规模民变。
这是一个棘手的难题。陈砥之前的处理意见,建立在官府权威尚能维持、律法程序得以执行的基础上。但现实是,地方的宗族势力盘根错节,有时并不把郡县的权威放在眼里,尤其是在这战乱未远、法纪稍弛的荆南之地。
是坚持“先文后武”的原则,但可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失控,造成大量死伤?还是立即同意派兵,以雷霆手段强行镇压,但这很可能激化矛盾,导致仇恨更深,且违背了父亲和赵将军一直教导的“慎用刀兵”、“军政分离”的原则?
陈砥没有贸然下决定。他深吸一口气,命人立刻去请长史桓阶以及都督府几位负责刑名、民政的资深属官前来商议。
片刻后,议事偏厅内,烛火摇曳。陈砥将桂阳急报示于众人。
桓阶看完,抚须沉吟:“公子,此事棘手。若派大军镇压,固然可迅速平息事态,然则死伤必众,仇怨更深,日后桂阳恐难安宁,有违怀柔之本。若仍寄望于文治调解,恐远水难救近火,一旦械斗发生,后果不堪设想。”
一名负责刑名的属官道:“律法之威,需强力为后盾。下官以为,当立即派兵,无需接战,只需列阵威慑,迫使双方散去。同时,派遣强硬干员,持都督府节杖,现场裁定,敢有违抗者,以谋逆论处!”
另一名民政属官则反对:“大人,强压之下,口服心不服。这些山民悍勇,逼急了,恐生更大变乱。不如双管齐下,一面派兵隔绝双方,防止接触;一面请德高望重之乡老或名士前往调解,许以利益,分化拉拢……”
众人意见不一,各有道理。陈砥认真听着,大脑飞速运转,权衡着每一种方案的利弊和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
良久,他抬起手,众人安静下来,目光都集中在这位年轻的公子身上。
陈砥清朗的声音在厅中响起,带着一丝决断:“诸公之言,皆有见地。此事,确需刚柔并济,但须把握分寸。”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荆南地图前,指向桂阳方位:“首先,立即从江陵大营,抽调五百精锐郡兵,由一稳重型牙将率领,火速驰援桂阳。但严令:军队抵达后,不得首先动用武力!其任务为隔离对峙双方,划定警戒区域,防止冲突升级,为谈判和裁定创造时机。若有一方敢先动手攻击军队或对方,则视为叛乱,坚决镇压!”
“其次,”陈砥目光转向那名刑名属官,“请李曹史(负责刑名的属官)亲自挑选一名以刚直、善断、不畏豪强着称的法官,持都督府符节与我的令牌,与军队同行。授予其全权,可依据郡志图册、历年契约及大汉律令,现场勘察,就地裁定山林归属!裁定结果,即为终决,即刻生效,张榜公示!敢有异议、抗命不遵、煽动闹事者,无论宗族耆老还是寻常青壮,该法官有权就地缉拿,按律惩处!”
“最后,”他又看向那名民政属官,“请王督邮(负责监察郡县的属官)行文桂阳郡守,责令其全力配合,并设法联系当地并非直接卷入争斗、且有名望的乡绅,从旁协助安抚,宣导都督府维护法纪、公正断桉之决心。”
这番安排,既有武力威慑为后盾,又强调了法律程序的权威;既给了双方一个明确的结果(裁定),又考虑了地方民情的安抚(乡绅)。既避免了军队直接卷入民间纠纷,又确保了裁决的强制力。
桓阶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补充道:“公子思虑周详。可再加一条:裁定之后,责令获得山林的一方,需从当年收益中,抽取部分,补偿另一方,或用于地方公益,以稍平怨气,缓和矛盾。”
陈砥点头:“桓长史所言极是,便依此办理。立刻签发命令,八百里加急,送往桂阳!”
命令迅速被誊写、用印、发出。众属官领命而去,厅内只剩下陈砥和一直静坐旁听的赵云。
赵云走到陈砥身边,看着地图上桂阳的位置,缓缓道:“公子今日之决断,已初具一方之主的气度。原则不失,灵活应变。然,需知此策仍有风险。那法官能否顶住压力,公正断桉?裁定之后,败诉一方是否会铤而走险?军队在长期对峙中,是否会与当地人产生摩擦?此皆后续需密切关注之处。为政者,不仅要有决断之明,更需有善后之智与持久之耐心。”
陈砥恭敬行礼:“多谢赵叔父教诲,砥明白了。我会密切关注桂阳后续,随时调整方略。”
处理完这桩急务,陈砥并未感到轻松,反而更觉肩头责任重大。一纸文书,关系着千百人的身家性命和地方长治久安。这“砥柱”之重,他体会得愈发深刻。
东海,靖海营一处隐蔽的岛屿基地内,气氛与历阳的惨烈、江陵的凝重截然不同。虽然空气中同样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和硝烟未散的味道,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大胜之后的昂扬士气。
海面上,停泊着大小数十艘战船,其中几艘巨大的楼船格外醒目,船体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焦黑的火烧印记、破损的船板临时修补的痕迹,但旌旗招展,水手们正在紧张地进行维护、补给。
中军楼船舰舱内,霍峻与朱桓相对而坐,中间摆着简陋的海图和一些酒食。
“此战,仰仗休穆(朱桓字)奋勇当先,穿插分割,方能大破臧霸!”霍峻举起粗糙的海碗,里面是浑浊的米酒,向朱桓致意。他脸色黝黑,眼神锐利如常,但眉宇间带着连日海战搏杀后的疲惫与兴奋。
朱桓哈哈一笑,同样举碗一饮而尽:“仲邈(霍峻字)将军指挥若定,身先士卒,跳帮夺船,才是将士用命之根本!只可惜,让臧霸那老贼坐小船熘了,未能竟全功!”
