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星系的边缘飘着七彩雾霭,像打翻了的调色盘被孩童搅成一团。星踪舫的能量罩撞进雾里时,发出冰糖碎裂似的脆响,淡紫色的防护层上瞬间爬满蛛网状的裂痕。林疏桐的白大褂下摆还沾着星际博览会的金粉,此刻正被控制台弹出的火花烫出个小洞。
程叙!你这空间跳跃是按错成蹦床模式了?她扯掉沾着金粉的手套,指尖在能量仪表盘上翻飞。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她腕间凝成手环,这是星渊火种新觉醒的形态,此刻正忽明忽暗像只受惊的萤火虫。
程叙的机械义肢在操作台上敲出残影,金属关节与控制台碰撞的哒哒声里混着电流杂音。姐,这雾有问题!我的空间坐标被篡改了——他突然按住太阳穴闷哼一声,银灰色的短发根根竖起,它们在啃我的脑波!
顾清越的手及时按在程叙后颈,内科医生特有的温凉指尖带着安抚性的力道。他白衬衫的袖口还卷着,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是精神干扰,集中注意力在机械义肢的震动频率上。话音未落,星踪舫突然剧烈倾斜,顾清越下意识揽住林疏桐的腰,两人在颠簸中撞进控制台的阴影里。
江暮沉的眼镜在刚才的震动中滑到鼻尖,他推眼镜时指节泛白。七年前医疗事故留下的疤痕在耳后若隐若现,此刻正随着舱内忽明忽暗的灯光轻轻颤动。能量储备只剩37%,而且——他突然指向舷窗,声音劈了个叉,那是什么玩意儿?
雾霭里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泡囊,每个都裹着团淡金色的光。沈星遥刚把叶婉音护在诊疗台后,他印着小熊图案的衬衫第二颗纽扣崩掉了,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那是在无门之城被镜像守卫划伤的旧伤。这些光团在呼吸。他指尖刚贴上舷窗,泡囊突然集体收缩,舱内瞬间暗如永夜。
叶婉音的治愈能力在黑暗中亮起微光,淡绿色的光晕从她掌心漫开,刚好照亮沈星遥错愕的脸。儿科医生的白大褂口袋里还装着给孩子们准备的水果糖,此刻正滚出来几颗,在地板上弹起轻快的调子。它们在害怕。她抓住沈星遥的手腕,两人的影子在舱壁上融成一团,像受惊的幼兽。
苏瑾的AI终端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全息投影里的数据流疯狂闪烁。她新烫的羊毛卷被吓得炸起来,发梢还沾着博览会纪念品店买的亮片。检测到未知生物电波,频率和——她突然噤声,瞳孔在投影光线下变成浅紫色,和顾氏老宅的地下实验室吻合。
顾清越的动作顿了半秒。他扶着林疏桐站直时,白大褂的褶皱里掉出支钢笔——这是医学院毕业时林疏桐送的礼物,笔帽上刻着的柳叶图案已被岁月磨得发亮。老宅实验室在二十年前就封存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当年负责销毁实验体的人,是我父亲。
舱门突然发出被啃噬的声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疯狂撕咬合金门板。莱昂的机械军团瞬间启动,金属摩擦的铿锵声里,他银灰色短发下的机械义眼红光暴涨。建议启动一级防御。他的机械臂咔嗒展开成炮管,但根据能量残留分析,这些生物对星渊火种有特殊反应。
林疏桐的手环突然灼热起来,星渊火种的光芒穿透她的白大褂,在舱顶投出复杂的纹路。她突然想起温清晏重生那天,他就是这样浑身裹着光,在星舰的废墟里对她笑。它们不是敌人。她按住发烫的手环,指尖的皮肤被灼出淡淡的红痕,是在求救。
雾霭突然变成深紫色,舷窗外的泡囊开始炸裂。苏瑾的终端发出玻璃破碎的脆响,全息投影里浮现出段模糊的影像:二十年前的顾氏实验室,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往培养舱里投放什么。画面里的年轻顾清越站在角落,白衬衫的领口别着枚医学院的校徽。
那是记忆泡。薇薇安浅粉色的长发在精神力波动中扬起,发梢缠着淡紫色的光丝,有人用精神力封存了这些记忆,现在它们想被看见。她突然捂住心口,紫水晶般的眼眸蒙上水汽,里面有个孩子,她在喊妈妈。
舱门在此时被撞开,雾气裹挟着无数光粒涌进来。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自动展开,在地面投射出立体星图——正是南星探索队最新传回的失落星域坐标。我的义肢在和这些光粒共鸣。他突然瞪大眼,它们在给我们带路!
