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济堂及其背后势力在接连受挫后,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常规的商业倾轧和舆论抹黑,对于根基渐稳、且背靠东宫的济民医局而言,已难伤其根本。
这棵大树,必须从根部动摇。而它的根部,正是太子萧元宸对云昭翎那份独一无二的偏爱与支持。
在一处隐秘的别院书房内,前安国公林文博的远房堂弟林文远,正对着心腹幕僚,脸上交织着不甘与阴鸷。林文博一系的倒台,让他这一支也元气大伤,从云端跌落泥潭,而这一切,他都归咎于云昭翎。
“硬碰硬,我们如今已无胜算。”林文远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太子为何如此力排众议,甚至亲自推动这区区济民医局?无非是投那云昭翎所好,博取佳人欢心罢了。说到底,医局能存在,靠的不是它本身,而是太子对云昭翎的这份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精光:“林楚瑶那个蠢货,手段拙劣,自寻死路。但你们要想明白,太子身边,未来三宫六院,岂能只有云昭翎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位……性子刚硬、手段狠辣、出身将门而非清流翰林的太子妃。”
幕僚心领神会:“老爷的意思是……?”
“我们要让太子对云昭翎生出嫌隙。”林文远斩钉截铁,“要让太子觉得,云昭翎并非他理想的、温婉柔顺的贤内助。同时,我们要送上一个更‘合适’、更‘需要安抚’、也更懂得如何仰仗太子鼻息生存的女子。”
他精心挑选的棋子,便是自己的嫡女——林彩薇。此女年方二八,继承了林氏一族的好样貌,眉目清丽如画,更难得的是被教养得知书达理,琴棋书画均有涉猎,尤其是一手古琴,弹得婉转动人。
最重要的是她的性子,柔婉似水,与云昭翎治病救人时的果决、面对阴谋时的冷厉截然不同,更与林楚瑶从前那般骄纵跋扈有着云泥之别。
“彩薇要做的,不是去争,不是去抢。”林文远细细叮嘱,“她要做的,是‘示弱’,是‘识大体’,是成为一个让太子心生怜悯,进而产生保护欲和责任的‘孤女’。记住,我们林家如今是‘戴罪之身’(虽已处罚,但在世人眼中),我们是需要太子‘宽仁’垂怜的可怜人!”
很快,一场针对云昭翎个人,更为恶毒的流言风暴在京城某些圈子里悄然刮起。这次的流言,不再局限于医术和医局经营,而是直指其品性和出身:
攻击性情:“听闻那位未来太子妃,性子冷硬得紧,不像个女儿家,倒有几分武将的杀伐之气。动辄施展那诡谲的医术,说是救人,谁知道用的是药还是毒?这般女子,实在非储君良配啊。”
? 贬低出身:“云侯府嘛,到底是武将门户,底蕴浅薄。如今全靠着这位未来太子妃一人撑着门面,听说府内并无多少诗书传家的风气。太子殿下文韬武略,雅好诗文,与这般女子,怕是……缺少些共同言语。”
? 暗示委屈:“太子殿下仁厚,念在她有功于朝廷,又救治永嘉郡主,许是为了酬功才定了这门亲事。唉,只是细想起来,到底委屈了殿下,未来的国母,总该是德容言功俱全的温婉贵女才是……”
这些流言精准地刺向云昭翎与太子关系中可能存在的软肋——性情差异、出身背景、以及“酬功”而非“真情”的猜测。
它们刻意淡化她救灾济民、肃清奸佞的大功,将她塑造成一个“不驯”、“狠辣”、“缺乏底蕴”的异类,试图在太子心中,以及在朝野舆论里,埋下怀疑的种子。
与此同时,林彩薇开始在她父亲精心安排的“恰当”场合露面。她褪下了往日鲜艳的衣裙,只着素雅清淡的服饰,发髻上也仅点缀一两支玉簪,显得既清丽又不过分寒酸。
她的言行举止极其谨慎,在人前总是微微垂首,声音轻柔,礼仪周到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郁。
当有人“无意间”提及安国公府旧事时,她眼眶瞬间便红了,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却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只是微微侧过脸,用帕子轻轻按压眼角,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无比“懂事”地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家中长辈行差踏错,蒙陛下与太子殿下宽仁,未累及全族,彩薇心中唯有感激,不敢有半分怨怼之言。”
这番姿态,将她“受家族牵连、努力维持体面、深明大义又楚楚可怜”的孤女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机会终于来了。
一场由几位太妃牵头举办的宫中小型赏花会,邀请了不少宗室和重臣家眷,旨在彰显皇室与臣子的和睦。按照礼制,作为未来太子妃的云昭翎本应出席。
然而,恰在赏花会前一日,济民医局接收了数名因误食毒菌而情况危急的百姓。面对性命攸关的突发状况,云昭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在医局,亲自指挥抢救,以她精湛的医术和对毒物的独特感知,与陈师兄、冷霜华等人彻夜未眠,终于将病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她派人向宫中告假,理由充分且正当,皇后得知后亦表示理解,甚至私下赞其“仁心仁术,堪为表率”。
于是,赏花会当日,太子萧元宸代表皇室出席,以显示对老臣宗亲的抚慰与重视,尤其是近期朝局动荡后,更需要此类场合来稳定人心。
而云昭翎的缺席,虽情有可原,却也无形中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那日春光正好,御花园内百花争艳,姹紫嫣红。贵女们三五成群,言笑晏晏,争奇斗艳。
林文远通过关系,为林彩薇争取到了一个名额。她只带着一个老嬷嬷,独自安静地漫步在稍显僻静的一处海棠花林旁。她并未刻意靠近人群中心,只是偶尔驻足,静静欣赏着枝头繁花,眼神带着些许迷离与淡淡的哀愁,似乎与这热闹的场合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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