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过十分,SKYtIE便利店的荧光灯牌在渐浓的暮色中亮起稳定而略显清冷的光。
店内,璃光院星野正站在收银台后,身上是那件印有便利店logo的深蓝色围裙式工作服。他动作娴熟地拿起一件件商品,扫描条形码,报出价格,收钱找零,将物品装入塑料袋,一连串动作流畅而精准,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缺乏大幅度表情的样子,黑眸沉静,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不相干。
“谢谢惠顾,请慢走。”
他用平稳无波的声线对一位买了饭团和咖啡的上班族说道,微微颔首。即使是在从事服务行业,他身上那种淡淡的疏离感也并未完全消散,只是被职业化的礼貌所包裹。
客流高峰时段过去,店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很快,一位轮班的前辈从后台休息室出来,接替了他的收银工作。星野默默点头示意,脱下围裙,转身走向了后场的货物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刚刚送达的各类货品,纸箱垒得齐整,空气中弥漫着纸板和新商品的淡淡气味。轻叹口气,开始沉默地投入卸货和清点的工作。
忙前忙后,他没有一丝懈怠,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对于重复体力劳动的不满或怨气,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兢兢业业。
汗水、疲惫、重复,这些都是生活本来的面目,他早已习惯,并学会了在其中保持内心的平静,或者说,麻木——直到某个金色的身影闯入,才让这片麻木的冰原开始松动、融化。
终于,当最后一箱需要低温保存的食材被稳妥地安置进冷柜,星野轻轻吁了口气,直起有些发酸的腰。
就在这时,他才注意到,不知何时,店长已经静静地站在了仓库门口,正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他。
“店长!”
星野连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顶的汗水,站直身体,对店长恭敬地点头致意。对于这位在他最艰难时期给予他工作和关照的长者,他内心始终怀有一份深刻的尊敬。
店长爷爷缓步走近,伸出布满皱纹却温暖的手,轻轻拍了拍星野略显单薄却坚实的肩膀,面色依旧和蔼,眼神中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
“星野君在我这里也工作了三四年了吧!”
店长的声音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缓慢和温暖,
“时间过得真快啊。说起来,这家便利店的不少常客,可都认得你了,私下里都说你是我们这里的招牌呢!”
璃光院星野闻言,面上不禁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汗颜。
招牌?他内心暗自嘀咕,感觉自己更像是个固定在店里会动的吉祥物……毕竟,除了必要的交流,他大多数时候都沉默得像背景板。
店长似乎并未在意他细微的尴尬,只是继续笑呵呵地说道,语气带着些许关切:
“话说,星野君,最近你来打工的班次好像比之前更密集了?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吗?如果缺钱的话,跟我说一声,总能帮你想点办法。”
星野沉默了片刻,不得不说店长的观察很敏锐。他垂下眼睑,看着地面反光的瓷砖,最终还是无奈地轻轻点了点头。在这位洞察世事的长者面前,隐瞒似乎并没有太大意义。
“之前……接了一个替某个乐队写演出剧本和背景故事的工作……”
他低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显得有些清晰,
“报酬还算不错。但是……他们乐队内部出了些问题,最近准备解散了,所以……就没我的事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倒不是对那个乐队有多深的感情,而是失去了一份相对轻松且报酬尚可的收入来源,意味着他需要更快地找到替代的工作,或者像现在这样,增加在便利店的工时。
生活的压力,总是这样如影随形,唉……缺钱……
店长听着,了然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从初中时那个更加瘦小、眼神更加空洞的孩子,到现在虽然依旧沉默但至少脊梁挺直的高中生,他付出的努力,店长都看在眼里。
星野的思绪微微飘远。在这位如同家人般的长者面前,他偶尔也会卸下一点点心防。
他想起了初音——如今照亮他生命的女孩。
她知道他打工辛苦,曾不止一次,用她的独特方式来帮助他(曾试图保养),试图让他轻松一些。
然而每次听到这种话,星野在感到暖心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混合着男性自尊和羞耻的情绪!
被女朋友养着?这种设定对他来说实在太过超纲,每次都让他面红耳赤地坚决拒绝!
他想要的是能够与她并肩,而不是成为她的负担!
