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幕试炼的景象如潮水般退去,林晚的意识并未落入任何具体的宇宙场景,而是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无始无终的……“空无”。
这里没有光,没有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甚至没有“存在”与“不存在”的概念。它并非虚空,而是比虚空更加原始的“状态”,是太初之前的太初,混沌未开的混沌。
“心衍混沌。”
明镜仲裁者的声音直接在她意识核心响起,不带任何情绪,却带着直指本源的穿透力。
“剥离一切外相,褪去所有认知,回归汝道心最初之貌。于此‘原初之无’中,汝之心念,便是唯一之‘有’,亦是衍生一切之‘源’。”
“展现吧,变量林晚。让吾等见证,汝之心,所衍之混沌,究竟为何物?是创造之摇篮,亦或……毁灭之温床?”
这是最根本的考验!无关大道运用,无关理念抉择,只关乎她林晚——这个承载着太初混沌轮回之道的个体,其心灵最底层的色彩与倾向。在此地,一念生,则世界生;一念恶,则魔孽起。她的心,将直接映照出她所执掌大道的最终归宿。
林晚的意识在这片“原初之无”中漂浮,最初确实感到一丝茫然与剥离感。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记忆、所有的认知仿佛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她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最初踏上修行之路的、渺小的自己。
但很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与太初之源融合后的本能开始苏醒。
她没有去刻意“创造”什么,也没有去抗拒这片空无。她只是放松心神,让自身最真实的意念、情感、经历……如同涓涓细流,自然而然地在这片“空无”中流淌、弥漫。
首先浮现的,并非毁天灭地的力量,也非高深莫测的道韵,而是一抹温暖的、带着烟火气的……眷恋。
那是地球,是故乡。是江南的烟雨朦胧,是北国的冰雪苍茫;是城市夜晚的万家灯火,是乡野田间的蛙鸣稻香;是父母的殷切叮嘱,是朋友的欢声笑语,是苏云、清虚真人等同门并肩作战的热血与信任……
这点点滴滴,构成了她道心中最坚实、最温暖的基石。是她愿意为之奋战,为之守护的根源。
紧接着,是修行路上的求索与感悟。于昆仑秘境初窥道妙,于星空古路砥砺前行,于归墟绝境中涅盘重生,于古道节点融合太初……一次次险死还生,一次次道心升华,对力量的敬畏,对未知的探索,对超越的渴望……这些经历,塑造了她坚韧不拔的意志与对大道不懈的追求。
然后,是更宏大的情感与责任。目睹星海文明的璀璨与悲歌,感受联军将士的牺牲与无畏,体悟人皇、佛祖守护苍生的宏愿,乃至对九幽肆虐的愤怒,对天枢冰冷秩序的抗争……这些,让她跳出了个人的范畴,将自身之道与更广阔的星海命运相连。
她的喜悦,她的悲伤,她的愤怒,她的守护,她的求知,她的坚持……所有正面与负面,光明与阴影的情感与意念,都毫无保留地在这片“原初之无”中呈现、交织。
它们并未引发混乱的爆炸,也未催生极端的毁灭。
相反,这些源自她本心的“念”,在太初本源的包容性与混沌演化的特性作用下,开始自然而然地组合、衍化。
那温暖的眷恋化作了孕育生命的原始海洋;
那求索的历程化作了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
那宏大的责任化作了支撑世界的法则骨架;
甚至连那些愤怒与悲伤,也在轮回之意的调节下,化作了推动世界运转、平衡阴阳的暗流与动力……
一个微型的、却生机勃勃、法则初具的“原初世界”,开始以她的意识为核心,在这片“空无”中缓缓诞生、演化!这个世界并非她刻意创造,而是她心念的自然映照与衍生产物!
这个世界中,有光明也有阴影,有创造也有消逝,有秩序也有随机,有生长也有轮回……它不完美,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与内在的活力。它正是她太初混沌轮回大道的完美具现——包容一切,演化一切,平衡一切!
“此即……我心所衍之混沌。”林晚的意识在这方初生的世界中发出道音,平静而坚定,“它源于我对故乡之爱,对大道之求,对苍生之责,亦包含我所有之喜怒哀乐,光明阴暗。”
“它非纯粹之善,亦非极致之恶。它即是……‘我’。”
“而我之道,便是以此‘真我’为基,包容万有,轮转诸天。”
“若此心不变,则我所行之混沌,永为创造之摇篮,而非毁灭之温床!”
她的道音在这方心念世界中回荡,与世界的演化韵律完美契合。
秩序疆域,逻辑圣堂。
三位仲裁者的光影,此刻都聚焦在明镜仲裁者那光滑的镜面上。镜中,倒映着的并非任何宇宙景象,而是那片“原初之无”中,由林晚心念自然衍化出的、那方生机勃勃的微型世界!
那世界中蕴含的复杂而和谐的道韵,那源于至情至性却又能包容平衡一切的特质,让三位代表着宇宙绝对理性的仲裁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
理性仲裁者的齿轮停止了转动,冰冷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宕机”的凝滞:“无法解析……目标心念结构……非纯粹理性……非纯粹感性……存在大量矛盾统一体……逻辑模型……崩溃……”
历史仲裁者的书籍虚影微微颤抖,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与……了悟:“以情为根,以念为种,衍化混沌,自成世界……此非‘道染’,乃是‘心映’!她的道,与她的心,早已浑然一体,不可分割!此等道心……亘古罕见!”
明镜仲裁者的镜面光芒内敛,那空灵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仿佛冰封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纹:
“心念纯粹,衍混沌而生秩序;”
“道我合一,掌轮回而存真如。”
“逻辑试炼最终幕:‘心衍混沌’……通过。”
随着这声宣告,笼罩林晚意识的流光缓缓退去,那片由她心念衍化的微型世界也如同幻梦般消散,但其中蕴含的“真我”道韵,却已深深烙印在此次试炼的根源记录之中。
林晚的意识回归,重新立于逻辑圣堂之前,周身道韵似乎更加圆融内敛,眼眸深处,倒映着方才自身心念所化世界的生灭景象。
她看向那三位沉默的仲裁者光影,平静地问道:
“试炼已毕。”
“现在,汝等……可能给我,也给这片星海,一个明确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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