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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旌映长安:从北府小卒到天下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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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6章 义旗初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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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阳城头,阴云低垂,仿佛苍天亦不忍睹这人伦惨剧,却又压抑不住即将喷薄而出的雷霆之怒。长江之水,浩荡东流,呜咽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刺史府邸前的广场上,早已不是平日模样。黑压压的军队肃然而立,甲胄分明,刀枪如林,沉默中酝酿着火山般的愤怒与力量。旌旗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其中最醒目的一面素白大纛上,以浓墨书写着一个巨大的、触目惊心的“冤”字。另一面赤色帅旗上,则是一个遒劲的“刘”字,象征着此刻凝聚于此地的意志核心。

全军缟素。

从将军到士卒,人人左臂缠着白布,为那蒙难惨死的皇帝服丧。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平日的杂念,只剩下悲愤、决绝,以及一种被大义点燃的凛然之气。

高台之上,刘骏一身素白孝服,外罩玄甲,按剑而立。他面容憔悴,眼眶深陷,但目光却如出鞘利剑,锐利而冰冷,扫视着台下追随他的将士。他的身后,站着同样甲胄在身、面色凝重的沈庆之、柳元景等文武心腹。

广场四周,闻讯赶来的浔阳百姓挤得水泄不通,他们屏息凝神,目光复杂地望着高台,空气中弥漫着恐惧、期待与不安。

吉时已到。号角苍凉长鸣,压过了江涛之声。

刘骏向前一步,走到高台边缘。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缓举起手中一卷檄文,将其展开。那纸卷仿佛重逾千斤。

“将士们!江州的父老们!”他的声音因连日来的悲愤而沙哑,却以内力逼出,清晰地传遍广场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令人心颤的悲怆和力量,“今日,我等聚集于此,非为他事,只为——讨还血债!匡扶社稷!”

台下鸦雀无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建康惊变,天地同悲!”刘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愤怒,“元凶刘劭,人面兽心,枭獍其行!竟于深宫之内,显阳殿中,弑君弑父,屠戮宫人,血溅龙榻!吾皇……吾父皇……死状凄惨,天地不容!”

虽然早有风声,但当这骇人听闻的真相被刘骏以如此悲愤的方式公之于众时,台下还是响起一片抑制不住的惊呼和抽泣声,许多士兵的眼眶瞬间红了,拳头紧紧攥起。

“逆贼劭!弑父之后,非但不知悔惧,反而矫诏窃国,伪称天命!”刘骏继续怒吼,字字泣血,“囚禁忠良,屠戮大臣,江公、王公等国之柱石,或身陷囹圄,或已遭毒手!建康城内,白色恐怖,道路以目!我刘宋江山,岂容此等无父无君、残暴不仁之徒窃据?!”

他的话语如同重锤,一次次敲击在所有人的心上,将悲愤之情点燃至顶点。

“逆劭之罪,上通于天,下贯于地!人神共愤,四海同仇!”刘骏猛地将手中檄文高高举起,“此乃讨逆檄文!已将逆劭罪状,昭告天下!我,刘骏,身为太祖之孙,世祖之子,陛下血脉,岂能坐视国贼猖獗,社稷倾覆?!今日,于此告天誓师,顺应天命人心,起兵讨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震天动地的宣告:

“自今日起,吾即为讨逆都督,总领天下义军!号令所至,凡我大宋臣子,皆需奋起!清君侧,诛元凶!复社稷,正乾坤!”

“清君侧!诛元凶!”

“复社稷!正乾坤!”

台下,沈庆之率先振臂高呼。紧接着,柳元景、众多将领,以及台下数万将士,积压的怒火与悲愤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化作惊天动地的怒吼声!声浪滚滚,直冲云霄,连长江波涛似乎也为之一滞。

万千手臂如林举起,刀枪剑戟在晦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复仇的寒芒。

刘骏看着台下群情激愤的军队,眼中泪光与杀意交织。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指东方建康方向!

“三军听令!即刻开拔!兵发建康,讨伐国贼!不诛刘劭,誓不还师!”

“不诛刘劭!誓不还师!”

“不诛刘劭!誓不还师!”

怒吼声一浪高过一浪,军心士气达到了顶点。

誓师已毕,军令如山。

沉重的战鼓声隆隆响起,取代了号角,节奏急促而充满杀伐之气。

令旗挥动,各部将领迅速回归本阵。

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运转。前锋精锐在沈庆之的侄子沈璞等将领率领下,率先开拔,铁甲铿锵,步伐坚定地向着东方前进。随后是中军主力,刘骏的大纛缓缓移动,柳元景等谋士紧随其后。后勤辎重队伍也开始蠕动,民夫推动着粮车、器械,汇成一股洪流。

浔阳百姓自发聚集在道路两旁,许多人家拿出酒食犒军,哭声、祝福声、叮嘱声不绝于耳。他们知道,这支军队踏上的,是一条充满血火的不归路,但他们更知道,此乃大义所在。

檄文如同插上了翅膀,由快马信使携带着,以浔阳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疾驰而去。它们将越过州郡的边界,送入每一个封疆大吏的府邸,每一个豪强宗族的坞堡。檄文上那血淋淋的控诉和激昂的号召,将在整个南朝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尚未可知。

但义旗,已然举起!

一面面书写着“讨逆”、“刘”、“清君侧”的旗帜,在长江岸边的寒风中猎猎招展,引领着这支悲愤之师,沿着滚滚东流的大江,向着那座被暴君和血腥笼罩的帝都,毅然进发。

南朝大地上,持续近一年的惨烈内战,终于随着浔阳誓师的呐喊和金鼓之声,彻底拉开了血色的帷幕。未来的道路注定荆棘密布,尸山血海,但至少在此刻,正义与复仇的火焰,第一次如此猛烈地燃烧起来,试图照亮那黑暗沉沉的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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