思绪回归当下,星野轻咳两声,似乎想驱散脑海中那些带着甜蜜负担的念头。他伸手将刚才因劳作而有些歪斜的便利店帽子扶正,然后朝着店长轻轻鞠了一躬。
“店长,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我就先去柜台换班了,前辈还在等着。”
店长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容,摆了摆手,示意他自便:“去吧,去吧,辛苦你了,星野君。”
星野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快步离开了仓库。他的背影挺拔而略显孤寂,很快消失在通往店面的门口。
在星野离开后,店长爷爷脸上和蔼的笑容慢慢收敛,化作一声悠长的、充满怜惜的叹息。
他摇了摇头,步履略显蹒跚地慢慢走开,低声自语道:
“唉……可怜的孩子……独自一人,也撑了这么久了啊……”
…………………………………………
秋季的夜幕降临得果决而迅速,仿佛只是片刻功夫,下午六点的天空就已完全被墨色浸染,只有都市的霓虹灯不甘寂寞地渲染着边缘。
下班晚高峰的喧嚣已然退去,便利店的自动门开合的频率显着降低,店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璃光院星野重新站回收银台后,趁着没有客人的间隙,稍稍松了口气,伸手正准备将有些闷热的帽子摘下来,找个角落忙里偷闲,解决一下自己的晚餐——一个简单的饭团和麦茶。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帽檐的瞬间,自动门“叮咚”一声滑开,带入了室外清冷的空气,以及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那是一位少女。
她有着一头乌黑顺滑,长及腰际的直发,如同上好的绸缎。五官精致得如同人偶,肌肤白皙剔透。她身上穿着附近另一所名校的女生制服,更衬得她气质清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然而此刻,这位如同黑百合般静美的少女,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僵硬地杵在便利店门口,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漂亮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收银台后的璃光院星野。
她的整张脸上,清晰地写满了“不知所措”四个大字,甚至隐隐透着一丝恐慌!
细看之下,她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瞳孔不自觉地放大,紧抿的嘴唇毫无血色,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或者说,是陷入了某种极度的社交困境。
星野准备摘帽子的手顿在了半空。
——古见硝子?她怎么在这里?
这位社恐患者少女显然正处于极度窘迫的状态,而她的目光……似乎牢牢地锁定在了自己脸上?
星野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古见硝子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像是被切断了引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毫无预兆地向前倒了下去!
“……喂喂喂!古见同学!”
璃光院星野吓了一大跳!他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一个箭步跨过低矮的收银台,冲到了门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倒在地上的黑发少女扶坐起来。
“你没事吧?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但语气中的无语却难以掩饰。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担心她是低血糖或者突发什么疾病。
好在,古见硝子似乎只是短暂的宕机。在星野的呼唤和搀扶下,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先是迷茫了一瞬,随即恢复了清明。
璃光院星野点了点头,礼貌的后退半步让她缓了缓。只见她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很快掏出了那个熟悉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她低下头,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什么,然后像是寻求庇护般,将笔记本高高举起,挡在自己通红的脸前,只露出一双水汪汪,带着恳求和无措的大眼睛。
星野定睛看去,笔记本上工整地写着一行字:
【非、非常抱歉!给璃光院君添麻烦了!我、我只是……】
后面的字迹似乎因为手的颤抖而有些歪斜,但大意是清楚的。星野耐着性子,等她稍微平复一下,又写下了后续的原因。
【……我只是想买些东西去探望只野君,他生病了……但我不知道买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就在门口……】
星野看着笔记本上的字,又看了看眼前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古见硝子,瞬间明白了过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好笑,又有些理解。
“……所以是因为只野啊……”
他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了然。
……老好人只野自从周五起就没有上学,据说是患了重感冒,家里又没有人,只能单独一人静养。
看来,只野的生病,让这位不擅表达的同学心急如焚,却又不知如何是好,最终在便利店的门口陷入了选择困难和社交恐惧的双重困境。
“璃光院君有了恋人,所以肯定有经验!还请教教我!探望病人应该送什么比较好?如何表达关心?”
古见硝子又飞快地写下一行字,再次举起笔记本,眼神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仿佛星野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星野看着这行字,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古见同学,探望病人和有没有恋人……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敏锐地注意到,隐藏在笔记本后面的那张白皙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爬满了惊人的红晕,甚至连耳根都变成了粉红色!
星野眉头下意识地一挑!一个带着八卦色彩的大胆念头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他试探性地压低声音问道:
“……难道说,古见同学,你喜欢只野?”
“呜——!!!”
这句话如同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古见硝子!她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猛地跳了一下,原本就通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到几乎能滴出血来!头顶上方仿佛真的冒出了具象化的丝丝缕缕白色蒸汽!
她手忙脚乱地用力摆手,嘴唇开合,似乎想要极力否认,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充满了极度的羞耻和慌乱。
但最终,在星野那带着调侃了然的目光注视下,她所有的否认和辩解都化为了无声的羞赧。她将自己滚烫到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了笔记本后面,仿佛那是她最后的堡垒。
然后,星野听到了一声细若蚊蚋,却清晰无比的回应:
“……嗯。”
不是写在笔记本上,而是她古见硝子,亲口承认了!
