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传出去,姑娘再无颜回荣国府。”
岳山扶住迎春,心中复杂。
一件肚兜不值钱,她们偷拿,无非是为 男子。
回想迎春敬酒时的躬身斟酒,原是刻意为之。
这倒让岳山有些意外。
原以为她只是从木讷变得懂场面,没想到小心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
女子有些心计并非过错,这世间的姑娘若无几分机敏,反倒难以护全自己。
岳山沉思片刻,温声劝道:司棋,先起身罢。虽不知你们因何误会闹出今夜之事,但这肚兜既非外物,倒解了我心中忧虑。奏折已呈,若此时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主仆情深,安心在府中住着便是,莫要徒生妄念。外头那些无根无据的闲话,原不必当真。
至于迎春姑娘,倒与我从前听闻的性子大不相同。若事事都能这般果敢,想来迎春姑娘未必逊于他人。只管去追寻自己想要的日子,尽力而为便是。
我想要的日子?
迎春轻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她从未思量过这般事。自幼时起,她便认定自己的命数早被长辈们攥在手心,如同池中浮萍,只能随波逐流。
此刻被岳山点破,她竟茫然起来——究竟想过怎样的日子?
如我这般人......也能自己做主么?
岳山含笑:人人皆可,迎春姑娘为何不能?既未曾想过,不妨在府里这些时日细细思量,何时曾真正开怀笑过?
迎春眸中阴翳渐散,仰首望向他,郑重颔首:好,谢侯爷指点。
霞色漫上双颊,那双惯常低垂的杏眸此刻清亮如水。岳山忽觉这姑娘原是个 胚子,只是往日总瑟缩着肩背,叫人记不分明模样。
迎春姑娘这般落落大方最是动人。平日总佝偻着身子,反倒掩了青春朝气。
我......
这话似羽毛掠过心尖。迎春慌忙低头,耳尖红得滴血,心底却泛起隐秘的甜。
侯爷与我想的大不相同,她声若蚊蚋,也与市井传言迥异。
岳山执起琉璃壶,茶汤在空中划出琥珀色的弧线:哦?姑娘原先如何看我?
迎春捧过茶盏,抿唇浅笑:从前只当侯爷是......话音渐低,都说您夜夜笙歌,可今日一见,分明是温润君子,倒不似将军做派。
难怪林妹妹会......
见气氛渐缓,岳山搁下茶盏:夜已深,迎春姑娘该回去了。改日再叙可好?
迎春起身行礼:原是我叨扰了。多谢侯爷开解。
司棋,回罢。
司棋红着脸点头,心中暗恼,“侍书这丫头胡言乱语些什么,明日定要好好收拾她!”
当着岳山的面,司棋只得赔礼道:“侯爷恕罪,方才是我冒失了,往后绝不敢再如此荒唐。”
岳山含笑点头,“罢了,姑娘家家的,也不知跟谁学坏了。”
正待 平息,外堂门扉忽又被叩响。
三人俱是一惊,岳山暗自纳闷:“怎的又来?我并未约这许多人。”
屋内气氛骤然紧绷。
迎春神色惶急,“侯爷,这般时辰若被人瞧见我在您房中,实在说不清,容我暂且回避可好?”
司棋连连附和,“求侯爷成全,若叫人撞破,姑娘与我都没脸留在府里了。”
岳山目光不自觉瞥向里屋衣柜。
司棋会意,急急掀起帘子催促:“姑娘快随我躲进去!”
迎春顾不得多想,提起裙角便随司棋冲进内室。
“且慢——”岳山阻拦不及。
司棋猛力拉开柜门,竟拽出个人来。
“呀!”二人惊叫着抱作一团。
秦可卿揉着膝盖起身,没好气地将她们往柜里推:“使这般蛮力作甚?快些进去!”
迎春刚钻进柜中,忽见暗处一双眸子,吓得低呼:“谁在那里?”
香菱讪讪抬头:“二姑娘,是我……”
秦可卿最后挤进柜中,压低嗓音埋怨:“都怪你们搅局!深更半夜闯侯爷房门,成何体统?司棋还敢往侯爷身上坐,活该被扔出去!”
司棋反唇相讥:“你们躲在柜中,莫非是正经勾当?侯爷衣衫不整,定是你们所为!”
秦可卿恼道:“我们本是侯爷房里人,侍寝天经地义。你们初来便爬床,才叫不知羞!”
“若当真不怕被人瞧见,何必躲在柜中?”
“你!”
迎春与香菱急忙上前,将二人隔开,掩住她们的唇。
“莫要再争,若教人听见,岂不前功尽弃?”
“也罢,且看是哪个恼人的又来搅局!”
柜中喧嚷未歇,幸而这府邸的家具皆是昔年秦王府旧物,木质厚重,隔音极佳,岳山在外只闻得几声闷响。
他静候片刻,待房内稍安,方缓缓推门。
“何人深夜叩门?”
