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同化
摘星楼内，水晶穹顶映照着外界真实的星空，流光溢彩，美轮美奂。然而，厅内的气氛却与这绝美景致格格不入，隐隐透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凝重。
墨渊作为东道主，强笑着引凌云入座，位置恰好安排在天妖皇使者与厉千仞之间，看似尊崇，实则微妙。
“凌云阁下肯赏光，墨渊感激不尽。”墨渊举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此前品鉴会之事，确是我商会监察不力，让那等污秽之物惊扰了阁下与诸位贵客。今日特备薄酒，一是赔罪，二来，也是按约定，请阁下前往宝库，任选三件宝物作为补偿。”
他话音刚落，对面便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
“墨副会长，何必如此低声下气？”裂风妖王厉千仞把玩着手中的玉杯，眼神锐利地看向凌云，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不过是一来历不明之人，恰巧懂得些克制那诡异之物的手段罢了。是否真的与那污秽之源有关，尚未可知。如此轻易便开放核心宝库，未免太过儿戏，将商会万年基业置于何地？”
他这话极其诛心，直接将凌云与堕纪元嫌疑挂钩，更是暗指墨渊徇私。
墨渊脸色一沉：“厉千仞！注意你的言辞！凌云阁下乃是我商会贵客，更是化解危机的恩人！岂容你污蔑！”
“污蔑？”厉千仞冷笑一声，周身隐隐有青色风旋加速，“若非心中有鬼，为何不敢接受更深入的探查？我怀疑，他那些手段，本身就来路不正！”
天妖皇使者，那位额生星痕的中年男子，名为星衍，此刻只是静静品茶，仿佛置身事外，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将场中一切尽收眼底。
面对厉千仞的咄咄逼人，凌云却仿佛没听见，他的注意力被面前案几上的一道菜肴吸引了。那是一盘“清蒸星璘鱼”，鱼肉晶莹如玉，散发着淡淡的星辉与海洋的鲜香，火候恰到好处。
他拿起玉箸，夹起一块嫩白的鱼肉，蘸了蘸旁边以“翡翠灵葱”和“百年香醋”调制的蘸料，送入口中。鱼肉入口即化，鲜甜无比，星辉之力温和地滋养着味蕾，确实堪称极品。
“嗯，这鱼不错，肉质鲜嫩，星辉之力纯净，火候掌控得也好。就是这蘸料，翡翠灵葱的辛辣味稍重，掩盖了鱼肉本身的一点回甘，若是换成‘月光椒’，取其清香微辣，或许更能衬托其本味。”凌云细细品味，旁若无人地点评道，仿佛眼前不是鸿门宴，而是一场寻常的美食鉴赏。
他这完全无视的态度，让厉千仞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感觉自己蓄力的一拳打在了空处，更是被对方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所激怒。
“狂妄！”厉千仞猛地一拍桌子，身前的杯盘都跳了起来，“本王的问话，你没听见吗？！”
凌云这才慢悠悠地放下玉箸，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抬眼看向厉千仞，目光平静无波：“你的话，太吵，影响我用餐。”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漠视，仿佛厉千仞只是一只嗡嗡叫的苍蝇。
“你……！”厉千仞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周身妖气轰然爆发，青色的风旋瞬间化作狂暴的龙卷，撕裂空气，带着切割万物的锋锐之意，直逼凌云！妖王后期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整个摘星楼都在微微震颤！
墨渊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已来不及。星衍使者也微微蹙眉，但并未出手。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妖王撕碎的恐怖风压，凌云却连衣角都未曾拂动一下。他甚至还有闲心端起旁边的“百花蜜酿”喝了一口，点了点头：“酒也尚可，花香清雅，蜜甜不腻。”
就在那狂暴风压即将临体的刹那，凌云拿着酒杯的手，随意地向外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眼前的一缕青烟。
那足以摧城拔寨的恐怖妖王风压，在接触到凌云手掌拂出的那股无形力量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归墟之海，所有的狂暴、锋锐、毁灭性，都在刹那间湮灭、消散，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厉千仞瞳孔骤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全力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抹去了？！
这怎么可能？！即便是天妖皇陛下，也不可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看来，你是不打算让我安生吃完这顿饭了。”凌云放下酒杯，目光终于正式落在了厉千仞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的手段来路……”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并无强大气势散发，但整个摘星楼内的空间，却仿佛因为他这一站而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
“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凌云并指如剑，对着厉千仞，隔空轻轻一点。
并非攻击，也非禁锢。
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混沌之气流转，仿佛引动了冥冥中的某种规则。
厉千仞先是一惊，随即发现自己并未受到任何伤害，刚想嗤笑对方虚张声势，却猛地感觉体内一股隐藏极深、与他自身妖元几乎融为一体的冰冷能量，如同被投入热油的冰块，骤然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嗡——！”