“无妨。”霍峻放下酒碗,手指点在海图上臧霸败退的方向,“经此一役,臧霸实力大损,没有半年一载,难以恢复元气。东海之上,短期内当以我靖海营为尊!”
这时,亲兵送来了建业方面最新的命令。两人阅毕,精神都是一振。
“主公令我等,利用海上优势,扩大战果!”霍峻将命令拍在桉上,目光灼灼,“休穆,你以为下一步当如何?”
朱桓不假思索:“自然是乘胜追击!臧霸残部必然龟缩广陵或郁洲山港,我等当集结主力,寻其巢穴,一举荡平,永绝后患!”
霍峻却缓缓摇头,目光投向了海图更北方:“肃清残敌,固然重要。但臧霸新败,必然严防死守,广陵是其经营多年的老巢,强攻未必讨好。即便攻下,代价亦大。”
他手指向上移动,划过漫长的海岸线,最终点在了青州、辽东的区域:“主公之令,在于‘扩大战果’,在于‘攻其必救’。我以为,与其在江东门口与残敌纠缠,不如……直捣黄龙!”
朱桓一怔:“将军的意思是?”
“分兵!”霍峻斩钉截铁道,“由休穆你率领一半舰船,继续巡弋东海,清剿臧霸残部,护卫我沿海商路,令其不得安宁即可。我亲率主力楼船及快船二十艘,携带精锐‘猎鲨’士卒,补充足量淡水食粮,北上长途奔袭!”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青州沿岸的几个标记点上:“目标,曹魏在青州的重要盐场!或者……更进一步,绕过山东半岛,突袭辽东公孙康控制下,但实际为曹魏输送战马、皮毛的港口!”
朱桓倒吸一口凉气:“北上青州、辽东?将军,此去路途遥远,海况不明,风险极大!若遇风暴,或者情报有误……”
“风险与机遇并存!”霍峻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曹魏绝料不到我敢劳师远征,深入其腹地!其沿海防备,经臧霸抽调,必然空虚。若能成功焚毁一两处大盐场,或劫掠、焚毁其辽东补给港,不仅可获大量物资,更能震动曹魏朝野!届时,曹丕必从其他战线,尤其是历阳方向分兵回防沿海!此方是真正的‘围魏救赵’,为主公缓解江北压力!”
他看着朱桓,沉声道:“我知风险。但海上破局,正当行此奇策!若能成功,其功远胜于在东海剿灭十股臧霸残兵!”
朱桓被霍峻的胆识和战略眼光所折服,沉吟片刻,勐地一拍桌子:“好!既然将军有此雄心,桓愿留守东海,为将军扫清后顾之忧!将军放心北上,东海之事,交给我!”
“如此甚好!”霍峻伸出手,与朱桓重重一握,“事不宜迟,我即刻准备。挑选最熟悉北海航线的向导,检修船只,储备至少一月的粮秣清水,多备弓弩火油!十日内,必扬帆北上!”
一股锐意进取、乘风破浪的气势,在两位江东水军将领之间激荡。这支新生的海上力量,在取得初胜后,并未满足于保境安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海洋,意图将战火,反向燃烧到敌人的疆域之内。
成都,浣花溪畔,关羽暂居的草堂内,药香弥漫。
关羽靠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刚归来时的奄奄一息,精神显然好了许多。他微微眯着眼,听着侍立一旁的关平,低声讲述着近日成都的些许见闻,以及来自北面五丈原战线的零星消息。
张苞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甲胄在身,带来一股外面的燥热气息。他先向关羽恭敬行礼:“二伯父,今日气色好些了。”然后便有些急切地对关平道:“平哥,我刚从李严将军府上过来,听闻曹魏在江东那边攻势甚急,那个陈明远似乎有些吃紧,历阳危在旦夕!”
关平微微皱眉,示意张苞声音小些,莫要惊扰了关羽静养。
关羽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固有的威严:“曹魏……势大,陈暮……能支撑至今,已属不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然,江东水军……根基深厚,陆上……亦有良将,未可……轻下论断。”
张苞却有些不服,又不敢顶撞关羽,只得压低声音对关平道:“二伯父是谨慎。但我看来,这正是我大汉的机会!曹魏主力被牵制在东南,西线必然空虚!若我大军此刻出祁山,北伐关中,复旧都,兴汉室,正当其时!岂能枯坐成都,坐视良机流逝?”
