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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业,镇南大将军府。
陈暮将一份由江北暗卫送来的密报轻轻放在案上,脸上看不出喜怒。庞统与徐元坐在下首,静待他的决断。
“云长公欲围皖口,打张辽之援,选址夹石。”陈暮缓缓开口,“诸位以为如何?”
庞统小眼睛精光一闪,抚掌道:“妙!云长公此计,深得兵法精髓!夹石地势险峻,利于设伏。若能于此地再败张辽,则皖口必成孤城,江淮局势将彻底倒向我方!”
徐元则略显谨慎:“此计虽妙,然风险亦巨。张辽新败,用兵必更加谨慎。满宠亦非易与之辈,岂会坐视张辽中伏?且曹魏援兵不断,若不能速胜,恐迁延日久,反陷我军于不利。”
陈暮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两位心腹谋臣,最终落在庞统身上:“士元,你以为,云长公与文长、士载,可能成此大功?”
庞统毫不犹豫地回答:“主公!云长公用兵,鬼神莫测,更兼魏延之勇,邓艾之稳,黄老将军、文仲业为之后援,此阵容,已是江北所能拿出之最强!若此阵容尚不能破皖口,则我军短期内再无北进之可能!当放手一搏!”
陈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江淮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皖口的位置:“好!那便搏这一把!传令!”
“命关羽全权负责皖口之战,江北诸军,凡参与此战者,皆受其节制!所需一切人员、粮草、军械,由江东全力供给,不得有误!”
“命陆逊加紧督运粮草,确保前线无忧!”
“命霍峻、朱桓,加大东海袭扰力度,牵制臧霸,使其无法南顾!”
“命赵云,加强西线戒备,严防曹真异动,亦……留意西蜀方向!”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展现了对前线将领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陈暮深知,在此关键时刻,任何迟疑或制衡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他选择将宝押在关羽和他一手培养起来的魏延、邓艾身上。
“告诉云长公,”陈暮对负责传令的徐元沉声道,“江东是他的后盾,我陈明远,信他!”
濡须坞,战云密布。
有了建业的明确支持和全权委任,关羽再无后顾之忧。整个江北军团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高效运转起来。
魏延、邓艾麾下的兵马在石亭之战后得到了优先补充,大量新兵和装备涌入营中,日夜操练不休。魏延更是亲自督导,将本部兵马操练得嗷嗷叫,求战之心溢于言表。
邓艾则负责整个战役的细节规划与后勤调度。他仔细勘察夹石地形,设计伏击圈,计算粮草消耗,安排民夫转运,事无巨细,皆亲自过问,确保万无一失。
黄忠在历阳也没闲着,他一边整军备战,作为战役的总预备队和后方屏障,一边派出大量斥候,广布耳目,严密监视合肥张辽以及广陵方向的任何风吹草动。
文聘的水军舰队在京口与濡须之间穿梭不息,将囤积的物资源源不断运往前线,其麾下楼船斗舰亦开始前出,对皖口外围进行试探性炮击和封锁。
中军帐内,关羽与诸将的军议更加频繁和深入。沙盘上的推演进行了无数次,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都被提出并商讨对策。
“张辽若来,其先锋必为骑兵,速度极快。”关羽指着夹石谷地的入口,“此处需设强弩硬弓,辅以陷马坑、铁蒺藜,迟滞其速度。”
“谷地两侧,伏兵需隐忍,未得号令,绝不可暴露!”
“文聘水军需控制好江面,既防皖口守军出水师袭扰,亦要阻截可能自水路而来的魏军援兵。”
“一旦伏击成功,魏延部需猛冲其腰肋,邓艾部封堵谷口,务求全歼!”
关羽的指令清晰明确,众将皆凛然遵命。经过石亭的血火洗礼,这支军队的凝聚力和执行力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皖口新城,都督府内的气氛,比江淮的阴云还要沉重。
满宠看着手中关于江东军频繁调动、目标直指皖口的密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深知,真正的考验来了。
“关羽……这是要毕其功于一役啊。”满宠喃喃自语。他走到城防图前,手指划过一道道加固的工事,“想围点打援?胃口不小!”
“都督,是否立刻向张将军求援?”副将问道。
“求援自然要求。”满宠冷声道,“但绝不能按关羽的节奏走!立刻八百里加急,禀报大王与司马大人,皖口危急,请速派援军!同时,传书张辽将军,让其谨慎行事,没有绝对把握,不可轻易东进!关羽必在途中设伏!”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另外,将我们之前搜集的,关于关羽在江北独断专行、魏延邓艾只听其令等‘罪证’,还有那些流言,精选一些,‘无意中’泄露给江东来的商贾或是……我们掌握的江东内部某些对关羽不满的棋子手里。哼,即便陈暮不信,也能给他添点堵!”