一股清晰的、与之前“残破道果”上同源的、充满绝对理性与秩序意味的蓝色数据流光，不受控制地从厉千千仞的眉心、以及他周身几处大穴中渗透出来！这些数据流如同活物般扭动，试图重新隐匿，但在凌云那混沌道韵的引动和压制下，却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鬼魅，无所遁形！
厉千仞的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正常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苍白。他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呆滞、僵硬，充满了数据计算般的冰冷光泽，再无之前的阴鸷与鲜活。
“不……这不可能！”他发出嘶哑的、带着电子杂音的低吼，试图压制体内的异常，但那数据流反而更加汹涌。
整个摘星楼，一片死寂！
所有宾客，包括墨渊和那位始终淡定的星衍使者，都骇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厉千仞，万灵商会的实权副会长，一位强大的妖王后期强者，体内竟然真的隐藏着如此浓郁的、与那污秽之源同属本源的诡异能量！他之前对凌云的种种指责与挑衅，此刻看来，分明就是贼喊捉贼，意图混淆视听！
“数据同化……而且程度如此之深！”墨渊倒吸一口凉气，又惊又怒，“厉千仞！你竟然真的背叛商会，投靠了那些鬼东西！”
星衍使者的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周身星辰道韵隐现，锁定了厉千仞。天妖皇关注此事，不仅仅是因为凌云，更是因为堕纪元对妖界的渗透！
“看来，这就是你的凭仗？”凌云看着挣扎的厉千仞，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将自己的一部分‘数据化’，换取更强大的计算力和某种意义上的‘永生’？可惜，画虎不成反类犬，失去了生灵最宝贵的‘不确定性’与‘无限可能’，变成了一堆可悲的、预设好程序的代码，还自以为掌握了真理。”
他这话，如同尖刀，刺破了厉千仞（或者说他体内数据意识）最后的伪装。
“你懂什么？！”厉千仞（数据意识）发出尖锐的咆哮，声音扭曲，“绝对理性才是进化的终点！情感、欲望、混乱……皆是低效的冗余！唯有数据永恒！唯有秩序至高！你们这些顽抗的‘原生体’，终将被净化、被归档！”
他彻底撕破了伪装，周身数据流光暴涨，化作无数冰冷的蓝色锁链，如同病毒般向着四周扩散，试图侵蚀同化整个摘星楼！甚至有几道锁链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袭向近在咫尺的墨渊和星衍！
他竟是想要将在场所有知情者，一网打尽，或者……转化为同类！
场面瞬间失控！
“保护使者！”墨渊又惊又怒，全力催动妖元抵挡。
星衍使者冷哼一声，周身星辉大放，化作屏障护住自身。
然而，那数据锁链的侵蚀性极强，连妖王级的护体妖元都能快速解析、渗透！
就在这危急关头，凌云再次动了。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肆虐的数据锁链，只是对着状若疯狂的厉千仞，以及他体内那沸腾的数据核心，淡淡地吐出了三个字：
“格式化。”
言出法随，规则降临！
一股无形的、仿佛源自信息层面本身的“清除”伟力，无视了空间与能量的阻隔，直接作用在了厉千仞及其周身的数据流之上！
厉千仞那数据化的脸庞上，瞬间露出了极致惊恐的表情，仿佛看到了某种终极的恐怖。
“不——！！主脑……救……”
他最后的嘶吼戛然而止。
所有的蓝色数据流光，如同被凭空抹去的字迹，瞬间熄灭、消散。
厉千仞眼中的冰冷与呆滞迅速褪去，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但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虚弱与茫然，他体内的妖元因为数据部分的强行剥离而变得混乱不堪，修为暴跌，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软软地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他体内被堕纪元同化的部分，被凌云一言……彻底“格式化”清除！
摘星楼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地上昏死的厉千仞。
所有目光再次聚焦于凌云身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弹指间，净化污秽；一言出，格式化妖王！
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星衍使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对着凌云郑重一礼：“凌云阁下神通广大，为我妖界清除一大隐患，星衍代陛下，谢过阁下！”
墨渊也连忙躬身，语气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后怕：“多谢阁下出手！若非阁下，我等今日恐怕……阁下恩情，万灵商会永世不忘！宝库之事，即刻兑现！”
凌云却只是摆了摆手，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目光扫过地上昏死的厉千仞，又看了看窗外璀璨的星空，眉头微蹙。
“麻烦是解决了，不过这饭，看来是吃不成了。”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对墨渊道，“宝库不急，先存着。我现在对另一件事更感兴趣……”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望向了某个未知的方向。
“厉千仞临死前喊的‘主脑’……听起来，像是个大家伙。不知道它的‘数据库’里，有没有记录一些……特别的美食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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