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邀请有些突然,云昭翎眨了眨眼,虽有疑惑,但对他全然的信任让她没有任何犹豫,点了点头:“好。”
萧元宸没有选择舒适的马车,而是命人牵来了两匹骏马。他扶她上了那匹温顺的白马,自己则利落地翻身骑上另一匹通体乌黑的神骏。
两人并辔而行,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虽微冷的寒风拂面,云昭翎心头却因他相伴而生出暖意,以及那份被他勾起的好奇。
穿过几条街道,周遭的景象逐渐从繁华变得有些……不同。行人衣衫褴褛者增多,空气中似乎也隐约混杂着更多贫苦的气息。最终,萧元宸在一处刚刚修葺一新的院落前勒住了马。
云昭翎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块簇新的匾额,上面是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济民医局”。
院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工匠们忙碌的敲打声和说话声。空气中除了熟悉的药材味,还混杂着新木和油漆的气息。
“这是……?”她疑惑地看向萧元宸,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却又不敢确定。
萧元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微微一笑,率先下马,然后向她伸出手。云昭翎将手放入他温暖的掌心,借力轻盈地跃下马背。他牵着她,缓步走进院内。
院子里,工匠们正在完善最后的细节。而在那已经初具雏形的药柜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微微佝偻着腰,极其认真地检查着刚刚送达的药材。
那人拿起一块药材,对着光仔细查看成色,又凑近鼻尖细细嗅闻,神情严肃专注,正是太医署院判孙正淼!
云昭翎的脚步顿住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讶。孙院判德高望重,是太医署的泰山北斗,竟然会亲自出现在这里,做这些看似琐碎的核查工作?
萧元宸感受到她手的微颤,侧过头,看着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唇瓣和睁大的眼眸,唇边的笑意加深,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足以安定人心的郑重力量:“昭翎,你看,这是朝廷新设的‘济民医局’。”
他抬手指向这忙碌的景象,缓缓道来:“旨在汇聚医者之力,惠及京城百姓,尤其是……如这城南一般的贫苦之人。这里,会有固定的诊室,也会有定期去往各处的疾医队,将医药送到那些无法前来之人的门前。”
他的声音清晰而平稳,每一个字都敲在云昭翎的心上,“这里,不仅治病救人,更会传习医术,培养更多良医,让医术的星火,得以延续,照亮更多角落。”
他的目光转向院内一丝不苟的孙正淼,语气带着敬意:“孙院判对此局亦是倾注心血。尤其是药材核查与医者培养方面,他经验丰富,刚正不阿,有他把关,孤方能安心。未来,他将是此局不可或缺的基石。”
说到这里,萧元宸顿了顿,收回目光,深深地望进云昭翎清澈的眼底,那目光仿佛要看到她灵魂深处去。
他握紧了她的手,声音低沉了几分,却更加恳切:“我知道你心系医道,志在济世。我更知道,你曾害怕嫁入东宫,会被宫规束缚,会被身份禁锢,会辜负冷夫人的期望,会失去那个能自由施展医术、救死扶伤的云昭翎。”
他精准地道出了她深藏心底、甚至未曾对任何人完全言明的恐惧,让云昭翎的心猛地一缩,眼眶瞬间就有些发热。
他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但是,昭翎,”他的语气无比坚定,带着承诺的千钧之力,“我向你保证,嫁给我,绝不会成为你的束缚。这里,以及未来在更多州县设立的类似医局,都需要一个真正懂它、心怀仁术、并且有能力、有威望凝聚如孙院判这般良医的人来引领方向,赋予它灵魂。”
他微微俯身,让两人的视线平齐,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希望,未来的你,不仅是站在我身边的太子妃,更是这济民医局真正的灵魂与旗帜。你的理想,你的医术,你从冷夫人那里继承的衣钵,在这里,可以找到最坚实的土壤,可以走得更远,也更稳。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而我,会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他没有说这是送给她的聘礼,但这每一句话,这眼前实实在在、连孙正淼这等人物都躬身其中的场景,这他为她精心规划、亲手铺就的道路,比世间任何稀世珍宝、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撼动云昭翎的心。
她看着眼前忙碌而充满希望的景象,听着他为自己勾勒出的那片有志同道合者并肩前行,可以任她挥洒才华与仁心的广阔天空,之前所有的担忧、迷茫和那一点点对未来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动与充满力量的期待出现在她的感知里。
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但那泪光后绽放的笑容,却比阳光更加璀璨。她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仿佛要将彼此的生命线紧紧缠绕在一起。
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哽咽,却充满信任与深情的:“元宸,谢谢你。”
萧元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光与全然信赖的笑容,心中那块大石终于稳稳落地,一股巨大的满足与幸福感充盈胸腔。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笑容温暖而满足。他知道,他成功了。他不仅赢得了她的心,更赢得了与她灵魂的共鸣。
他们的未来,将是理想与爱情,志同道合与并肩奋斗的最美结合,而这“济民医局”,便是这一切美好开始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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