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的梅园内,暗香浮动。陆昶靠坐在亭中,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耳听八方。那几个官员的议论声虽低,却逃不过他刻意训练的耳力。
“天师道近来在吴郡广置田产,其中必有蹊跷…”
“听闻他们还招募了不少流民,美其名曰…”
“最可疑的是与陈郡袁氏的往来…”
陆昶心中暗惊。陈郡袁氏是江东大族,若真与天师道勾结,事情就更加复杂了。他微微睁眼,瞥见那几个官员正聚在一株老梅下交谈,其中一人腰间佩戴的木符若隐若现——正是天师道信物的样式。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王璎端着药碗走近:“陆昶哥哥,该服药了。”
陆昶接过药碗,借机低声道:“璎妹妹可认得那几位大人?”他目光微不可察地指向那株老梅。
王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道:“穿紫袍的是度支尚书周闵,绿袍的是吏部侍郎袁崧,另一个是…”
她忽然顿了顿:“是光禄大夫司马曦。”
陆昶心中一震。司马曦是会稽王司马昱的胞弟,若连宗室都牵扯其中,这场阴谋的规模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陆昶哥哥问这个做什么?”王璎疑惑道。
陆昶勉强一笑:“只是见他们相谈甚欢,随口问问。”
服过药,陆昶假意要赏梅,在王璎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园中。经过那株老梅时,他故意踉跄一下,袖中一枚玉佩顺势滑落。
“哎呀!”陆昶惊呼一声,面色更加苍白。
那枚玉佩正是叔祖留下的天师道信物。周闵眼尖,一眼就认出玉佩上的纹样,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陆县公小心。”周闵上前搀扶,借机将玉佩拾起递还,低声道,“这玉佩…很是别致。”
陆昶接过玉佩,虚弱地道谢:“家传旧物,让周尚书见笑了。”
两人目光一触即分,却已交换了无数信息。周闵显然认出了这枚玉佩的来历,而陆昶也确认了周闵与天师道的关系。
回到亭中,陆昶已是满头虚汗。王璎急忙为他拭汗,心疼道:“都说了不要勉强…”
这时谢道韫款款走来,递上一方素帕:“陆县公若是累了,不妨到暖阁歇息。”
陆昶会意,在她的引领下来到一处僻静的暖阁。待王璎被支开后,谢道韫轻声道:
“陆县公今日这出戏,演得甚是精彩。”
陆昶知道瞒不过这位聪慧的女子,苦笑道:“谢姑娘慧眼如炬。”
谢道韫在他对面坐下,神色凝重:“周闵与袁崧近来往来密切,家叔也曾提醒要多加留意。只是没想到…”
她顿了顿:“连会稽王府也牵扯其中。”
陆昶沉吟道:“谢姑娘可知,他们最近在谋划什么?”
谢道韫摇头:“具体不详。只听说他们在暗中收购粮食,还从海外运来不少硫磺。”
这与陆昶在会稽所见不谋而合。他正欲再问,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细微的响动。
“有人偷听!”陆昶低喝一声,猛地推开窗户。
只见一个黑影迅速消失在假山后。谢道韫脸色微变:“是司马曦的随从。”
陆昶心知打草惊蛇,立即改变策略:“劳烦谢姑娘对外宣称,我突发急症,必须立即回府。”
半个时辰后,陆府门前一片忙乱。陆昶被亲兵用软轿抬入府中,面色惨白如纸。王璎跟在轿旁,急得直掉眼泪。
消息很快传遍建康。太医署派人前来诊视,得出的结论是“忧劳成疾,需长期静养”。
夜深人静时,陆昶悄悄起身,召来亲信侍卫:
“立即传讯给谢玄,让他暗中调查周闵、袁崧在江北的产业。特别注意他们最近是否有异常的资金流动。”
“再派人盯住司马曦的府邸,记录所有出入人员。”
侍卫领命而去。陆昶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残月。
天师道的阴谋就像一张大网,正在悄悄笼罩整个建康。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网收紧之前,找到破网的关键。
远在徐州的谢玄,很快收到了密信。他立即调动刺史府的资源,开始暗中调查。而建康这边,陆昶的“病情”也越来越重,几乎闭门不出。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陆昶知道,他必须赶在三月初三之前,揭开这个惊天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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