门开处,一名小丫鬟立于阶前,轻声道:“侯爷,奴婢是贾府三姑娘的丫鬟侍书,有几句私话要与您说。”
岳山吃过亏,此番先以手抵住门框,拦下她道:“有何要事,不能明日再叙?若只是寻常问询,在此说便是。”
灯笼映照下,侍书面颊绯红,愈发明显。
岳山顿觉不妙。
“怪哉,这些丫头怎都着了魔似的?”
侍书羞赧难言,在门前踌躇半晌,终未吐露半字。岳山无心与她周旋,何况房中尚藏着四个麻烦。
“既未想好,便回去斟酌,明日再来不迟。”
言罢便要阖门。
侍书却执拗起来,急声道:“侯爷稍待,容奴婢再思量片刻。”
她呼吸渐促,不知想到何事,面上红晕愈盛。
“侍书!可在此处?”
廊下忽传来呼唤。
侍书恍然回神,倏地低头从岳山臂下钻入房中,“姑娘来寻我了,不能回去!”
岳山尚未回神,探春已至门前,“侯爷……可见侍书?”
岳山朝房内示意:“正在里面。”
“这丫头!”探春又羞又恼,“可曾扰了侯爷安歇?我这就带她回去。”
岳山侧身让路,“如此甚好。”
探春垂首,羞怯迈入房中。
初次踏入男子寝居,屋内气息与闺阁迥异,似有清茶淡香,令她心跳微乱。
“侍书!还不速回?休要在此丢人现眼!”
侍书藏于屏风后,噘嘴道:“姑娘,既已至此,岂能空手而返?纵无他念,也该与侯爷说个明白。今夜我绝不回去!”
柜中,四双眼睛兴致盎然望着这场闹剧。
往日龃龉,此刻皆化作云烟。
秦可卿悄声问司棋:“侍书所言何意?我怎听不明白?”
司棋磨了磨牙,恨恨道:“就是她,编排出什么侯爷爱叫姑娘们的丫头侍寝,为了自家主子得宠,丫头们不得不委身的胡话。”
“如今细想,侯爷这般端方君子,岂会贪恋女色?”
迎春微微颔首,可瞥见身旁本该来侍寝的秦可卿与香菱,又忍不住撇了撇嘴。
“侯爷究竟好不好色,倒真是个难解的谜。”
秦可卿听了司棋的话,笑得直不起腰,“哎哟,你们可真逗!若叫林丫头晓得今晚的事,非把你们剥皮塞草不可。”
门外,探春红着脸拽住侍书的手腕,想拉她回去。
侍书却死死扒着屏风不放,说什么也不肯错过这“良机”,定要替自家姑娘挽回夜宴上的失态。
“姑娘,侯爷独居偌大宅院,连个贴身伺候的人都没有,多不方便?”
“我主动些,又有何不妥?”
探春气得用指节敲她脑门,“你鬼迷心窍了不成?侯爷难不成夜里怕黑,非要你作陪?”
岳山瞧着这对主仆拉扯,无奈扶额:“怕是有什么误会。侍书,你先松手,别碰坏了家具。”
果然,侯爷的话比姑娘管用。
侍书立刻松开屏风,甩开拓春的手,凑到岳山跟前。
“侯爷放心,婢子没别的本事,最是听话,任凭差遣。”
探春慌忙捂住她的嘴,“你还嫌不够丢人?你是我的丫头,若留宿侯爷屋里被姊妹们知道,我的脸往哪儿搁?”
侍书挣开她的手,“这个时辰谁还醒着?侯爷定然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岳山看着这对活宝,只觉好笑。
比起方才的迎春主仆,这二人脾性相仿,倒像棋逢对手。
“好,既然你这般听话,今夜先回去歇着。有话明日再说。”
他笑着将二人往门外推。
侍书泄了气,“姑娘自己不争气,还拖后腿,将来有您后悔的时候!”
探春扬手要打,“还敢顶嘴!今日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三人还未到门前,忽听外面传来叩门声。
“侯爷歇下了么?我寻不着二姐姐和三姐姐,心里害怕……府里莫不是进贼了?”
探春脸色骤变,“坏了!四妹妹来了!这深更半夜的,我们如何解释?”
侍书慌得团团转,“要不先躲躲?等四姑娘走了再出去?”
“只能如此!”
二人不等岳山应答,直奔衣柜而去。
谁知还未触及柜门,柜中突然伸出四只手,将她们拽了进去。
“走开,这儿挤不下了!”
“什么?”
探春与侍书慌忙钻入床底。
抬眼望去,不远处的衣柜竟在微微晃动。
“侍书,那柜子里好像有人?”
侍书眼眶泛红,“姑娘,早说过府里争斗厉害。咱们离得这样近,却只能窝在床下。”
“咳咳,这底下都是灰,也没人收拾。我的裙摆要弄脏了。”
岳山以手掩面,只盼这场荒唐快些收场。若被林黛玉知晓,可就全完了。
开门迎进惜春,见她身后还跟着小丫鬟入画。
两个泪人儿手挽着手,不知如何壮着胆穿过重重院落寻到此处。
岳山温声安慰:“莫怕,许是她们也睡不着,串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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