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握紧了剑柄，给陈风使了个眼色，让他躲进屋里。
大门打开，还是那个李公公，只不过这次身后跟了一队御林军。
“薛小公爷，别来无恙啊。”李公公皮笑肉不笑，“杂家奉皇上口谕，接太子殿下回宫侍疾。”
“侍疾？”薛燕挡在门口，“殿下自己都病着，如何侍疾？”
“这就不用小公爷操心了。”李公公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宫里有的是御医。再说了，皇上想见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难道薛小公爷想抗旨不成？”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薛燕也不好硬顶。
“娘子。”萧炎躲在薛莹莹身后，探出个脑袋，“这个老太监怎么又来了？”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李公公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殿下，慎言。”
薛莹莹拍了拍他的手，站出来，“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我们自然遵从。不过殿下离不开我，我也要进宫。”
“这……”
李公公有些犹豫。
“怎么？李公公怕我一个弱女子吃了你不成？”
李公公冷哼一声，“既然薛姑娘一片孝心，那就一起吧。不过进了宫，可就要守宫里的规矩。”
“自然。”
简单的收拾之后，几人上了马车。
这一次，目的地是那座巍峨的皇城。
马车里，气氛有些压抑。
萧炎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有像往常那样吵闹，而是紧紧抓着薛莹莹的手。
薛莹莹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挂在他腰间，“记住，不管谁给你东西吃，都要先问过我。如果我不在，就说肚子疼，一口也不许吃。”
马车驶入宫门，厚重的朱红大门缓缓关闭。
刚下马车，就看到翠微带着几个宫女站在那里等着。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翠微敷衍地行了个礼，“贵妃娘娘已经在长信宫备好了酒席，为殿下接风洗尘。”
“不去。”萧炎直接拒绝，“我要见父皇。”
“皇上刚服了药睡下了。”翠微皮笑肉不笑，“殿下还是先去见见贵妃娘娘吧，毕竟娘娘也是殿下的庶母。”
萧炎拉着薛莹莹就要走，“我不认识什么庶母。”
两个太监忽然拦住了去路。
“殿下。”翠微的声音冷了下来，“这是宫里的规矩。”
薛莹莹捏了捏萧炎的手心，示意他稍安勿躁。
“既然娘娘盛情相邀，那就去吧。”薛莹莹看着翠微，“带路。”
长信宫内，奢华至极。
贵妃一身华服，端坐在主位上，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她上下打量着萧炎，“怎么弄成这副德行？”
萧炎看着满桌的菜肴，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贵妃掩嘴轻笑，“看来是饿坏了。来人，给殿下布菜。”
翠微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萧炎碗里，“殿下，请。”
萧炎看着那块鱼肉，没动。
“怎么？怕有毒？”贵妃挑眉，“本宫若是想杀你，还需要在饭菜里下毒吗？”
萧炎忽然抓起碗，狠狠摔在地上。
“我不吃！”他大叫一声，指着贵妃，“你是坏婆娘！”
大殿里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贵妃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坏婆娘！”萧炎跳起来，“你害死了我娘，还要害我！”
薛莹莹心里一惊，他想起来了？
“放肆！”贵妃猛地拍案而起，“来人，太子失心疯了，给本宫拿下，让他清醒清醒！”
几个侍卫立刻冲了进来。
薛莹莹挡在萧炎面前，“谁敢！”
“薛莹莹，这里是皇宫，不是你薛府。”贵妃冷笑，“你以为你能护得住他？”
“护不护得住，试试才知道。”
薛莹莹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匕首，那是陈风临走前塞给她的。
“反了，真是反了。”贵妃气极反笑，“把这个贱婢也一起拿下，死活不论！”
侍卫拔刀逼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殿外传来一声苍老却威严的怒喝。
“住手！”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明黄龙袍的老人，在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
虽然病容满面，但那股帝王的威压依然让人不敢直视。
“皇……皇上？”贵妃脸色大变，慌忙跪下，“您怎么来了？”
老皇帝没理她，浑浊的目光落在萧炎身上，看了许久，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炎儿……”
萧炎躲在薛莹莹身后，“我不认识你。我有娘子就够了。”
老皇帝看向薛莹莹，目光变得锐利，“你就是薛家的那个丫头？”
“民女薛莹莹，参见皇上。”薛莹莹不卑不亢。
“好，好。”老皇帝咳嗽了两声，“既然炎儿只认你，那你就留在东宫，好生伺候。”
说完，他冷冷地扫了贵妃一眼，“贵妃若是闲得慌，就去佛堂给朕抄几卷经书，没朕的旨意，不许出来。”
贵妃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皇上……”
“滚！”
回到东宫，萧炎兴奋地摸摸这儿，看看那儿。
“娘子，这房子好大。”
“这是你家。”
“我家？”萧炎皱眉，“那我以前住这儿的时候，开心吗？”
薛莹莹沉默了。
在母亲被害，父亲猜忌，继母迫害的环境下，怎么可能开心。
皇上虽然暂时解了围，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刚才那一出，恐怕也是回光返照。
忽然，床上的萧炎动了动，他在说梦话。
薛莹莹凑过去，“我在。”
“别怕……”萧炎眉头紧锁，额头上全是冷汗，“本殿会……杀了他们……”
薛莹莹一愣，猛地看向萧炎的脸。
萧炎猛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沙哑：
“好久不见，薛莹莹。”
薛莹莹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手腕却被一把扣住。
“怎么？”萧炎坐起身，眼神玩味地看着她，“吓到了？”
薛莹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想起来？”萧炎轻笑一声，松开她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袖，“本殿从未忘记过。”
“你是装的？”薛莹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从一开始就是装的？在李大夫那里，在薛府，甚至刚才在长信宫……”
“不装，怎么活命？”萧炎下了床，走到窗边，背对着她，“那个老太婆手段狠辣，林渊又手握兵权。”
“本殿若是清醒着回京，早就成了护城河里的一具浮尸。”
薛莹莹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会为了糖葫芦撒娇，会把鸡腿让给她吃，会在危险时候挡在她面前喊着不许欺负娘子的萧炎，原来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既然装得那么好，为什么要现在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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