艾莎的冰晶长裙在舱门开启时瞬间凝结,银白卷发上挂着细小的冰棱。她刚在博览会上表演的冰雪魔法还残留在发间,此刻却突然失控般炸裂成漫天冰屑。这雾里有时间碎片。她按住发颤的指尖,冰蓝色的眼眸里映出无数重影,我看见三个时空的我们。
罗伊的火焰在掌心明明灭灭,红发像被狂风搅动的火焰。他新买的嵌着红宝石的腰带扣在震动,这是在博览会的火山文明展台淘来的古董,据说能感应时空异常。不止三个。他突然拽住艾莎的手腕,两人的影子在舱壁上突然分裂成七个,是七个平行时空的重叠。
江书墨的建筑绘图仪在混乱中自动启动,笔尖在光屏上勾勒出星踪舫的内部结构,却在某些角落标上了完全陌生的舱室。许明薇凑过去时,发现那些陌生舱室的承重结构,和七年前坍塌的幼儿园建筑惊人地相似。是陆昭然的设计风格。她指尖划过光屏上的三角形符号,这是她哥哥当年最爱的结构标记,但这不可能,他早就放弃建筑了。
陆昭然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特有的滋滋声。他现在在星际联盟的建筑安全部任职,声音里还带着修复古建筑时沾染上的尘埃气息:明薇,看看那些三角形符号的内角和。他顿了顿,背景音里有敲击计算器的轻响,是不是181度?
许明薇的呼吸骤然停住。181度的三角形,是他们兄妹小时候的秘密符号,代表着不可能的可能。当年她就是靠这个符号,在坍塌的废墟里找到被埋的哥哥。
星踪舫突然失重下坠,林疏桐在颠簸中撞进顾清越怀里。她闻到他白大褂上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点博览会买的星际薄荷糖的清凉气息。还记得医学院解剖课吗?顾清越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声音在失重中显得格外清晰,你总把缝合线打结在我手术钳上。
林疏桐笑出声时,星渊火种的光芒突然暴涨。所有的记忆泡在这一刻同时炸开,无数碎片在舱内飞舞:二十年前顾氏实验室里,年幼的苏瑾正偷偷给培养舱里的生物喂糖果;七年前的幼儿园废墟,陆昭然用身体撑着变形的钢筋;上个月的博览会后台,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失控,在墙上画出失落星域的坐标。
我知道这是谁的记忆了。苏瑾突然蹲下身,手指在散落的记忆碎片中摸索。她找到块裹着金色光团的碎片,里面映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举着颗星星糖对着培养舱笑,是我的。她的指甲掐进掌心,我小时候偷偷溜进过父亲的实验室,给那个实验体取名叫星宝。
泡囊中央的光团突然凝聚成少女的模样,穿着件缀满星星的白裙。她的眼睛和苏瑾如出一辙,只是瞳孔里流转着星渊火种的光芒。瑾姐姐,她的声音像风铃撞碎在冰河里,他们要来了。
舱外的雾霭突然变成纯黑色,星踪舫的警报声凄厉得像濒死的尖叫。程叙的机械义肢在操作台上敲出最后组坐标,金属关节因为过载而冒出青烟:是虚空之眼的余波!不,比那更糟——他突然捂住胸口倒下,它们在吞噬时空!