满宠深知,面对关羽这等对手,不能仅靠军事。政治、阴谋,无所不用其极。
许都,司马懿接到皖口急报,并不意外。
“果然来了。”他对曹丕道,“大王,此乃危机,亦是良机。若能在皖口城下重创甚至歼灭关羽主力,则江淮可定!”
曹丕急切道:“仲达有何良策?”
“增兵!不仅要让张辽去救,还要让徐晃、夏侯尚再次出兵!甚至,可请大王下旨,让驻守汝南的曹休将军,也率部向江淮运动!形成绝对兵力优势,反将江东军包围于皖口城下!”司马懿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同时,离间之计不可停。可再伪造关羽与刘备密信,言其‘假意投江东,实为借兵复仇,日后必归蜀汉’等等,设法让陈暮看到!”
一个更大、更冒险的围歼计划,在司马懿脑中成型。他要将皖口变成一个巨大的磁石,吸引江东主力,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其彻底摧毁!
就在江北紧锣密鼓备战,曹魏阴谋迭出之际,那些经过精心炮制的流言和所谓的“罪证”,也通过各种渠道,若隐若现地传到了建业,甚至直接摆到了陈暮的案头。
“江北只知关君侯,不知陈镇南……”
“魏延、邓艾,俨然关家私兵……”
“关羽与刘备旧情未断,恐有反复……”
庞统看着这些内容,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无耻之尤!曹魏技止此耳!”
徐元则微微皱眉:“主公,流言虽不足信,然三人成虎,不可不防。是否需提醒一下云长公,稍加注意……”
陈暮却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弄,更带着无比的自信。他拿起那份所谓魏延、邓艾是“关家私兵”的“罪证”,随手丢在一旁。
“元直,士元,你们可知,我为何能将江东经营至今?”陈暮看着两位谋士,不等他们回答,便自问自答道,“一曰识人,二曰敢任,三曰不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江北方向:“云长公,义薄云天,既与我盟誓北伐,便绝不会背弃!此其信也!文长、士载,皆我亲手简拔于行伍,悉心栽培,他们的忠心,是对我陈暮,是对江东基业!此我之自信也!”
他转过身,目光炯炯:“曹丕、司马懿想用这等拙劣伎俩乱我心志,分化我将士,简直是痴心妄想!传令下去,凡再有传播此等流言、妄议大将者,无论何人,严惩不贷!同时,将我军即将对皖口用兵之消息,稍加渲染,公之于众!我不仅要打皖口,还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江东,君臣一心,将士用命!”
这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也是一种高明的政治手腕。公开支持,严厉弹压流言,将内部可能出现的杂音彻底压下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导到即将到来的大战上。
庞统与徐元相视一笑,心中最后一丝忧虑也烟消云散。有这样的主公,何愁大业不成?
建安二十五年春,江淮大地寒意未消,战鼓已再次擂响。
关羽留周仓及部分兵马守濡须坞,自与魏延、邓艾,统领四万水陆精锐,誓师出征!旌旗蔽日,舳舻千里,兵锋直指皖口!
大军抵达皖口外围,并不急于攻城,而是按照预定计划,构筑连营,挖掘壕沟,将皖口围得水泄不通。文聘水军巡弋江上,楼船上的拍杆和弩炮虎视眈眈,彻底切断了皖口与外界的江面联系。
与此同时,黄忠在历阳誓师,做出随时可能西进,威胁合肥或东进夹击皖口的姿态,迫使张辽不敢全力东援。
皖口城头,满宠看着城外连绵不绝的江东营寨和江面上如林的战船,面色凝重,但眼神依旧坚定。他下令全军戒备,死守待援,同时一遍遍检查着城防,准备迎接最残酷的进攻。
合肥,张辽接到了皖口被围的消息和满宠的求援,同时也接到了曹丕要求其谨慎行事、等待援军的命令。他深知关羽必有埋伏,但皖口若失,合肥亦难保全。他陷入了一种艰难的抉择。
许都,曹丕调兵遣将的命令不断发出,徐晃、夏侯尚再次受命出兵,汝南的曹休也开始向江淮方向运动。一场规模远胜石亭之战的更大风暴,正在江淮上空急速酝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座并不算特别宏伟,却关乎整个江淮乃至天下局势的皖口新城,以及那座注定将血流成河的——夹石山谷!
关羽立于中军大纛之下,绿袍迎风猎猎作响,凤目遥望皖口城头,手中青龙偃月刀发出低沉的嗡鸣。
“满宠,张文远……关某在此,尔等,可敢来战?”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杀气,席卷整个战场。
皖口之战,正式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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