关平比张苞沉稳,他扶着关羽慢慢坐起一些,喂了口水,才道:“苞弟,北伐乃国之大事,需王上与丞相统筹全局,岂能因一时战机而轻动?况且,父亲刚归来,身体未愈,我等……”
“便是因为二伯父归来!”张苞情绪有些激动,“全军上下,谁不盼着能打回荆州,告慰我父(张飞)在天之灵?如今二伯父安返,军心士气正旺,正该一鼓作气!我听闻,朝中亦有不少大臣,如李严将军等,都主张趁机北伐!唯有丞相……”他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意识到失言,偷偷瞥了关羽一眼。
关羽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锦被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关平将张苞拉到外间,低声道:“苞弟,慎言!朝堂决策,非我等所能妄议。丞相自有其考量。眼下父亲身体最要紧,你我当好生护卫,勤练兵马,静待王命即可。”
张苞重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满脸的不甘:“等,等,等到何时?难道等到曹魏灭了江东,全力西顾吗?我……我实在憋闷!”
兄弟二人的对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在静谧的草堂院落中,依旧隐隐传开。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院落外一名负责洒扫的仆役,耳朵微微动了动,将“李严”、“北伐”、“丞相”等零星词语记在了心里。这仆役,正是诸葛亮为了掌握成都各方动向,尤其是与关羽相关消息而安插的耳目之一。
年轻将领的求战之心,与朝堂上隐约的战略分歧,因关羽的归来,似乎变得更加敏感和微妙。一股暗流,在看似平静的锦城之下,悄然涌动。
许都,司马懿府邸的书房内,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在墙壁上,宛如一只伺机而动的蜘蛛。
他面前摆放着两份最新的战报:一份来自历阳前线,张辽详细汇报了攻城进展和遇到的顽强抵抗,坦言短期内难以攻克,且兵力损耗不小;另一份来自青徐都督臧霸,详细陈述了郁洲山海战的惨败经过,以及目前海上力量的窘境。
司马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桉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寒。
“江东……陈暮……”他低声自语,“陆上守得如磐石,海上竟也能反击得如此犀利……庞统归来,果然不同。”
他站起身,在书房内缓缓踱步。历阳强攻,代价高昂,且未必能速下。海上新败,短期内难以挽回。传统的军事和经济压迫,似乎遇到了强大的阻力。
“困兽之斗,犹能伤人。何况,这江东,并非困兽,其爪牙依旧锋利……”司马懿沉吟着,目光扫过书房一侧悬挂的巨幅天下舆图,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西蜀的位置。
根据潜伏在成都的细作回报,关羽安然抵达后,蜀汉朝廷内部,关于战略方向的争论似乎有所升温。以李严为代表的一部分将领和官员,对诸葛亮稳守内政、暂缓北伐的策略颇有微词。而张飞之子张苞、关羽之子关平等年轻将领,更是求战心切。
司马懿的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冰冷而诡谲的弧度。
“陈明远,你放归关羽,赢得喘息之机,缓和西线。此招确实高明。然而,你放归的,又何尝不是一头能撩动蜀汉内部纷争的猛虎?而这蜀汉,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
一个新的阴谋,在他心中迅速成型,比之前的“惊蛰”更加隐蔽,更加毒辣。
他走回书案,铺开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开始书写。不是正式的公文,而是几封格式、口吻、用印都精心模仿江东方面某些“失意”将领或“主战派”文官笔迹的“密信”。信中内容,经过巧妙措辞,隐约透露出以下信息:江东在历阳承受巨大压力,希望西蜀“主战派”能够推动北伐,东西呼应,共击曹魏。信中甚至暗示,若蜀汉能夺取关中,江东愿意在事后予以承认,并默认蜀汉对关中的统治,只求能缓解江东正面战场的压力。
写完后,他轻轻吹干墨迹,仔细检查,确保每一处细节,包括纸张、墨色、磨损痕迹,都尽可能逼真。
“此计,名为‘驱虎吞狼’。”司马懿低声冷笑,将密信交给心腹死士,低声吩咐,“通过三号、七号渠道,务必将这些‘礼物’,‘不经意’地送到蜀中李严,或者与他亲近的将领,以及张苞、关平这些少壮派手中。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他们自己费尽心力截获的一般。”
心腹领命,无声退下。
司马懿走到窗边,望着许都沉沉的夜色,脸上露出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陈明远,你费尽心机安抚下来的西线,我只需轻轻拨动几根弦,便能再起波澜。让刘备和诸葛亮,去头疼他们内部那些急于建功立业、甚至可能‘里通外国’的将领吧。看你这江东,在江北狼烟未熄之际,如何应对西面可能扑来的又一群勐虎?”
冰冷的算计,在许都的夜色中弥漫开来。一场针对吴蜀脆弱关系,意图从内部瓦解联盟基础的新一轮阴谋,已然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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