这下,轮到星野感到震惊了!
他愕然地看着眼前这只几乎要羞怯到蒸发的古见硝子,整个人不知所措!
罕见!太罕见了!这位在教室里永远只用文字与人交流、被誉为“沉默美人”的古见同学,竟然开口说话了!而让她突破这层心理障碍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男生——只野仁人!
但转念一想,只野那家伙平日里确实对古见照顾有加,耐心十足,两人之间的“笔记本交流”也似乎比其他人都要多。
想到这里,星野心中那点惊讶便化为了理解和一丝淡淡的欣慰。看来,温暖的感情,真的能创造奇迹!
“没问题,你放一百个心!”
璃光院星野收敛起脸上的讶异,转而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励的笑容,甚至还比了个“oK”的手势,试图让紧张到快要石化的古见硝子放松下来。
古见硝子这才慢吞吞地将自己依旧绯红的脸,从笔记本的庇护后露出一小半,那双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黑眸,带着一丝残余的警惕和巨大的期待,静静地盯着星野的双眼,仿佛在无声地询问:
“真的……可以相信你吗?”
星野被她这小心翼翼的眼神逗得哑然失笑!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样,你听我的。”
他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仿佛牵线月老的红线此刻就握在了他的手中。
这红线,他牵定了!只野那个憨厚的家伙,要是敢辜负这份纯粹的心意,他第一个不答应!
然而,在倾听星野接下来的指导时,古见硝子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不可思议的神色越来越浓。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甚至偶尔会带上一点生动表情的璃光院星野,感觉认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在教室里永远独来独往,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被称为“冰山学神”的璃光院同学吗?
眼前的他,虽然表情依旧不算丰富,但语气温和,眼神里带着理解和耐心,甚至……有点“亲民”?
和之前那个冷冰冰,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层玻璃罩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如果璃光院星野此刻能听到古见硝子心中的惊涛骇浪,他大概只会报以一丝无奈的了然浅笑。
因为,有一位如同太阳般温暖,如同金色天使般璀璨的女孩,用她那笨拙却无比坚定的爱和陪伴,将他从自我封闭的深渊中,一点点地拉了回来。
是她,融化了他心中的坚冰,让他重新学会了感受温度,也学会了……如何去温暖他人。
星野开始事无巨细地低声交代起来:
“探望生病的人,尤其是男生,心意比形式更重要……”
“至于怎么表达关心……你不用想得太复杂。把东西交给他的时候,不用多说,就在笔记本上写‘希望你早日康复’或者‘同学们都很担心你’就好。最重要的是,你要让他看到你真的来了,真的在关心他。只野他很细心,他能感受到的……”
“如果他问你怎么知道他的喜好,你就实话实说,说问了我的意见。这没什么……”
璃光院星野侃侃而谈,结合着对只野仁人粗浅的了解和自己的某种感悟,给出了一系列切实可行的建议。
他说得很认真,古见硝子也听得极其专注,时不时用力点头,只是那张白皙的小脸,随着星野提到“让他看到你的关心”、“他能感受到”之类的话语时,刚褪下不久的红晕又再次蔓延开来,几乎要烧起来。
“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个压箱底的方法!”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邪恶地看向了眼前如同牛奶一般纯洁的古见硝子!
……等星野终于说完,古见硝子已经脸红到几乎要冒烟,是被那个压箱底的建议给羞的!
她低着头,不敢看星野,手指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舞动,然后再次举起:
【这样……真的可以吗?真的可以让只野君……知道我的心意吗?】
字迹都带着一丝颤抖。
男主则是露出了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低声音,语气却无比笃定!
“放宽心!我还能坑你不成?记住,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有时候并不需要多么华丽的言语,真诚的行动和心意,他一定能感受到!”
为了bro的感情,他算是豁出去了,连平时绝不会说出口的压箱底方法都搬了出来。
他甚至内心暗暗给只野仁人记上了一笔!这么好的女生主动上门关心,你要是抓不住机会,或者敢让她伤心,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古见硝子抱着笔记本,在原地低着头,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似乎在消化和权衡这些建议。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猛地抬起头,对着星野深深地鞠了一躬,幅度大到让人担心她会再次摔倒。
然后,她转过身,按照星野刚才指示的方位,脚步有些轻飘飘地走向了饮料货架和食品区,开始小心翼翼地挑选起来。
星野看着她那仿佛背负着重大使命却又带着一丝雀跃的背影,扶正了自己头上的便利店帽子,脸上最终只留下了一个深藏功与名的淡淡笑容。
希望周一开学的时候,能在班级里,看到他们两人手牵手来到学校!
可以的话,当面亲一个更好!
目睹着古见硝子的背影,璃光院星野笑的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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