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虚空,名副其实。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没有稳定的时空概念。破碎的星辰碎片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飘荡,色彩斑斓却致命的空间裂缝如同巨兽的利齿,时隐时现。能量风暴席卷而过,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更有一些难以名状的、由纯粹恶意或惰性能量构成的虚空生物,潜伏在阴影之中,伺机吞噬一切闯入者。
云芷将混沌隐匿之法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一缕几乎不存在的青烟,在危机四伏的虚空中穿梭。她不敢直线飞行,那样太容易被预测轨迹,而是不断地变换方向,借助巨大的星辰残骸和能量乱流作为掩护。
身后,那三艘天机阁战舰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紧追不舍。它们似乎拥有某种超越常规的探测手段,即便云芷的隐匿之术精妙,也总能在被甩开一段距离后,重新修正方向,缓缓逼近。那清道夫单位冰冷的独眼,仿佛能穿透层层虚空障碍,始终锁定着她的方位。
“标记干扰有效,但无法完全摆脱……天机阁的技术,果然可怕。”云芷心中暗忖。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的力量终有耗尽之时,而对方是冰冷的造物,不知疲倦。
必须想办法彻底摆脱,或者……祸水东引!
她一边飞遁,一边全力展开神识,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转机。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穿过一片由密集陨石构成的区域时,神识边缘忽然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并非虚空乱流,也非天机阁那种冰冷的秩序感,而是带着一种……残破、古老,却又顽强不息的生命气息?
有文明存在?在这片混乱虚空中?
云芷心中一动,立刻调整方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波动传来的方位潜行而去。
穿过几片扭曲的光晕区和危险的暗物质带,眼前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愣。
那并非一个完整的世界,而是一块巨大无比、仿佛是从某个大千世界上硬生生撕裂下来的大陆碎片!这块碎片在虚空中缓缓飘荡,其表面笼罩着一层稀薄、残破、闪烁着无数符文却明显能量不足的防护光罩。光罩之内,依稀可见断壁残垣,以及一些低矮的、风格奇特的建筑。
一个……漂浮在虚空中的废墟文明?
云芷能感觉到,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正是从这大陆碎片深处传来。这里似乎还有幸存者!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她收敛了所有气息,如同融入背景的尘埃,悄然靠近那块大陆碎片。在距离其防护光罩一定距离时,她停了下来,仔细观察。
这防护光罩虽然残破,但根基似乎颇为玄奥,带着一种她未曾见过的技术风格,与巡天崖的雷法、天机阁的数据流都截然不同。想要无声无息潜入,恐怕不易。
而且,她不确定这里的幸存者对陌生来客的态度。
就在她权衡之际——
咻!
一道细微的、几乎与虚空背景融为一体的阴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那是一个……人?
云芷心中警兆骤升,霍然转身!
只见一个身着破烂灰色布袍、身形瘦削、脸上覆盖着半个破损金属面甲的人,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他(或者说它)露出的另外半张脸,皮肤苍白,布满了诡异的紫色纹路,一只眼睛是正常的黑色,另一只眼睛则是一个不断旋转的、散发着微红光芒的晶体。他的气息极其隐晦,与这片虚空几乎融为一体,若非云芷神识敏锐,根本难以发现。
“外来者……”一个沙哑、干涩,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直接传入云芷的识海,用的是某种古老的神念交流方式,“离开……这里不欢迎……带来灾难……”
云芷心中微凛,对方竟然能如此接近而不被她提前察觉,其实力恐怕不弱,而且对这片虚空极其熟悉。
她没有立刻动手,同样以神念回应:“我无意冒犯,只是被仇敌追杀,途经此地,欲寻一处暂避之地。”
“仇敌?”那虚空遗民的红色晶体眼睛闪烁了一下,似乎在扫描分析云芷,“你身上的‘标记’……很麻烦……是‘净除者’的气息……”
净除者?看来是他们对于天机阁清道夫的称呼。
“是。”云芷坦然承认,“他们很快便会追来。若阁下能提供帮助,云某必有厚报。若不能,我立刻离开,绝不连累此地。”
那虚空遗民沉默了,似乎在权衡利弊。他那半张正常的脸上,眼神复杂,充满了警惕、挣扎,还有一丝……对“净除者”的刻骨仇恨?
片刻后,他再次开口,声音更加沙哑:“‘净除者’……是所有遗民的死敌……他们,毁灭了我们的家园‘苍玄界’,将我们放逐至此……”
云芷心中一动,果然有天机阁的受害者!
“我可以帮你暂时屏蔽‘标记’,甚至……给你一个‘净除者’无法追踪的坐标。”虚空遗民缓缓道,“但作为交换……你需要帮我们做一件事。”
“何事?”
“去‘碎星坟场’,取回‘苍玄核心’的碎片!”虚空遗民的红色独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与仇恨,“那是我们家园最后的遗物,也是我们重建文明的希望!但它被一只强大的‘虚空蠕虫’占据了巢穴!我们尝试过多次,都损失惨重……”
碎星坟场?虚空蠕虫?
云芷迅速在明雷长老给的星图中查找,果然在混乱星域的深处,标记着一个名为“碎星坟场”的危险区域,旁边还有小小的注释:疑似有虚空巨兽巢穴。
风险极大!但回报也同样诱人——一个能摆脱天机阁追踪的坐标!
而且,她或许能借此,将身后的追兵,引向那只虚空蠕虫!
“好!我答应你!”云芷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便应承下来。眼下,她需要一切可能的助力。
那虚空遗民似乎松了口气,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个由无数细微光点构成的、不断变化的复杂立体符文。“这是‘虚空道标’,能暂时覆盖并混淆你身上的标记,持续时间大约三个标准时(约等于地球六小时)。拿着它,它会指引你前往碎星坟场的方向。”
他将那符文推向云芷。
云芷接过符文,立刻感觉到一股奇异的虚空能量包裹全身,那种被天机阁锁定的感觉,瞬间变得模糊了许多!
“多谢!”云芷拱手。
“快走吧……‘净除者’……已经很近了……”虚空遗民说完,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缓缓消散在虚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云芷不敢耽搁,立刻催动那“虚空道标”,感应到碎星坟场的方向,化作流光疾驰而去。
就在她离开后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三艘天机阁战舰追踪至此。
那清道夫单位悬浮在之前云芷与遗民交谈的位置,巨大的独眼闪烁着冰冷的数据流。
“检测到目标能量残留……以及……未知虚空文明干扰痕迹。”
“标记信号受到强烈污染,追踪效率下降至百分之三十。”
“分析干扰源……指向区域:‘碎星坟场’。”
“修正航向,继续追击。同时,记录此未知文明坐标,提交‘观测者’归档。”
战舰再次启动,朝着碎星坟场的方向追去。
而此刻,依靠着虚空道标的指引,云芷已然能看到远方那片令人心悸的星域——无数破碎的星辰密集地堆积在一起,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死寂的坟场。而在那坟场的中心,一股庞大、贪婪、令人作呕的生命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昭示着“虚空蠕虫”的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速度不减反增,径直冲入了那片死亡的星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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