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小圆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段新红坐在桌子中央,面前摆着一小碟蜂蜜水和几粒掰碎的面包屑。她小口啜饮着,甜腻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抚不平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涩意。身上那件白色蕾丝裙像一层柔软的铠甲,既是一种束缚,也成了她此刻唯一的庇护。至少,穿着它,苏小小的目光是满意的,甚至是带着欣赏的。这种欣赏扭曲而危险,却比直接的恶意更容易忍受。
苏小小坐在对面,手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进食的生命,更像是在欣赏一幅静止的画,或者检查自己刚刚完成的插花作品是否维持着最佳状态。她的视线慢慢从段新红的脸颊滑到肩膀,最后,定格在她披散着的、略显凌乱的头发上。
那目光逐渐变得专注,带着一种审视的锐利。段新红进食的动作慢了下来,一种熟悉的紧绷感顺着脊椎爬升。又来了。那种被衡量、被评估、被寻找瑕疵的感觉。
“头发……”苏小小喃喃自语,眉头微微蹙起,像是艺术家发现了画布上一处不和谐的笔触。“还是不够完美。”
段新红放下手里的小面包屑,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的头发自从缩小后就没好好打理过,经历了垃圾堆的污浊,香水雨的冲刷,只是被粗略地梳顺过。它们确实谈不上美观,干枯,缺乏光泽,有些地方甚至打了结。她原本并不在意,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谁还会在乎头发是否漂亮?但在苏小小这里,这成了需要被修正的“缺陷”。
苏小小站起身,裙摆带起一阵微风。她走到那个白色梳妆台前,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翻找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段新红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她看到苏小小拿出了那把极其小巧的、用来做微缩模型的金屑梳子,这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紧接着,苏小小的手又探向抽屉更深处。
当她转过身时,手里多了一个更小的、看起来像是医用器械盒的金属盒子。盒子是银色的,表面泛着冷光。苏小小将它放在桌上,打开卡扣。里面铺着黑色的绒布,绒布上固定着几样工具——一把极其锋利的、尖端细得像针一样的小剪刀,一把更小的、类似镊子的东西,还有几个形状古怪、看不出用途的微型器具。它们整齐地排列着,闪着幽冷的金属光泽,像外科手术的器械,透着一种非人性的精准和冷酷。
段新红的呼吸一滞。剪刀的寒光刺进她的眼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背脊抵住了冰凉的蜂蜜水碟子边缘。
苏小小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恐惧,或者根本不在意。她拿起那把微型剪刀,对着光看了看刃口,然后又拿起那把金屑梳子。她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即将开始创作的专注和肃穆。
“别动。”她吩咐道,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段新红的发梢,像是在感受材质的质感。“我会让你变得更好看。”
冰凉的梳齿插入发间。苏小小的动作一开始还算轻柔,小心地梳理着打结的地方。但有些缠结得太厉害,梳子卡住了。她稍微用了点力,头皮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段新红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保持不动。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招致更粗暴的对待和潜在的惩罚。她闭上眼睛,试图将自己抽离出去。
梳子艰难地通过一个死结,带下了几根断裂的发丝。苏小小将它们轻轻拈走,放在一旁,继续梳理。她的耐心在重复的梳理中慢慢消耗。当又一个顽固的缠结阻碍了梳子的顺畅通过时,她停下了动作。
段新红能感觉到那梳子停在头顶,能感觉到苏小小凝视着她头发的目光变得有些不耐烦。空气仿佛凝滞了。
然后,她听到了极其轻微的“咔嚓”声。
很近。就在耳边。
她猛地睁开眼。一小缕褐色的发丝飘落下来,落在白色的桌布上,格外显眼。苏小小手里拿着那把微型剪刀,刃口上还残留着一丝断发的痕迹。她直接用剪刀剪掉了那个梳不通的死结。
一种冰冷的战栗瞬间传遍全身。剪刀。那锋利的刃口离她的头皮如此之近。只需要手稍微一抖……
苏小小对她的恐惧浑然未觉,或者觉得这根本无关紧要。她似乎找到了“高效”的方法。接下来的梳理变得简单而残酷。遇到稍微不顺滑的地方,她不再费力去疏通,而是直接用剪刀“修剪”掉。细微的“咔嚓”声不绝于耳,一缕缕断发像秋天的落叶,无声地飘落在白色桌布上。
段新红僵直地坐着,一动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剪刀冰冷的金属边缘偶尔擦过头皮的感觉,能听到刃口切断发丝时那令人牙酸的细微声响。每一次“咔嚓”声,都让她心脏紧缩一下。她感觉自己像一块需要修剪的草坪,或者一棵被随意塑形的盆栽。自主权?那是个早已陌生的词汇。
苏小小完全沉浸在她的“创作”里。她时而用梳子比量长度,时而用剪刀精准地剪掉她认为多余或不够完美的发梢。她的眼神专注,嘴唇微微抿着,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微雕作品。她不再把段新红当成一个活物,而是当成了需要被她“完善”的材料。
段新红看着桌布上越积越多的、属于自己的头发,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心头。这些头发,曾经也是她的一部分,伴随她经历了许多。如今,它们被如此轻易地、毫无怜惜地切断、丢弃。苏小小在意的不是她是否舒适,是否疼痛,只在意最终呈现出来的“完美”效果。
修剪似乎告一段落。苏小小放下了剪刀,拿起那把更小的、镊子一样的工具。她凑得更近,呼吸几乎喷在段新红的额头上。她用那镊子极其小心地,将一些特别细碎的、她认为影响整体轮廓的绒毛和碎发,一根一根地夹走。这个过程更加缓慢,更加折磨人。那冰凉的金属尖端在头皮上移动,带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痒意和恐惧。
段新红死死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必须忍耐。必须像一块石头,一段木头。任何多余的反应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寂静中流逝,只有镊子偶尔碰触头发发出的细微声响,和苏小小极其轻浅的呼吸声。
终于,苏小小放下了镊子。她后退一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从头发的根部看到发梢,检查着对称性,弧度,每一根发丝的位置。
段新红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被反复触碰和修剪过的地方残留着异样的感觉。她不知道自己的头发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敢想象。
苏小小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拿起旁边的一面小镜子,举到段新红面前。
“看,”她的声音带着完成杰作后的愉悦,“现在顺眼多了。”
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和一头被修剪得异常整齐、甚至可以说是一丝不苟的头发。发型说不上多么别致,只是去除了所有“杂乱”,呈现出一种僵硬的、符合某种刻板标准的“整洁”。像那些廉价娃娃头上植上去的、毫无生气的化纤发。原本属于她个人的、哪怕有些毛躁的自然形态,彻底消失了。
段新红看着镜中那个顶着一头陌生发型的自己。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沉的无力感。连最后一点属于她自己的、自然生长的东西,也被剥夺了,被强行改造成了苏小小认为“完美”的样子。
苏小小放下镜子,用手指极轻地梳理了一下那刚刚成型、还带着剪刀凉意的发丝。“这才配得上你现在的裙子。”她满意地说,“我的天使,从头到脚,都必须是完美的。”
段新红垂下眼睑,看着白色桌布上那些散落的、褐色的断发。它们曾经是她的一部分,现在只是需要被清扫掉的垃圾。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件刚刚经过精心修缮的古董,外表光洁如新,内里却布满了被强行抹去的痕迹和冰冷的镊子带来的战栗。头发的执念,是苏小小的。而留给她的,只有这片被强行“规整”后的荒芜,和那萦绕不去的、剪刀刃口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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