顾清越的手刚按在程叙的脉搏上,整个人突然僵住。他看见无数个自己在不同时空的结局:有的在医院长廊里永远等不到林疏桐,有的在星渊岛的爆炸中化为灰烬,有的此刻正站在舱门阴影里,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林疏桐的星渊火种突然脱离掌控,在舱内结成道光茧。她在光茧里看见温清晏的脸,他笑着递来朵星尘凝结的花,花瓣上写着行小字:七个时空,总有个我们能好好告别。光茧突然收缩,她最后看见的,是顾清越扑过来时被光壁弹开的背影。
沈星遥把叶婉音紧紧护在怀里,治愈能力在周身凝成淡金色的护罩。儿科医生的白大褂被光罩映成暖黄色,口袋里滚出来的水果糖在地板上连成串,刚好组成个简易的星图。还记得我们在儿科诊室第一次见面吗?叶婉音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抠着他小熊衬衫的破洞,你说要给孩子们画片永不褪色的星空。
星踪舫的舷窗在此时完全碎裂,黑色的雾霭像潮水般涌进来。艾莎和罗伊背靠背站着,冰火之力在他们脚下凝成太极图案,冰蓝色与火焰红交织着,在黑色雾霭中烧出片瑰丽的空白。艾莎,罗伊的火焰突然窜高半尺,下辈子换我做冰你做火怎么样?
薇薇安的精神力在此时达到顶峰,浅粉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舱内织成张巨大的网。所有的记忆碎片被网住,在网中央拼出张陌生的脸——银灰色长发,左眼角有颗朱砂痣,正对着星踪舫的方向微笑。她是时空锚点。薇薇安的声音带着破碎感,七个时空的我们,都是她的影子。
江暮沉突然抓起手术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能量控制台的瞬间,星踪舫的备用电源启动了。七年前医疗事故留下的疤痕在他手背发烫,此刻却异常清晰。这是顾氏的自毁程序。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倒计时,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当年我篡改的手术记录里,藏着启动密码。
苏瑾突然扑过去按住他的手,她羊毛卷的发梢扫过江暮沉流血的掌心。别傻了。她的全息终端在刚才的混乱中摔裂,此刻正映出她通红的眼眶,星宝说过,每个时空都有修正错误的机会。记忆泡里的小女孩突然对她眨眨眼,手里的星星糖变成了把闪着光的钥匙。
舱门阴影里的顾清越走了出来,白大褂的纽扣颗颗扣到顶端,像医学院时那个一丝不苟的优等生。他手里拿着支钢笔,笔帽上的柳叶图案崭新如初。疏桐在光茧里很安全。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但你们,该回到自己的时空了。
林疏桐在光茧里看见七个自己,正分别走向七个顾清越。有的在医院的走廊里撞翻了他的病历夹,有的在星渊岛的废墟里接过他递来的绷带,有的此刻正隔着光茧,用口型说我记得解剖课的缝合线。
黑色雾霭突然加速涌入,程叙的机械义肢爆发出刺目的光。星踪舫的控制台在强光中显示出最后组数据:七个时空的坐标正在重叠,而他们所在的这艘星舰,正是所有时空的交汇点。
抓紧了!程叙的机械义肢突然插进控制台的核心,金属与血肉连接处渗出淡金色的液体,我要把我们弹回正确的时空——他的话被剧烈的爆炸声吞没,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苏瑾抛来的颗星星糖,在空中划出道金色的弧线。
顾清越的手终于穿过光壁,指尖触到林疏桐的瞬间,星渊火种突然爆发出比超新星更亮的光。他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闻到了她白大褂上熟悉的消毒水味,还有那枚二十年前的钢笔,正硌在两人相握的掌心之间。
黑色雾霭吞噬星踪舫的前一秒,某个时空的林疏桐突然想起,那年医学院的解剖课上,她故意把缝合线打结在顾清越的手术钳上,其实是因为看见他袖口沾着的咖啡渍——那是她前一天打翻在他笔记本上的。
而此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时空褶皱里,颗星星糖正从破碎的星踪舫中飘出,慢慢融进七彩的雾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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