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夜半婴啼
与周老在邮局的一番交谈，让王超的心境颇为宁静。他骑着自行车回到家时，夜幕已然降临。家里，母亲李秀兰已经做好了晚饭，简单的家常菜，却透着温暖的烟火气。
超儿回来啦？快洗手吃饭。李秀兰端着热腾腾的萝卜汤从厨房出来，今天怎么回来得晚了些？
去邮局转了转，碰到一位有趣的老先生，聊了几句邮票的事。王超一边放包一边回答。
父亲王建国放下手中的报纸：邮票那东西有什么好研究的？不如多看看生产技术方面的书。
爸，您不懂，集邮也是一门学问。王红在一旁插嘴，她已经帮弟弟妹妹盛好了饭。
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王刚迫不及待地夹了块红烧肉：妈，今天的肉真香！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李秀兰慈爱地看着小儿子，又转向王超，你刚才说在邮局遇到个老先生？
嗯，姓周，是个老文化人，对邮票有着特别的研究。王超扒了口饭，跟他聊了会儿，学到了不少东西。
王建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就爱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饭后，王红主动收拾碗筷，王超辅导弟妹写作业，王建国继续看他的报纸。这个夜晚和往常一样平静温馨。
洗漱完毕，王超看了一会儿书，便睡下了。窗外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显得夜深沉。
夜深人静，王超睡得正熟，突然被一阵细微的哭声惊醒。他翻了个身，以为是在做梦，但那哭声却越来越清晰。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也传来了动静。
建国，你听见没有？是李秀兰压低的声音。
嗯，像是小孩子在哭。王建国的声音带着困惑。
王超披衣下床，拉开房门，正好看见父亲也走了出来。
爸，这哭声......
王建国皱着眉头：不对劲，像是在咱家门口。
这时，王红也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怎么了？我好像听见小孩子在哭？
李秀兰系着衣扣跟出来，脸上写满担忧：这大半夜的，谁家小孩子哭得这么厉害？
一家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堂屋，那哭声更加明显，果然就在院门外，细细弱弱，却揪人心肺。
我去开门看看。王建国示意家人退后，自己上前小心地拔开门闩。
门一开，寒风灌入。借着月光，所有人都愣住了——
门槛旁，一个蓝布印花包袱里裹着个小小的襁褓，哭声正是从这里传出的。
天啊！李秀兰第一个冲上前，颤抖着手掀开包袱一角。里面是个瘦小的女婴，小脸冻得发青，嘴唇干裂，眼睛紧闭着，只是张着小嘴，用尽全身力气在哭嚎，声音已经有些嘶哑。
王超眼尖，发现包袱旁还有个布袋子。他捡起来打开，里面是半袋粗糙的米粉，还有一张草纸。
这......这是被扔在咱家门口了？王红捂住嘴，声音发颤。
王建国沉着脸接过草纸，就着月光辨认上面的字：好心人，收下她，给条活路。生辰：腊月廿八。后面还按了个红手印。
造孽啊！李秀兰已经把孩子抱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这么冷的天，这孩子......
王超凑近看了看：看样子才一个多月大。天天吃米粉，营养跟不上，孩子哪能受得了。
先进屋再说，外面冷，孩子受不了。王建国当机立断。
一家人回到堂屋，王红连忙拨亮煤油灯。在灯光下，女婴显得更加瘦弱可怜。
得赶紧给她弄点吃的。李秀兰焦急地说，光喝米汤哪行......
妈，别急。王超突然想起什么，我屋里有罐麦乳精，朋友之前给的，可以喝这个。
王建国疑惑地看着儿子：你哪来的麦乳精？这可不常见。
就是......之前帮了个朋友的忙，人家送的。王超含糊其辞，赶紧回屋从系统空间取出麦乳精。
王红已经手脚麻利地把暖水瓶拿过来了，王超按照说明仔细冲泡，试了温度后才递给母亲。
来，乖乖，吃点东西。李秀兰用小勺一点点喂着。婴儿起初还在抽噎，尝到甜味后立刻本能地吮吸起来。看着孩子安静下来，众人都松了口气。
喂了几勺温热的麦乳精后，女婴终于不再哭闹，小小的脑袋歪在李秀兰的臂弯里，咂巴着小嘴，带着泪痕沉沉地睡去了。堂屋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煤油灯芯偶尔爆出的轻微噼啪声。
李秀兰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目光怜爱地看着怀中这个脆弱的小生命，轻轻拍抚着。王红站在母亲身边，也是一脸疼惜。王建国坐在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王超则靠墙站着，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心中思绪纷杂。
“这孩子……”李秀兰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很轻，生怕吵醒婴儿，“怕是饿了不止一天了，瘦成这样，那家人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她的话语里，充满了对遗弃者的复杂情绪，有责备，但更多的是理解那个年代底层百姓的无奈与绝望。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王建国沉声开口，打断了妻子的感慨，“问题是，这孩子，咱们怎么办？”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核心问题。收养？家里虽然现在条件好了些，但凭空多一个婴儿，还是在这种讲究出身和成分的年代，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会不会带来麻烦？而且抚养一个婴儿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和财力。不收养？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孩子……或者送去福利院？这个年代，福利机构的条件可想而知。
“爸，妈，”王超走到桌前，语气平静却坚定，“这孩子被放在咱家门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咱们既然发现了，就不能不管。一条人命，比什么都重要。”
王建国看向儿子：“超儿，你想收养她？你可想清楚了，这不是小事。你还没成家，以后……”
“爸，”王超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咱们家现在不是过不去。多一个孩子，无非是多双筷子。我现在工资不低，厂里效益也好，养得起。再说，还有您和我妈，还有姐姐帮衬呢。总不能真把她扔出去或者送走吧？那和遗弃她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王红也立刻表态：“我支持超儿！这孩子太可怜了，咱们不能见死不救。我以后下班回来，可以帮忙带！”
李秀兰更是紧紧抱着孩子，仿佛生怕被人抢走似的，对王建国说：“建国，超儿说得对！这孩子跟咱们有缘！你看她，多乖啊，吃了点东西就睡了……咱们家虽然不富裕，但省一口，总能把她拉扯大！就当……就当是老天爷给咱们家送来的小女儿！”
王建国看着态度坚决的妻儿，又看了看妻子怀中那熟睡的、毫无防备的小脸，心中最坚硬的部分也被触动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叹息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最终化为一种默许：“先让孩子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再商量具体怎么办。”
王建国看着这一幕，摆了摆手：“今晚先这样，都回去睡觉，别吵着孩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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